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新婚妻子的一封信

亲爱的老婆：

这是我以老公的身份写给你的第一封信。

至此，我们结束了长达六年的男女朋友关系，成为了彼此生命中唯一没有血缘的亲人。

我们的婚礼很朴素，我并没有说什么誓言。我想在在这封信里，向你表达我对婚姻的看法，我人生的逻辑，以及我对你的爱。

出于浪漫，我将说，我会永远爱你。出于现实，我只能说，我此刻非常爱你，并且我觉得我会一直这样爱下去。但是，是否会真的这样，我们只能靠时间去验证。人们最无能为力的，就是对自己的感情，爱和灵感一样，不受人的本体的控制，它们想来则来，想去便去，自由散漫惯了，因此，我们对此缺乏预见的能力。

但是，我将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对于你，对于这个家，我将永远不离不弃。即使有一天我对你的爱也如同有生命的万物一样老去，无法不朽，无法光彩照人，甚至唤不起我丝毫的激情和喜悦，我也将依旧守护着你，守护这个家庭。这不仅是对你的尊重，对我们共同过去的尊重，也是对于我自己的选择的尊重。

爱，需要一种盲目，需要一种冲动。甚至开始一段婚姻也需要一些幻觉和固执，婚姻和人生一样，选择在前，而证明在后。但既然我选择了固执于你，我便会将这种固执进行到底。

我也不能说我将永远爱你如初。我对你的爱是在不断变化的。还记得六年前初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心中充满热血。那段时间，我对你的爱是和“死亡”紧密相连的。当你拒绝我的时候，我想一死了之，用生命的戛然而止向你证明我的真情。当你说你爱我的时候，我觉得喘不过气来，一切充满不真实的味道，我的生命似乎正在流逝。当我和你相守在一起时，幸福将我的内心填满，我总有一种想要掐死你的冲动，让我们的爱在这一刻化为永恒。

但是后来我对你的爱，不再和“死亡”有关，而是和“生”产生了共鸣。每当我觉得人生过于艰难，对命运怒不可遏或对自己感到绝望时，你都会让我重新平静，走回生活的起点，对失去的一切感到淡然。有时看着你穿着背心短裤，头发随意地扎起，在家里走来走去，我便会想这才是生活吧，我们都可以这样靠近自己的本质，不用伪装，也不用掩藏。比起你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烫平说出的每句话，你穿背心短裤的样子更令我动容。

所以，我亲爱的，虽然我一直爱你，但这份爱一直在改变。随着我们逐渐长大，逐渐老去。随着我们激情高歌，我们平淡如水。随着我们求生，我们求死。它随着我们的年华在变，随着我们的需求在变，随着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觉知在变。我不认为哪一种感情更优越，它们是太阳折射出来的不同光彩。就如同你的红唇，和你的皱纹一样美丽。

我从不认为爱可以抵过一切，即使再相爱的人，也无法躲避生活的种种困境，更何况平凡如你我。我们的生活中必然不会只存乎美好，我们不仅会帮助对方消除困难，也会给对方制造困难。你的执拗，你的怪癖，你对我的不妥协，就如同生活中那些难以根除的问题和矛盾，我不会因为对生活的热爱便否定和无视它们的存在，同样，我也不会因为它们的存在，就不再热爱生活。

无论我们经历了什么，只要不后悔今天的决定，便是胜利。

亲爱的老婆，请原谅我除了对人生的幻想，还有这么多实际的考量。我不是悲观，我只是愿意面对生活的真相。我一直认为，真正的浪漫，不是在血液充满大脑后，说出许多漂亮的情话，而是识破童话、了解生活的内幕后，依旧觉得生活足够美好；是在身处绝境时，还有一起生活下去的勇气。

我愿意此生和你一起生活，一起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