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航事件四问：歧视亚裔还是合法超售？

（被暴力拖曳的亚裔乘客）

　　文｜刘璐

　　摘要：9日发生在美联航一名华裔乘客被强行拖拽下机的事件，10日在网络持续发酵。这个在航空业上极为常见“机票超售”行为，在周日因这名乘客被从座椅上拉下并在过道强行拖拽、满脸是血大喊“Kill Me”（杀了我吧）而引起一片哗然。其间男子大喊，“我被选中或多或少因为我是中国人”。

　　在这起极端的航空事件中，到底是什么出错了？

　　事件回放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和《芝加哥论坛报》报道，事件的起因，源于美联航在乘客登机后临时决定其四名雇员需要乘机，飞机超员，因此需要四名乘客下机为他们腾出座位。

　　按照国际惯例，飞机超员的情况出现时，航空公司需要为乘客提供补偿以引导他们改签。周日这起事件中，美联航先是向乘客开出了400美元的赔偿金，安排酒店住宿，并为其改签至翌日下午的航班。

　　当时，机上没有人接受这个赔偿，于是航空公司将金额提至800美元，在仍无乘客自愿改签的情况下，一名航空经理登上飞机，称将由电脑“随机”选出4名乘客强制改签。

　　一对被抽中的夫妇同意离开飞机，另一名据称是被打乘客的妻子同样答应了。只有这名亚裔乘客，因事由拒绝下机。

　　在这种情况下，航空公司原本可以另外抽选乘客改签，或者将赔偿金提高到1350美元的最大金额。美联航发言人艾琳·本森称，她不能确定公司是否有另择乘客，但能明确的是，美联航并没有开出高于800美元的赔偿金，对此艾琳没有给出具体原因。

　　于是便出现了视频中引发舆论哗然的暴力场面。先是一名警察上前与该乘客交谈，随后又来了两名警察。双方的交谈很快中止，这名亚裔乘客被从座位拽下并在过道拖行，面部可见明显血迹。这其间，男子还大喊，“我被选中或多或少因为我是中国人。”

（当事亚裔乘客）

　　航空公司是否有权“赶”乘客下机？

　　作为国际惯例，“机票超售”在航空业中屡见不鲜。根据美国交通部数据，2015年，搭乘美国主要航空的6.13亿乘客中，有4.6万人因航空公司超售而在非自愿情况下下机。

　　但根据美国旅客联盟创始人Charles Leocha指出，大部分情况下，这些乘客会在登机前被告知改签，他从未见过有乘客因航空公司超售而被暴力拖拽，“这让我感到恶心，”他说。

　　Charles Leocha还提到，在最后一刻因公司雇员乘机而要求乘客出让位置的情况十分罕见。公司人员的出行一般会提早计划，并被计入飞行旅客数目中。

　　美国航空公司常因频繁延误和服务质量的低劣被乘客诟病，而对于自身权益的不知情也使许多乘客在发生类似事件只能听任航空公司指挥。

　　“对于飞行，我们的期待值已经变得很低，乘客们也只好逐渐适应”，查尔斯说，但他们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在这次事件中，乘客要为临时决定飞行的航空公司雇员让位。

　　仅仅道歉有用吗？是种族歧视吗？

　　美联航最初对于此次事件，只发表一份简短声明，仅对超额预订的情况表示歉意，就亚裔乘客被暴力拖拽环节只字未提。几小时后，该航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奥斯卡·穆诺兹发表道歉，称这是“一起令全体美联航员工感到不安的事件”。

（美联航首席执行官在推特上发表道歉信）

　　他还表示：“我们正在接触这名乘客，与他直接对话，进一步处理和解决这一问题。”

　　尽管美联航已经道歉，但不少网民依然对此感到非常愤怒，并质疑美联航此举涉嫌种族歧视。在《华盛顿邮报》网站10日有关该新闻的留言栏中，有多达5000多条留言，几乎一面倒批美联航。其中一位名为Edwin Fu的华人说，在此事发生后，他已规定公司所有公差飞行，永远不准乘坐美联航。

　　另有人提及此前美联航拒绝身穿紧身裤的少女登机事件，并讽刺称“如果你想登上美联航，那么别穿紧身裤，也别是亚裔”。

　　超售机票真的合法吗？

　　而现在的问题是，美联航有权利这么做吗？

　　依据美联航和乘客签订的承运合同（Contract of Carriage Document），航空公司的确可以拒绝已支付机票的乘客登机。这种因为机票超售造成的情况每年仅在美联航就发生上千次，由此避免旅客最后一刻因取消订票而导致的座位虚耗——超售的情况虽然恼人，但却是合法的。

　　该承运合同第25条表明，在没有足够乘客自愿下机的情况下，美联航将会根据“登机优先级”抽选下飞机的乘客，被选中乘客若拒绝接受赔偿改签，美联航就有权强行剥夺其登机权利。

　　所谓的“登机优先级”因此成为了抽选机制中的关键。合同条例中，航空公司明确保障少数族裔和残疾人的登机权益，同时会依据“常旅客计划”排列乘客的优先级。“换句话说，这个合同的意思就是，头等舱的家伙们，别担心，你们很安全。”美国《大西洋月刊》如是说。

　　全美航空公司前雇员、飞行专家威廉·麦基透露，在超售的航班中，哪名乘客被选中离开飞机，其中的原因秘而不宣。“乘客从来不是平等的，我指的不仅仅是舱位之分，也不仅仅是他们的‘常旅客计划’”。

　　威廉在接受加拿大《环球邮报》采访时称，每一趟航班中，购票旅客的信息都会被详细写入一个名为“旅客姓名记录”的文件中。

　　这些信息包括他们在该航空公司的预订频率，订票的时间，以及机票交易行为，例如是否为折扣机票，机票中的多少流入了航空公司囊中，而不是被旅行公司网站抽取。“所有的这些都会决定孰去孰留。以及相应的改签赔偿金。”他说，“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但这位医生也许只为他的座位付了很低的票价”。

　　“这就像泰坦尼克号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坐上救命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