可以鼓励孩子“接下茬”

可以鼓励孩子“接下茬”

谢小庆

（北京语言大学）

2014年9月12日，在山东济宁市十三中初四一班的数学课上，班主任吴鑫老师说：“想考上重点中学，就得努力学习”。一位同学小张在下面“接下茬”说：“只要认识大人物，不努力也能上重点中学。”

于是，吴老师让小张蹲在了地上，予以惩罚。网上还传说吴老师曾经用绳子套在小张的脖子上羞辱小张。吴老师说，那不过是开玩笑。

是否曾羞辱？我们可以姑且不去管它。至少，吴老师挫伤了孩子“接下茬”的积极性。

事后，小张的爸爸妈妈也知道了这件事，并教育小张说：“下次不要乱搭话，要好好听课”。

作为一个助学者，我也经常在各种场合鼓励学生们努力学习。很遗憾，我未曾遇到一个像小张这样反应敏捷、思想活跃的“接下茬”的同学。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一次“接下茬”，我一定会喜出望外。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与学生进行一次深入的思想交流，深入地就“努力与机遇”问题展开审辩式论证（critical argument）。

在本公号8月26日贴出的《不是为了学外语》一文中我曾讲了一个我的研究生“接下茬”的故事。当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一位研究生开口“接下茬”，她非常准确地说出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后来，这位“接下茬”的研究生考取了国家公务员。

在给一个新的年级开课的第一次课上，我总是要清楚地向学生强调：你们随时可以打断我，可以提问。提问的方式可以是两种。第一种，这一点我没有听懂，请再进一步解释一下；第二种，对于这一点我有不同看法，我认为如何如何。

我布置给学生的阅读材料大部分是我自己的文章。我在向同学们布置阅读材料时，也会以书面方式明确地告诉学生，既可以在课堂上就阅读材料中的某个问题要求我做进一步解释，也可以对阅读材料中的观点提出不同意见。

毛泽东在《湖南自修大学创立宣言》中曾经批评当时的学校：“人类为尊重性格，不应该说谁‘管理’谁，学校乃袭专制皇帝的余威，藐视学生的人格，公然将学生‘管理’起来。自有划一的教授，而学生无完全的人性。自有机械的管理，而学生无完全的人格。这是学校的最大缺点，为办新教育的人所万不能忽视的。”

他1958年5月18日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讲：“年轻人要胜过老年人的，学问少的人可以打倒学问多的人，不要被权威、名人吓倒，不要被大学问家吓倒。要敢想、敢说、敢做，不要不敢想、不敢说、不敢做。这种束手束脚的现象不好，要从这种现象里解放出来。” 

他在1965年说：“学校的校长、教员是为学生服务的，不是学生为校长、教员服务的。”

他1964年7月5日对毛远新讲“应该让学生自己去研究讲稿。讲稿还对学生保密？到了讲堂上才让学生抄，把学生束缚死了。大学生，尤其是高年级，主要是自己研究问题，讲那么多干什么？……高年级学生提出的问题，教员能回答50％，其它的说不知道，和学生一起商量，这就是不错的了。不要装着样子去吓唬人。”

今天，重温毛泽东这些对学校教育的批评，仍然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

从要求“接下茬”的同学蹲在地上进行惩罚的吴鑫老师，我又联想到几天前因为没收到中秋礼物而对学生破口大骂的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依兰县高二十七班班主任冯群超老师。我耐心地听了一遍冯老师这段堪称“奇葩”的谩骂录音，感慨良多。我想到，这不仅仅是教育思想的问题，还包括教师素质的问题。

我曾经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在2011年3月22日由国家公务员局党组书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杨士秋副部长主持的专家咨询委员会会议上，我曾建议开发类似“公务员职业能力考试”的“教师职业能力考试”，在能力考试的基础上，采用“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的方式大幅度提高通过能力考试的教师的待遇，增加教师职业对优秀人才的吸引力。我发言的结束语是：“我希望，在‘十二五’结束的时候，在中国能够看到大学毕业生考教师比考公务员更难的局面。”

“十二五“已经步入尾声。虽然尚未看到我所期望的“考教师难于考公务员”的局面，但我们已经看到了曙光。教育部已经颁布了《中小学教师资格考试暂行办法》，试点工作已经在一些省市启动，2015年将开始全国统考。今天，虽然暂时考教师的难度尚赶不上考公务员，但获得教师职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可以指望，伴随教师待遇的不断提高，伴随教师队伍门槛的不断提高，教师队伍的素质一定会逐步得到提高。那时，孩子“接下茬”的积极性不仅能够得到保护，甚至可以受到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