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少林寺”
王阳是个在香港生活了20年的北方汉子,17岁以前他操着儿化音、生活在北京的四合院里,17岁那年,王阳跟随父母来到香港,这一待,就是20年。
“初来香港的时候非常不适应,什么都听不懂。”王阳到香港念高中,语言是个很大的障碍,当时的他,连粤语的一二三四都听不懂,只能在与香港同学的交流中一点一点学起。过了学生时代,王阳渐渐适应了香港的生活。
“我觉得要是20岁以前,年轻的时候,适应一个新环境不是很困难的,过了20岁可能就会比较难适应。”现在的王阳已经是一个香港通,在标准的普通话和流利的香港话中随意切换。
王阳参加工作的时候是2003年,那一年对香港来说是一个多事之秋,在经历了1997、1998的金融风暴,2000年的科网股爆破,2001年的991事件后,香港宏观经济整体呈现出低增长、高失业、通货紧缩的局面,外加当时的非典大规模爆发,整个香港人心惶惶,市场萧条。王阳找到了一份做交易员的工作,月薪6000元港币。
公司只有7个人,30多台电脑,接近50个屏幕。王阳每天早上5点到公司,等CME开盘和香港黄金开盘,做一些套利交易。同他一起到公司的,还有他的师傅。在王阳的回忆里,公司像是一个少林寺,师傅是教授他基本功的人,严格、认真、执着、精益求精,一招一式都要从基本功练起。
“少林寺是打基本功的地方,你要学武功,最先要学会挑水和扫地,刚开始要做一些重复性的工作。”王阳说道:“刚开始师傅给我一张纸,里面包含了全球所有的期货品种和现货品种,大约有50多个,每天我要抄每个品种的最高、最低、开盘、收盘价格。实际上做这个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让你熟悉市场每天的一个走势情况,当你抄了3个月之后,你就明白这个市场的各个资产组合其实是一个球形的概念,不是单一存在的,一个市场波动就会影响另一个市场。”通过这项工作,王阳养成了一种市场联动的思维,比如平时接触到的几大资产组合:外汇、股票、贵金属、债券、农产品、基本金属、能源……每天找些重要的品种抄一次后,就会明白现在市场是一个怎么样的状态。当抄的比较多的时候,王阳会意识到价格到了某些区间会出现一个支撑的阻力。这就是所谓的盘感。
香港传统的经纪公司师徒制很严重,人的感情建立的比较好。在师傅的影响下,王阳对工作的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做到精细,怎么去控制风险?怎么去对待每一单的交易?这是关键。
工作忙的时候王阳经常要从早上5点一直做到下午6点,超过12个小时,但王阳从来没觉得有任何压力,“从我工作到现在,我没有任何的压力”,王阳说:“交易是个很适合我的工作,做这个事情我还是蛮开心的,第一份工作就能接触到一个金融公司里的核心部门。”金融公司的核心部分除了销售外,就是在盘房。
这份工作做了一年半。某天,师傅主动和王阳提起:“你外面(公司之外)有没有好的机会?别老待在这里,你也学的差不多了,别老待在一个地方,到别处看一看。”王阳回忆起来觉得特别有意思,这是一个主动劝下属跳槽的上司。
从学徒期到成长期
从第一份工作中跳出来之后,王阳到一家大机构做外汇交易员,工作是和客户的单子对赌。“这份工作训练你的即时反应,单子留还是不留?留下来就要和客户对赌,不是客户盈就是我盈,总有一方是输家。”王阳介绍。在大机构做了9个月以后,王阳选择离开,因为“太闷了”,大公司里面做的事情比较重复。
离开后王阳去了温州,和温州的创业老板们一起开了一家投资公司,做环球期货的经纪业务,另外做一些废铜的套期保值。这时的王阳已经对国内外市场都很熟悉,业务做的得心应手。
如果把前面所有的工作经历概括为一个阶段的话,王阳称其为“学徒期”,接触期货行业的方方面面,学习各个岗位的细节与职责,真正的“成长期”是从他到金瑞期货的5年开始的。
2009年初到2014年,王阳一直都在金瑞期货工作,还是做他熟悉的期货经纪业务。工作包括对整个业务的梳理、IT软件的架构搭建、开发市场的配合、公司业务的快速增长等等,整个流程都走了一遍,王阳担任COO的职位,是公司业务营运的负责人,从一个交易员转为一个管理者的角色。
“过去每一份公司对我的影响都很大,因为每一份工作都能让我接触到不同的岗位。比如开一家餐馆,厨师也做过,招待也做过,端盘子的做过,洗盘子的也做过,连清洁阿婶都做过,到后来老板也做过。实际上整个流程的事情我都干过了,就会非常清楚这个市场上的角色和分工。”王阳这样总结。
做交易界的郎平
离开金瑞期货后,王阳选择自主创业,跟随国内私募阳光化的趋势在深圳设立私募公司。2014年10月深圳市量化投资有限公司在深圳成立,2015年3月拿到中国基金业协会私募管理人牌照,目前正在运行的有两只产品:深圳量化1号和深圳量化2号。
据王阳介绍,目前团队共有10个人,2个在上海,4个在香港,2个在荷兰阿姆斯特丹,还有2个在伦敦,是一个跨地域的国际化远程协作团队。这样远程工作沟通会不会存在问题呢?王阳很有信心的说:“不会,我们是一个成熟的团队,大家沟通用电话、视频、email,很直接的,因为大家都是专业的。”
从2015年12月到2016年8月,深圳量化1号和2号运行平稳,在资管网上展示的业绩数据显示:两只产品的最大回撤都不超过5%,其中深圳量化1号基金的夏普值达到3.35。王阳介绍,深圳量化投资的策略是量化中性策略,追求绝对回报。目前两个产品旨在展示业绩,并不急于扩大规模。
王阳用一个比喻来总结市场上的四类人:第一种是做经纪业务的,赚取佣金,是赌场里的服务者;第二种,是炒赢市场的基金经理,他们是赌场的参与者,梦想做赌神;第三,是开赌场的人,也就是各个市场的交易所;而第四种就是自立门户做第三方业务谋生的人,像是为赌客提供周边产品的商贩。“无非就是这么四种人”王阳总结道,他选择做好第一、二种人。
无论是在经纪业务还是交易团队中,他都倾向于做一个管理者的角色。“就好比你开一个餐厅,你做老板的时候你必须了解大厨做出的菜肴是否美味、是否符合大家的口味,或者说,他做的东西你也知道怎么做,但是你不做。”他进一步解释:“简单来讲,你去医院,去做手术的时候有医生也有护士,你觉得他们的关系是怎么样?护士会不断地递东西给医生,因为她知道医生哪些时候要用哪些东西,但她不会自己亲自去做。这就是我的角色和基金经理角色的差别。”
王阳认为,在量化交易竞争越来越激烈的今天,单谈策略是没有竞争力的,深圳量化投资的策略是在海外跑了几十年的非常成熟的策略,而他更关注的,是策略背后的人与管理。他把“管理”放在首位。“如果你要从策略方面讲,目前市场上所有的策略类别都不是中国人发明的,我们只是搬过来用而已。可能会有子策略的研发,但这个东西本身不是我们的。就好像曾经中国没有火箭,外国有火箭,中国可能用了别人的技术自己造了一个火箭。但你不能说这是他自己造的,技术还是别人的。一样的道理。”王阳说。
王阳是个非常积极的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或者“重来”,人生没有第二次选择,当下所有的选择和境遇都已是最好的。谈他的个人理念,他说:“我永远觉得问题没有办法多,我们可能在面临一个问题,但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有好多种。总是能够解决的。”谈到深圳量化的投资理念,他也抱着比较淡定的态度:“我们对自己的策略和能力都是非常有信心的,因为都是在这个行业里跑了几十年的人了。要说我们的愿景,那就是稳健,做个三年、五年有比较长的业绩积累,到后面资金或者业务都是水到渠成了。”
采访最尾,王阳说:“我们整个团队就像中国女排一样,大家各有自己擅长的位置,也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了很多年。郎平曾经也是排球手,但她现在不打排球了,是因为她更适合做教练,我就是这样一个角色。我的愿景是在交易界做好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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