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7日,庞茂琨的最新个展《折叠的肖像》在北京艺琅国际展出,由黄笃担任策展人。本次展览将呈现艺术家庞茂琨近期创作的7件油画和31件素描、色粉等作品。 “凤凰艺术”此次专访庞茂琨,为我们带来他作品中的时间、空间上的并存或交错,以下为 “凤凰艺术”的独家报道。
▲ 中国著名艺术家、四川美术学院院长庞茂琨
“西方的文艺复兴时期,有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从以神为本,走向了以人为本。这个思想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现在也非常需要以人为本,我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这个思想。”
——庞茂琨
2017年5月7日,在北京艺琅国际举办了“折叠的肖像”庞茂琨新作展。策展人黄笃说,庞茂琨新近创作的肖像画给人以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他的图像源于经典绘画,又疏离于经典绘画。 他的肖像画触及到对经典绘画的延展,即通过对经典绘画的挪用和重置以达到解构和建构。庞茂琨之所以用折叠的肖像,是因为它蕴涵其中的形象在时间、空间上的并存或交错,甚至与他者的相遇和交流。
▲ 开幕现场:左五:艺琅国际馆长谢蓉,左一:收藏家唐炬,右二:策展人黄笃
▲ 开幕现场 左:“艺术长沙”发起人、收藏家谭国斌、谢蓉,右三:艺术家庞茂琨,右一:艺术家杨千
▲ 开幕现场,艺术家缪晓春、策展人余可、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馆长周旭君
▲ 开幕现场,左起:艺术家杨千、艺术家缪晓春、艺术家许仲敏
▲ 开幕现场,艺术家岳敏君、岳敏君夫人、艺术家杨千
“凤凰艺术”记者第一眼见到庞茂琨时,他戴着一副眼镜,在画廊二楼的一个展厅中,和蔼而又可亲,当我们坐下,得知记者也是重庆人时,言语中又更加地亲近起来。庞茂琨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1978年就读于四川美术学院附中,后获得油画专业硕士,多年来, 他一直坚持探索古典油画语言在当代文化情境的表达与呈现,将个人的艺术创作熔铸在当下社会现实之中,现在就任于四川美术学院院长一职。当有朋友说他的新作品在形式语言上没有变,还是用的古典的技法时,庞茂琨说: “我的用意恰恰就是不能改变它,我要用一种综合之后的,重新蜕出来的一种大的改变。”
▲ 庞茂琨《抱貂的女人》 80x65cm 2017
▲ 达·芬奇《抱貂的女人》1469
记者第一次看到这幅《抱貂的女人》时,就被惊艳到了。 它的原型来自于达·芬奇的同名油画。在原作中,达·芬奇生动描绘了这位贵妇人瞬间转向左方的脸庞,呈现出高贵沉静的完美气质,怀抱毛色光润且栩栩如生的白貂则象征人物的尊贵身份。面对这样一幅经典之作,庞茂琨模仿前人图像,但又修改和补充其构图和造型,以求新的意旨。他把凝视左方的贵妇人的双眸修改成左眼紧闭,右眼凝视正前方,犹如挤眉弄眼做鬼脸一般。 这种凝视似乎暗示出正处于画中的人物对立面的“我们”与画框之外的观看者(不同观者)凝视的相遇和交流。
这种“凝视”,是庞茂琨作肖像画时的一个核心元素。庞茂琨说,当我们关注人时,其实就是在关注自己。因为研究人的神态也好,精神状态也好,实际上都是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整个物质与精神之间的关系,它有一种东西很吸引你生命本体的东西。画人物最重要的就是要体现这种存在的感觉,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使用了线条、色彩与颜料,但当它们真正汇聚起来后成为一个维度,抓住其交流沟通的形象,那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我看一个人,为什么他的眼神很重要,因为可以从这个视觉中直接沟通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所感悟的,你的情感,都会在眼睛里看到。”
▲ 庞茂琨《戴眼镜的圣女》116x91cm 2017
▲ 庞茂琨《阅读者》2017
就像庞茂琨曾经做过的一些画作和系列,就像是“镜像”的一个部分。人物的“凝视”不仅仅限于画中人物与观者之间,也存在于画中人物与镜面,画中人物与画中人物之间的凝视,甚至是画中人物与手机等等。 它无不透露着人与自身,或与他者之间的关注。而在这次的新作品中,它展现了一种跨越时间与文化之间的凝视和对话关系,或者说是“折叠”。
在谈起庞茂琨为何喜爱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风格时,他回答说,他从小就喜欢古典绘画,但一直想摆脱它,想尝试各种不同的风格。当问及何时开始有这种想转变的想法时,庞茂琨说:
“从大学毕业到研究生这个阶段,就突然开始了这种变化。在这之前就是学的苏派,苏派之后是印象派,后来也画过抽象。但真到了研究生出来以后,还是回到了古典艺术里面,总觉得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是我很缺乏的。它整体的精神,就是从神回到人本身,自己创造世界,以人类为中心。这个观念,我以前也有,但它还没有如此强烈。”
▲ 庞茂琨《格列柯的天空》120x160cm 2017
庞茂琨认为,回到人本身,这是非常重要的,中国很缺乏,所以他喜欢古典主义。从这当中慢慢激发了审美,但作为创作来说,还是要摆脱这个东西,因为那是他人的经典,或者说是世界的经典,不可能完全模仿:
“表面上是又回到古典了,其实不是回到古典,我是在利用它在说另外的事情。目的就是和它对话,就是自我和经典之间进行交流,这是我的重点。利用它原封不动的东西,来进行情景式的改变,如果把整个风格改变的话,就完全没有对话的意义了,那种改变是单向的,我需要一种双向的改变。”
其实在整个观看的过程中,如果说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拉斐尔这帮人,他们也画宗教题材,而那恰恰是中世纪时期,甚至是基督教早期的一些题材。 而如今在庞茂琨的这些作品里,似乎有一种三重对话在里面:当代与文艺复兴、文艺复兴与基督教早期。在这个问题上,庞茂琨说,在这点上而言确实是可能的,因为那时候已经不是中世纪的思维了。中世纪就是人本身并不重要,必须将一切规范到神那里去,所有绘画的指向都是神圣的。
▲ 庞茂琨《委拉斯贵兹的客厅》 180x280cm 2017
在庞茂琨其中一幅圣女的作品中,她凝视着天空,但戴了一副眼镜。 庞茂琨解释说,眼镜是17、18世纪之后才有的一个东西,它其实是一个现代的符号,使用这样一个道具,让她回到了今天。在《委拉斯贵兹的客厅》这件作品中,庞茂琨说,这是在美术史上很重要的一幅画,好多艺术家都对这件原作《教皇英诺森十世肖像》作品进行改动过,比如培根。
“我想到用一种情景式的方式来改变它,与它对话。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还有文字,但我查了很久并没有查到是什么意思,反正教皇手里都有一些秘密。比如说,这个秘密讲的是维纳斯也是被塑造出来的一个人,我是维纳斯的主办者,我们一起在这个课题里面交流,最后我看完这个秘密之后,就把它当场点燃烧掉。”
庞茂琨透露了这件作品在创作时的一些秘密: “在最开始,想到我可能会递给他中国的传统山水画,或者是花鸟画,书法等等,这些东方和西方的交流。但这个方案后来被我自己否掉了,我就想到了这样一种方式。”
▲ 庞茂琨《折叠的肖像》2017
在展览大厅中,有一排素描的折叠像,包括现代人物肖像和古典人物肖像。庞茂琨说,这个跟我的主题有一个很直接的关联。 简单的折叠,时间与空间的,就像时间,它在人们看来就像是一种线性的,其实不是,我们可以把它像一张纸一样折叠过来,就看你敢不敢折叠:
“就像历史在不停地折叠,我们会看到社会就会在时间的一个点上又交汇了。它不是一个简单的两者之间的对折,而是因为在我们的心灵上能够对话。就像几百年前的东西,我们会突然感觉很熟悉,感觉很亲切,时间与空间就在这个时候被打破了。这就是折叠的状态。”
在这组折叠的肖像画中,庞茂琨说,其中现代人物肖像是出自于他在朋友圈里发起的一个项目,而古典部分就是对经典的一种临摹。 而现代人物肖像的项目就是在上一次关于“镜像”的主题中演化而来的,那是关于自拍这个符号。就像希腊神话里的纳喀索斯,爱上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最后憔悴而死,变成了水仙花。当时庞茂琨画了100幅现代人物自拍的肖像作品,后来做成了一本书。
▲ 庞茂琨《再古典NO.7》35x24cm 纸上铅笔、色粉,2017
▲ 庞茂琨《再古典NO.1》 27x19cm 纸上铅笔、色粉,2017
在谈到这次折叠主题的起因时,庞茂琨说,在1月份的时候,黄笃就来到他的工作室,后来他走之后,庞茂琨就开始思考这些西方经典肖像画的问题。在他的工作室,放置了很多古典大师的肖像画,在临摹的过程中,越来越发现这当中有一种隐约说不出来的灵感突然出现。 庞茂琨说,这其实在他的镜像主题里有这样的一个引子,可以说,这就像是自我的一种折叠,上一次的作品也是,其实是在更早期作品里出现了镜子,然后才有了后来的镜像,这当中确实有一条脉络在向前进。
那么,循序而至,下一次的展览,又会从这次展览中折叠出什么新的东西?这个问题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庞茂琨讲到,他现在正在思考关于宗教的问题,因为在过去,宗教里面讲是神创造了人,而现在人已经可以创造更多的东西,比如像人工智能,这里面涉及到很多关于伦理的问题。
▲ 庞茂琨《对应的肖像 》 65x50cm x2 2017
▲ 庞茂琨《她与我》 30x40cm 2017
庞茂琨谈中国艺术教育
那么,作为庞茂琨的另一个身份,四川美术学院院长,对中国的艺术教育怎么看时, 他坦言道,中国的艺术教育确实需要做很多方面的改革。首先他谈到了入学的问题,他说,有一次去伦敦做交流,对方就很感兴趣,当听到我们学校有8000学生,每年有10万人报考时,他们都惊住了。西方人很难想象,如何从这10万的报考学生中挑选出一千人出来,因为他们无法遇到这么多的考生。这个时候,中西方的差异就出来了。
西方没有那么多的考生,所以可以很好地做选择,还可以面试,而中国则不行,因为基数太大。 他们是选择有个性的,而我们只能按照标准来做,庞茂琨说,如果我们现在按照西方的那种方法,每一个考生的作品都讨论下来,估计需要大半年。我们现在需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从这十万名考生中选出一千人来,我们从全国30多个省和地方把这些试卷收集起来,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阅卷才做得完。
▲ “折叠的肖像”庞茂琨新作展 一楼展厅
▲ “折叠的肖像”庞茂琨新作展 一楼展厅
▲ “折叠的肖像”庞茂琨新作展 二楼展厅
当问起在审阅过程中,会主要考核哪些点时,庞茂琨说,主要还是看基本的造型能力、色彩能力、构图能力,这些是最基础的能力:
“没办法,但这样却很公平,不可能一个老师说他喜欢这种风格,觉得这个考生有想象力,但另一个老师又说他不喜欢这个风格。我们只有把学生招进来后,再给他们进行所谓的个性化教育。录取的时候,公平性是最麻烦的事情,所以目前来说,有一个标准化的考卷,暂且还是合理的。在英国,他们有一种方法是设置预科班。比如学生先读预科班,通过一个学习的过程,老师了解之后,再从中选拨,比如一个班录取20个人,剩下的继续再读预科班。”
▲ “折叠的肖像”庞茂琨新作展 展览现场
在谈到中国艺术教育未来是否也会采取这种预科班的制度时,庞茂琨说,现在中国还是考生基数太大,10万人需要多少个预科班才能容纳得下。欧洲确实人比较少,这点来说,他们操作起来很容易。 但中国目前来说,还是需要一个公共标准来录取,未来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只有慢慢地来。
庞茂琨谈到艺术教育时,他说,西方还有一个制度,他觉得挺好,这点来说,中国也是可以改进的。他提到西方艺术教育是不设置分科。在这个体制上还可以进行优化和调整, 比如可以打破学科的界限,这样它就可以产生很多新的方式。现在中国还是实行传统的国、油、版、雕这种分科制度,虽然有跨界,但还是在学科内自己尝试地进行跨界,相对来说,还是交流得比较少。所以造就出来的人还是在那个专业框架之下,创新性不是很够:
“在西方,他们就是先在预科班里自由发挥,到了本科,再自己想办法,找路径,找到后再进入硕士研究生阶段,而博士生就是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入研究。他们那个体制进入大学之后,就像进了一个大工厂里面,所有的图书馆都是开放的,也可以在里面做创作,每个房间都有玻璃,是透明的,圣马丁学校也是这样,能看到每个房间里的人都在做什么,每个车间和工厂都可以用。比如我是画画的,去申请做雕塑,他就从技术上给你准备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帮你达到你想要的效果。这个方法对个性创作还是有好处的,但中国还在是做分科。”
▲ 庞茂琨在《委拉斯贵兹的客厅》作品前
庞茂琨觉得我们可以逐渐地改变,有些东西也需要慢慢地调整,我们需要讨论如何集合学生的创造思维。我们还可以再学习,学习一些好的经验,然后就是招生,结构调整等等。现在教育改革确实比较缓慢,比如说学分制,真正的学分制,现在人家早就不用了,在西方,每个学科可以得到多少学分,清清楚楚,并且你可以自由地去选课。 说到底,还是要以人为本。
“纵观庞茂琨的作品,我们感受到他依附于时代,同时又与时代保持距离。庞茂琨的绘画敏锐洞察和触及到“人”(具体说是自我)的存在。庞茂琨以独特的视角与特定的艺术观念充分表现了人的价值与尊严。正如德国哲学家马克斯·舍勒所说,在一切价值的序列中,人格的价值是最高的价值。”
——黄笃
庞茂琨“折叠的肖像”展览信息
主题:折叠的肖像-庞茂琨新作展
展览时间:2017. 05.07 -07.02
开幕时间(Opening):2017.05.07 15:00
策展人:黄笃
艺术家:庞茂琨
展览地点:艺琅国际 (北京市朝阳区草场地艺术区328-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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