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下仍须定于专制
以不佞私见言之,天下仍须定于专制,不然,则秩序恢复之不能,尚何富强之可跂乎?旧清政府,去如刍狗,不足重陈,而应运之才,不知生于何地,以云隐忧,真可忧耳!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2年3月27日
2、中国人强立之先须受层层洗伐
极端平等自由之说,殆如海啸飓风,其势固不可久,而所摧杀破坏,不可亿计。此等浩刼,内因外缘两相成就,故其孽果无可解免;使可解免,则吾党事前不必作如许危言笃论矣。顾此等皆天演行淘汰之见诸事实者,淘汰已至,而存立之机见焉。故西人谓华种终当强立,而此强立之先,以其有种种恶根性与不宜存之性习在,故须受层层洗伐,而后能至。故纯如欲问中国人当受几许磨灭,但问其恶根性与不宜之性习多寡足矣,二者固刚刚相掩也。然此乃指社会拓都而言,至于小己么匿之祸福,则庄子所谓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者矣。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2年底
3、谈宋教仁案:恐国命与之俱去
沪上忽出暗杀宋教仁一案,辞退内务部秘书洪述祖,至今犹未弋获。洪之为人,复所素稔,固险诐士。恐从此国事日就葛藤,喋血钩连,殆无时已,而国命与之俱去。事已如此,虽有豪杰,又无魏武、秦王之势,以为所席之基,恐难挽回也。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3年4月2日
4、教养虽亡国亦不可无
教养两字,虽亡国亦不可无,不可不加意也。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3年6月10日
5、一蹴而就的治世不可得
来书谓"国家从此统一,社会从此康宁,失之东隅者,或收之桑榆"。此诚贤者望治之殷。自复观之,则甚不敢必,何则?前之现象,以民德为之因,今之民德则犹是也。 其因未变,则得果又乌从殊乎?国家欲为根本计划,如赋税统系,教育改良之类。其事前皆须有无限豫备之手续,而今之人,则欲一蹴而几,又乌可得?少年人大抵狂于声色 货利之际,即其中,心地稍净者,亦闻一偏之说,鄙薄古昔,而急欲一试,以谓必得至效,逮情见势屈,始悟不然。此时即有次骨之悔,而所亡已多,今日之事不如是耶?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3年9月25日
6、上下交征国势长贫
今夫中国非无财也,乃以上下交征之故,其势遂常处于长贫,困于债务,终于破产。至于破产,则吾土所不为埃及之续者,有几何哉?此复所以顾瞻周道,忧心如焚,甚至以得享长年为非福也。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3年10月20日
5、物竞天择不可逃
为今之计,则世局已成,虽圣者亦无他术,亦惟是广交通、平法政、勤教育,以听人人之自谋。盖物竞天择之用,必不可逃。善者因之,而愚者适与之反,优劣之间,必有所死。因天演之利用,则所存者皆优;反之,则所存者皆劣。顾劣者终亦不存,而亡国灭种之终效至矣。虽然,中国根本甚厚,当不至此,特此颠沛流离生于其际者,颇辛苦耳。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3年
6、卢梭《民约论》本源荒谬
昨梁任庵书来,苦督为《庸言》报作一通论,已诺之矣。自卢梭《民约》风行,社会被其影响不少,不惜喋血捐生以从其法,然实无济于治,盖其本源谬也。刻拟草《民约平议》一通,以药社会之迷信,报出,贤者可一观之而有以助我。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3年
7、读经自应别立一科
读经自应别立一科,而所占时间不宜过多,宁可少读,不宜删节,亦不必悉求领悟;至于嘉言懿行,可另列修身课本之中,与读经不妨分为两事,盖前者所以严古尊圣,而后者所以达用适时。宗法之入军国社会,当循途渐进,任天演之自然,不宜以人力强为迁变,如敬宗收族固矣,而不宜使子弟习于倚赖;孝亲敬长固矣,而不宜使耄耋之人,沮子孙之发达。今夫慈善事业,行之不解其道,则济人者或至于害人。西哲如斯宾塞等,论之熟矣,顾今日慈善之事犹不废也。士生蜕化时代,一切事殆莫不然,依乎天理,执西用中,无一定死法,止于至善而已!
——严复致门生熊纯如信,19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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