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
南京教师
著名杂文家
出版著作《不跪着教师》、
《致青年教师》等。
有一届,一位学生在随笔中写了这么个意思:汉语中有句莫名其妙的话,叫“望子成龙”,——为什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真正的“人”呢?
讲评时有学生说,如果这个班有几十条“龙”,那种蠕动纠缠在一起的景象会令人生理上感到不舒服。
我认为他的话很幽默。当被问到是否喜欢“龙”时,多数学生表示没有认真考虑过,部分学生表示不喜欢龙的形象,而心仪猛虎雄鹰,甚至美丽精致的昆虫。
那么,谁规定中国人是“龙的传人”的?为什么非得喜欢龙、敬重龙?有位学生说,凡是皇权文化的象征物,他一概厌弃。我认为这个学生的回答“有理由”、“有原因”,需要认真对待。也因为这些学生有这样的觉悟,他们对称“状元”,称“夺魁”,自诩“天之骄子”,谈学校“门第”之类,都很敏感,表现出应有的警觉。
我不觉得这是狷介使然,也不认为他们神经过敏。虽然落后的文化“就像亲戚朋友一样摆脱不了,渗透在每一天,每一处……”(学生语),毕竟,落后的文化不属于“教育现代化”,终有一天,人们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鼓吹“望子成龙”的教师和家长。
因此,我很尊重这些“不安分”的学生。
学生的文化批判,来自他的思考,这类思考也许有不全面的地方;但思考本身,绝对有价值。然而,这样的学生,往往被教师认为“不安分”,这些老师对“不安分”的学生,总是保持着警惕。
所以,我认为,所谓作文教学的低效,很大程度上归咎于教师的专业素养。一些教师要学生“安分”,简而言之,即,“你想想也就罢了,何必要说出来呢?”可是,既已“想”出来了,不表达交流也就没有价值。
希望学生“安分”,反对独立思考,教育就不可能培养“雄健的国民”(李大钊语)。就教学意义而言,学生都“安分”,教师的课堂自然也就是“一言堂”;教学没有批评,教师权威就“稳定”了。在这样的课堂里,学生会有“创造性思维”吗?
我相信老师们都有这样的经验:学生没有思想了,谨小慎微,一般比较平庸,至多也就是“会过日子”的人——得一份工作,把一点利益经营得自我满足。“思想不安分”的,日后虽有坎坎坷坷,但毕竟“走自己的路”,往往活得有声有色。如果因为“有思想”而被人们拒绝,那不在于他“不安分”,而是社会可耻可悲。
教师能有一群“不安分”的学生,学生有独立意志,甚至具有超过教师的独立见解,应视为教育教学的成功。教师不要怕下不了台——你的胸襟有多宽广,学生创造的天地就有多大。
精彩推荐:《白卷》总003卷“专栏”栏目《黑色的呐喊》。
更多内容请关注《白卷》总003卷专题文章《大师之败》。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