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地中海搏斗的难民：前往天堂必经过地狱

　　文丨熊文

　　通往天堂的路上必然要经过地狱，对于利比亚的难民而言，如果欧洲意味着天堂，那么地狱就是浩瀚的地中海，不是征服就是被吞噬。昨日一家西班牙救助机构证实，有两艘船在地中海利比亚附近海域沉没，船上的200多名难民预计已经遇难。经历了千难万阻，他们成了地狱魔鬼的奴隶，失去了拿到天堂入场券的机会。

昨日，两艘船在地中海利比亚附近海域沉没，预计200多难民遇难

　　人类的祖先在几万年前从非洲大陆出发，带着希望去探索这未知的世界，而如今，许多人沿着祖先的足迹，再次走上迁徙之路，对故乡的绝望，是他们挑战广袤的沙漠与无垠的大海的动力。

　　绝望

　　时间拨回到2010年12月17日上午，突尼斯中部城市西迪布济德像往日一般，开始了一天的热闹。26岁年轻人穆罕默德·布瓦吉吉，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因为经济不景气，一直未能找到工作，上街摆摊维持生计。他有着“丰富”的躲避城市管理人员的经验，但这一天他失手了。但谁也未曾料到，他接下来的选择改变了世界。

　　布瓦吉吉被粗暴执法，被羞辱，被殴打，在投诉无门的情况下，他绝望了，选择自焚。点燃在他身上的火焰也一下子点燃了突尼斯民众长期以来被独裁政府所压制的怒火，连续执政23年的本·阿里政权垮台，并于2011年1月14日流亡沙特阿拉伯。突尼斯人的成功一下子激励了整个阿拉伯地区民众反独裁的信心，席卷中东的阿拉伯之春开始了。

突尼斯青年布瓦吉吉的自焚成为阿拉伯之春的导火索

　　绝望之后并不一定是希望，也可能是更大的绝望，对于也门、利比亚和叙利亚的民众而言，阿拉伯之春并没有带来希望。持续不断的内战让普通的民众失去了对家乡最后一点牵绊，天堂里最卑微的尘埃都比他们幸福。

　　陪同他们的是另外一群绝望的人群，南部非洲那些持续动荡的国家的民众。利比亚的国家的失败给了这些国家民众北上的可能。卡扎菲的倒台，让利比亚的边境洞开，南部非洲的难民几乎没有阻碍地借道利比亚前往梦中的欧洲。

　　利比亚难民是一个统称，但背后却是十几个国家绝望的民众。比如苏丹与南苏丹，从苏丹内战打到南苏丹内战；比如索马里，失败国家榜单上的常客，索马里人不是成为海盗就是成为士兵；比如尼日利亚，恐怖组织博科圣地屡屡制造惨案；比如马里，比如塞内加尔，比如象牙海岸，比如尼日尔，等等，这一连串国家名单的背后，都代表了一群惴惴不安绝望的人群。

非洲地区冲突地图

　　联合国难民署发言人尼伯格曾说“当你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逃亡基本上就成为你最后一个绝望的行动。当你的家园被焚烧，当你居住的城镇受到攻击，你只能逃亡。”

　　漏斗

　　但阿拉伯之春开始之后，难民源源不断地前往欧洲，他们原本有四条路可以选，第一条是从陆路经土耳其，以南欧为跳板前往西欧国家，第二条是经土耳其从海路前往希腊，第三条就是从利比亚跨越地中海前往意大利，第三条则是从摩洛哥经直布罗陀到西班牙。

2015年进入欧盟的移民和难民数据图

　　陆路可以说是最安全的，但却是最不容易前往西欧的， 2015年保加利亚决定在东南部边境加建130公里有刺铁丝围网，阻止偷渡者从土耳其陆上边境进入。匈牙利于2015年9月和10月先后在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边界设置边境围栏，并强制入境难民向匈牙利申请庇护，这等于是断了难民前往西欧的念想。以其它国家为目的地的难民不愿意向匈牙利申请庇护，进入匈牙利的难民人数大幅减少。

　　2016年3月18日，为了应对难民危机，欧盟同土耳其签订协议，所有从土耳其偷渡到希腊的难民，如果不符合收容资格，将一律被遣返到土耳其，遣返费用由欧盟承担。该协议还规定，欧盟每遣返一名叙利亚难民到土耳其，就要从土耳其接收一名叙利亚难民，做法是鼓励难民通过正式途经申请庇护，减少经海路偷渡酿成悲剧。

　　至于直布罗陀海域这条线，一直不是中东难民的主要线路，所以利比亚这条线路就成为了中东以及非洲难民或移民的主要线路。各国难民或者穿过国境，或者穿越沙漠，前往利比亚汇合，在蛇头的代领下，偷渡意大利。利比亚就如同一个漏斗一样，将难民集中起来，漏向欧洲。

　　渡海

　　利比亚政府权威的丧失，利比亚漫长的海岸线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成为难民前往意大利的起点，利比亚北部海岸距离意大利兰佩杜萨岛不到200海里，数小时航程即可到达，是偷渡前往欧洲的便利地点，但这是一条以命相博的逃难之路。

地中海是难民前往欧洲最大的危险

　　难民从非洲以及中东各国来到利比亚还只是有机会前往欧洲，在登陆欧洲之前，他们面临的危险有可能直接送命。首先是蛇头的威胁，前往欧洲的偷渡船基本掌握在蛇头手中，难民要乘船前往欧洲，需要给蛇头缴纳800到2000美元不等的费用。这笔费用并不能保证一定回到欧洲，而只是有船可上而已。对于成千上万名逃离利比亚的难民来说，花上大约1千500美元就有希望在欧洲获得新生活，这是横穿地中海轮渡的平均价格。

　　这些蛇头不少是利比亚当地民兵，一些还是在政府“挂牌”的正规军。难民与蛇头之间的交易没有任何平等可言，很多难民都是在蛇头的枪口威胁下坐上了一艘艘超载，简陋以及危险的偷渡船。而为了尽可能地多装载一些人，偷渡船减少燃料重量，在燃料耗尽之后等待意大利海岸警卫队的救援。

前往欧洲的难民船通常拥挤不堪

　　地中海是这些难民面对的最大的危险，在副热带高压与西风带交替控制下的地中海，冬季西南风凛冽，夏季则凉风习习。西南风既可以让这些难民更快地抵达意大利，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难民船很多都是小型的偷渡船只，超载严重，难敌风浪的拍打，船只一旦倾覆，数百人便殒命大海。2017年已经有近万人在这条偷渡路上被大海所阻隔。

有些难民殒命地中海

　　分开红海的摩西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这群绝望的人群没有摩西带领，但他们依然渴望天堂。但天堂真的就好吗？随着难民的增加，西欧各国无论是财政还是治安都面临巨大压力，而本国人对移民以及难民的态度越来越保守，随着美国特朗普的上台，这种保守思想日渐影响到更多的欧洲人，欧洲向右转已经是趋势了，当天堂的大门被关上，这群从地狱出来的人类将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