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乡下,夜晚来的特别早。暮色刚刚合拢,树木就映射出斑驳摇曳的影子。村头隐约传来乡亲们赶着牲口回家的口令。母亲从堂屋拿出一条被子,我知道那是看场专用的。记得去年麦收时节,三哥去看麦场,拿得就是这条被子。今年哥哥们都不在家,看麦场自然就轮到我头上。 晚饭过后,我就把被子往脖子上一搭,踩着树叶留在地上的音符,走进那条通往村南的胡同。出了胡同就是黄河大堤,站在堤上,迎面吹来的微风,混着小麦的纯香,吸一口,倍感舒畅。远处的麦垛就像夜色中的蒙古包伫立在打麦场上,我分明感到那里有我的伙伴在张望。
我脚下生风似的飘向打麦场,无暇顾及路旁的水塘,更没有心思欣赏月下荷塘的诗意。耳边传来青蛙此起彼伏的鸣叫,夜晚愈发寂静。 不久,我来到打麦场,开始在月色中铺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些麦秸秆,铺得厚厚的,长宽根据自己的身高定。被子一半铺在下面,一半留在上面遮体用。麦收时,是不用被窝的,只需用被子一角遮住一半身体就行。 铺好后,我就躺下,真舒服!麦秸的余温加上它本身的光滑,犹如女人的怀抱。我的肌肉和骨骼被彻底击垮,慢慢的放松,再放松,最终,连我的耳朵都快挨着地面了。晚风轻抚着我的汗毛,顺着脚踝爬向我的大腿,钻进我的短裤,在里面来回地荡。
忽然,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我立马警觉起来。听哥哥们讲,有些坏人会偷麦子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干脆坐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近了,更近了,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我立马掂起桑杈,做好与坏人做斗争的准备。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是二叔!我们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走吧,跟爷们喷会儿!”我欣然前往。 二叔是我远房四爷的儿子,三月刚结婚。他结婚的当晚,我们几个前去讨喜酒,婶子害羞,不肯坐席间。我们不愿意,非让婶子每人亲一口。婶子脸一红,转身躲进四奶屋里不出来。我们就往屋里冲。四奶嗔怪道:“小鳖孙,都让您成精咧!”说着,佯装打我们,用条帚在空中来回的晃。
我们一哄而散,分明听到婶子在里屋咯咯的笑声。今晚,我们接着当天的事情往下聊。据二叔讲,当晚婶子不肯回新房,害怕我们杀个回马枪。当着爷爷奶奶的面,二叔又不好意思抱婶子。好话说了一箩筐,婶子就是不罢休,非确认安全才回房。 二叔苦笑着说:“你们这群孩子啊,把我害得真不轻。”“叔,那晚弄成事了么?”六子边喊边趔身,唯恐二叔收拾他。“靠,你这孩子说的啥话!”二叔边说边整理被子,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在二叔背身的时候,六子一挥手,建军,小飞他们一哄而上,把二叔按倒在麦秸上。二叔不知咋回事,忙问缘由。谁知六子他们想听二叔结婚当晚的好事。二叔一听直摇头,立马严肃地吵道:“靠,啥事都讲咧!将来你们娶个媳妇,啥事都懂了。”
六子他们哪里肯放过,拉胳膊的拉胳膊,拉腿的拉腿。六子伸手去解二叔的裤腰带。二叔一看急了,胡乱地蹬着腿。一时间,众人扭成一团。可是,终因寡不敌众,二叔的皮带还是被六子牢牢地抓住了。并要挟,不讲就露出他的玩意儿来。 二叔要求把他扶起来,并且扶得很端正,然后都撒开手,要不然就不讲。小飞他们立马放手,把耳朵送到二叔的嘴边,生怕漏掉什么似的。六子的手却始终不远离皮带,唯恐二叔站起来逃跑。 “鬼呀!”二叔突然一声惊呼,着实吓了我们一跳。他刚想站起,就被六子抓住了皮带。最终,二叔敷衍地讲了一点有关性的故事。听得我面红耳赤,热血沸腾。闹够了,大家散场。
我回到自家场里,躺下。天空恰似一口倒扣的锅,笼罩在头顶,月亮犹如一颗滚动在锅沿儿的珍珠,圆润可人。再加上从远处飘来的微风,夜色是那样的清凉。如今,当我面对明月,就会想念我的家乡。在城市喧嚣的缝隙里,我仿佛听到从打麦场上飘来的戏闹声。
作者:京豫在线 / 京豫在线链接:https://www.bjhnr.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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