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都可以异地高考了,全国统考还有多远?

　　今天，全国近千万考生将踏入高考考场。图/新华网

　　美国可以在全国、甚至全球范围内统一采用SAT作为大学入学考试的成绩，中国为什么做不到？

　　文/傅蔚冈

　　今天，2016年高考正式开始。在广东就读的部分异地考生，今年不需要再回原籍地参加考试。

　　异地高考喊破喉咙多年，“破冰”至今，真正落地的省份少之又少；与北京、上海的小心翼翼不同，广东可说是目前开放程度最高的一个。看起来值得拍手称快，实际情况却不得不让人小泼一盆冷水：即便是宣称“全面开放”的广东，异地高考的门槛依然很高——高得虚有其名。

　　据媒体报道，2016年广东全省高三在读的外省户籍随迁子女共有12958人，其中在高考报名中提出就地参加高考申请的有9985人，最终9570人获准在广东参加高考，占申请人数的95.8%。

　　2016年广东有73.3万人报名参加高考。

　　如果单看申请人数的成功率，这个数据并不算低。但考虑到异地高考人数占所有考生人数的比重，9570人并不多。据广东省教育考试院统计，2016年将在广东参加高考的非户籍考生人数仅为1/70左右，而广东非户籍人口占全省常住人口的比重在30%以上。

　　按比例推算，异地高考所占的人数应该达到总考试人数的30%左右——即便考虑到非户籍人口的年龄结构更加年轻，适龄入学子女更少——显然，异地高考人数只占1/70的比重还是太少了。

　　一个可供佐证的数据是，2015年广东省全省高中阶段教育共招收随迁子女10.6万人，其中外省户籍4.2万人，到了高三就只剩下12958人，近3万异地考生不得不返回原籍地参加高考。

　　在现行高考制度框架下解决异地高考，治标不治本——略等于“然并卵”。

　　2015年广东义务教育阶段非户籍学生人数多达437.87万，但入读高中的随迁子女只有10.6万。大量非户籍学生因异地中考/高考政策的门槛，而无法在广东省参加升学考试。图/新华网

　　各地为何严控“异地高考”？

　　各地政府之所以要对异地高考或者异地求学设置各种严苛条件，原因无非是以下几个。

　　第一，异地高考的全面推开会导致本地公共服务的支出增加，给地方财政带来沉重压力。“城市化的成本”是各地政府在讨论将公共服务推及非户籍人口时经常谈及的话题，意即地方政府为这部分群体提供公共服务需要巨额财政成本，而教育成本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

　　以东莞为例，2014年底东莞市义务教育阶段总在校生为89.39万人，其中非户籍人口随迁子女就有71.77万人，而且近年来这个群体还持续以每年4万-5万人的规模在增加。这么多的非户籍学生，自然需要当地政府的巨额投入。

　　根据教育部、国家统计局和财政部《关于2014年全国教育经费执行情况统计公告》的统计数据，2014年广东省普通小学生均经费是7738.55元，初中生均经费是9264.05元，高中生均经费是8979.99元。如果以此计算，东莞每年为非户籍人口随迁子女支出的教育经费就接近百亿之巨。

　　2014年广东高中的生均经费为8979.99元。

　　但是，这样只计算成本而不计算收益的解释并没有道理。一般而言，如果随迁子女要在当地入学，需要具备“稳定住所和稳定就业”两个条件，而衡量 “稳定就业”的一个标准就是要求有当地的社保缴纳记录。换句话说，当地方政府为随迁子女提供义务教育时，实际上是以获得社保费收入为前提，而地方政府获得的社保收入往往高于其教育支出。

　　根据《2014年东莞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4年度全市五大险种参保总人次为2748.28万人次，全年社会保险基金总收入287.05亿元，保险基金总支出131.22亿元，年末保险基金累计余额887.78亿元。这么多的社保收入，当然不是由当地不到200万的户籍人口缴纳，绝大部分的是来自于超过600万的非户籍人口，而当地政府从这部分人口获得的社保收入远远大于为这部分人口所支付的教育支出。

　　社保收入只是收益的一个方面，外来人口给当地带来的收益还有大量的就业和税收。所以，地方政府以财政支出难以承受而给随迁子女设置各种入学门槛的借口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人口流入地从外来人口中获得的收益远远大于其要承受的成本。

　　在人口流入地城市，外来务工人员贡献了政府社保收入中的大头。图/新生代

　　第二个原因，各地都担心异地高考会导致人口流入地省份的高考录取率下降。在目前分省录取的模式下，异地高考考生的增加，会导致本地户籍考生的录取率下降。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广东省要对异地高考设置较高的门槛，而最终高考人数仅为当地考生人数的七十分之一。

　　改革之所以能够达成，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它是属于帕累托改善，即在没有牺牲任何一方的福利下改善另一方、或双方的福利。具体到异地高考，一个更为可行的办法就应该是它的推行不会降低当地的高考录取率。

　　那么，广东的异地高考降低了广东的录取率吗？答案是否定的。尽管异地高考的推行会导致那些原本没法在广东参加高考的学生在此参加高考，但是由于人口出生率的下降，广东本地考生人数也在下降。据广东省教育考试院统计，广东省2016年高考报名人数为73.3万，比2015年的75万少了1.7万，而且同期广东省高校的录取人数还增加了，因为教育部在此前的通知中也要求部属重点院校在安排招生计划时向生源大省倾斜，适当向随迁子女较多的省份增加计划数。

　　某地考场，考生正在进入考场。

　　解决之路在于实行真正的全国统考

　　当然，异地高考只是在分省高考模式下的一个局部改善。在此模式下，如果录取人数不变，考生增加就会降低该省份的录取率，因此各个省份都为此设置了较为严苛的门槛。

　　即便是敢为天下先的广东，它的门槛也不容易：“父母拥有合法稳定的职业、合法稳定的居所；父母在广东拥有3年的社保、居住证，子女有在广东就读的3年高中学籍。”

　　这样的规定在很大程度上又导致了劳动力的正常流动，假如子女在读高一时父母有一个非常好的工作机会，如果没有这个限制，那么父母就会毫不犹豫的来到广东，但是因为有这个门槛存在，使得他会缺乏这样一个就业机会，而广东的企业也少了合适的员工。对于家庭和企业来说，这都是双输。

　　如何化解这个矛盾？当然不是广东一省之力就能解决，而是要在全国层面把分省的高考变为真正的全国统一高考，“统一命题，各高校全国范围内择优录取”。当然很多人说这个难度会很大，具体实施还需要很多细节来完善。但这应该是一个目标，这是中国这样一个大国为了人口自由流动而必须面对的问题，而不是像过去几年为了掩盖各地录取率不平衡而掩耳盗铃地采取各省自行出题的方式。

　　2016年起，广东结束10年高考自主命题历史，使用全国卷。2016年将有25个省份采用全国卷。但这并不代表统一录取。

　　最为简单的疑问就是，美国可以在全国、甚至全球范围内统一采用SAT作为大学入学考试的成绩，中国为什么做不到呢？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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