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齐峰 王俏 吴文 夏凌
一年一度的全国两会已经落下帷幕，每年经济学界与企业界的“两会声音”都汇集了最前沿的思考与憧憬。本刊选取了部分经济学界与企业界的“两会声音”，看一看这些代表委员们在全国两会上是如何参政议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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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以宁：领路人才是最有希望的企业家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39次提到“创新”，对于这一重大问题，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厉以宁有了新的研究观点。
“国际经济学界认为，20世纪流传最广的经济学名词，至今还在用的，就是‘创新’这两个字。创新理论是熊彼得一百多年前提出的，但我们现在很多观点仍然与他一样，不一定对，所以现在很多中关村的年轻人都在议论，熊彼得的创新观点已经过时了。”厉以宁说。
其一，熊彼得认为，生产要素的重组就是创新。而厉以宁认为，信息的重组才是创新，生产要素重组很重要，但必须在信息的指导之下。
其二，当时认为，企业家是起到最重要作用的，问题主要在于企业家与发明家沟通不畅。“但现在不是这么回事，出现了技术市场的中间人，做大量的工作，把创意的消息传递给企业家，这样就行了。”厉以宁说，所以不能小看中关村新成立的咖啡馆——有什么创新，有什么新消息，有什么新发明，消息就传播开了。“这样的环境，熊彼得那个年代是没有的。”
其三，熊彼得认为资金对于创新非常重要，没有融资，任何人没法创新。厉以宁则认为他不了解现在的情况。现在只要有项目，只要是好项目，不愁没资金。现在很多情况是资金找项目，尽管银行贷款依然重要。
其四，厉以宁认为，现在的年轻人与以前的简单劳动者不一样，当时进城是简单的工人，没有文化，不懂什么叫市场，今天我国大量大学生，大量懂信息化的创业人才，走在世界前列。“有这批年轻人，创新就特别好，光靠企业家不行。”
其五，厉以宁认为，一百年前，即使有发明创新，其产业链进程也十分缓慢。而现在只要产品有销路，产业链“一下子就起来了”，比过去想象的快得多。
其六，厉以宁认为，一百年前，最先进的技术首先出现在军工部门，最好的都用在航空母舰上，这个情况以前确实有，但现在很多发明创造是民用部门先做起来，因为研究的人多，产业链的形成也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我们可以了解到企业家的任务之重。一百年前的企业家与现在的企业家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企业家更多是领路人，不断在挑选，这才是最有希望的企业家。”厉以宁说。
2
刘明康:打赢蓝天保卫战是当务之急
“当前，全国大范围雾霾的情况已经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解决这个问题已经是当务之急。”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银监会原主席刘明康在发言时表示。
刘明康介绍说，有调研显示，部分民营企业家和外资企业的撤离，除了成本问题，最大问题就是环境的问题。“过去腐败还算是问题的话，现在已经退到第五位以外了。”
在刘明康看来，雾霾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气象现象，其背后的形成原因和机理“不很复杂”，其成因的科学研究基本比较丰满，但很多人出于不同的原因，在认识上故意误导是汽车排放、冬季供暖、秸秆燃烧甚至街头烧烤所致，这样会影响政府的公信力，也会影响企业家的信心和投资者的信心。有关部门应该在这个根本性问题的导向上，坚持客观科学性，从而进一步统一思想和认识。
“事实上，雾霾很大程度是经济现象。从历史上看，英国、美国出现的雾霾一点都不比我们轻，特别是英国伦敦周围、美国洛杉矶和中西部地区。他们出现雾霾就是工业化加速的结果，而其雾霾的逐步缓解和解决，都是与产业结构调整、去工业化的过程相伴随的。”刘明康说，“所以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用京津冀的钢铁产业和煤炭作为案例深入分析，就不难看出我们存在的问题和最终取得的进步。”
刘明康认为，现在一个重要问题是，层层政府的目标导向仍然瞄准GDP，其目标责任和激励机制对当前产业结构调整的选择、污染的排放有严重影响，如何在治霾和增长目标之间进行权衡？现有的生态文明指标体系、考核机制、奖惩机制，能否对冲或抵消现有的以GDP增速、财税收入、招商引资为主的核心激励？刘明康建议，还是要从考核体系、激励机制、奖惩机制方面着手解决问题。
此外，地区发展水平的差异，也会制约治霾效果。刘明康比较了一些东中西部地区的调研情况，不难看出治霾的困境是由重污染产业转移路线等造成了许多新的“污染避难所”。
这一问题有两点值得反思。一是全球化的国际产业分工既有利也有弊，总体来讲是利大于弊，不能“去全球化”，但也要注意其负面效应，比如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污染产业进入中国并留置在境内。
“很多来自不同国度、不同经济体的厂家说，到中国来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在他们国家新增一吨钢铁、新增哪怕是一吨这样的产品都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需要注意，我们在这里治污的时候，那边又有了源头；同时也不要把污水流出去，在‘一带一路’的国际产能合作当中，要高度考虑环境影响和授予国的诉求，应当负起大国的责任。”刘明康说。
在刘明康看来，如何选择成本有效的环境政策工具也非常重要，如何用市场、法制的机制来加强监管，减少环境管制对经济增长和企业生产客观规律的影响。比如行政命令下文件停产多少天就是不科学的，很多产业是连续生产的，中间停下来成本是很高的，而且我们又不具备低容量、热生产的技术和技能。所以企业在价格型政策工具（比如环境税）和数量型政策工具（如排污权的交易、碳交易等）中如何进行政策偏好，怎么做得更好，已经到了需要深入研究的时候。
从金融的角度看，刘明康分析认为，打好蓝天保卫战、面源污染、水污染、食品安全等等，都要随着经济周期进行适当的进程调整。所有这些问题都有很强的轻周期性，需求下来、订单少的时候，蓝天白云回来了，千万不要懈怠，因为其根源还在；不要因为污染指标上去了，就穷追猛打，因为作用不大，所以要适当进行逆周期的调整，不要“按下了葫芦起了瓢”，造成价格波动等影响。
刘明康认为，对于企业和地方官员，也要做好普及性和教育，“打好蓝天保卫战的四个好处，很多人的意识还不够强”。一是可以大大提高企业的经营管理水平。企业的经营管理水平，通过打好蓝天保卫战和其他的环保工作，会得到很大的提升机遇和锻炼机会，这也是获得国际高标准ISO评判的途径。二是可以增强企业的社会责任，这是企业文化的基础，是企业长治久安的基础。三是很多生动案例显示，哪家公司在国际上做好了环保生态等工作，投资者是愿意付出高昂的溢价来买这家公司的股权、支持这家公司的发展的。这个溢价不光是来自于回报率，而是来自环保下的功夫和技术管理水平。四是能够促进企业创新。在这个领域里面，利用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技术开发的潜力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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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康:企业减负不能盲人摸象
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贾康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关于税负问题，应该系统地看待。
“有的企业家总是强调，就是税太重了，我觉得说窄了。税能够降的，应该努力接着去降，但税外负担也不容忽视。”贾康认为，中国现在的正税也就是17种，能降到什么程度，总理报告里实际上也努力强调了几个重点，但这几个重点并不代表降低企业负担的全部，总理把这个视野扩大到税外的行政性收费和五险一金，实际生活中还必须处理好融资成本、物流成本、用工成本、能源成本等，是个系统工程，是配套改革才能解决好的问题。
贾康认为，企业家感受到负担重，是不能回避的现实问题，但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光讲税，一定要把这税与其他负担放到一起，看全景图，不能盲人摸象、光强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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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文玉：力促更多困难群体就业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聚焦民生福祉，提出大力促进就业创业、办好公平优质教育、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等，这些‘民生礼包’让百姓充满期待。”3月10日，全国人大代表、宝丽洁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焦文玉表示。
民生始终是焦文玉关注的焦点，自2013年当选全国人大代表起，每年全国两会，她提得最多的建议、聊得最多的话题均与民生有关，涉及就业、技能培训、养老、社会保障等。
今年全国两会，焦文玉带了24件建议参会，其中22件关乎民生。这些建议都是焦文玉在2016年走访调研了110多个贫困职工家庭得来的。“我是基层代表，理当为弱势群体代言。”焦文玉表示。当读到《政府工作报告》中“加大就业援助力度，扶持城镇困难人员、残疾人就业，确保零就业家庭至少有一人稳定就业”的表述时，曾是下岗工人的焦文玉深有感触。她说：“就业是民生之本，政府只对弱势群体提供救济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其弱势地位。必须创造条件促进就业，增强失业群体的生存能力。”
焦文玉所创办的德州市宝丽洁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成立15年来，总是优先吸纳下岗职工、失地农民、流动人口就业，公司5000多名职工中，就业困难弱势群体占到七成。多年创业经历让焦文玉十分清楚弱势群体就业难的原因所在。她说：“弱势群体很大一部分是40、50后人员，他们大多没有一技之长。此外，国家规定女性50岁以上、男性60岁以上不能再缴纳社保，万一出了工伤，企业要承担全部责任，所以企业不愿意招聘他们。”她希望国家能加大困难群体的就业技能培训力度，同时希望国家给予吸纳特困群体就业的企业一些政策方面的扶持，例如给特困群体缴纳保险，确保基层就业困难群体有更多的就业平台。
今年的全国两会，在焦文玉带来的众多建议中，还是有不少力促困难群众就业的建议。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装着不少丰厚实在的‘民生礼包’，比如多次提到对困难就业群体的支持和帮助，免去农村困难家庭普通高中学杂费等。我相信，在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指引下，一大波看得见、摸得着的民生事项，必将走进弱势群体的日常生活，弱势群体必将生活得更幸福更有尊严。”焦文玉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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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亚军：规范发展商品租赁住房市场
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工商联常委、龙湖集团董事长吴亚军全国两会期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未来，流动人口数量将持续上升，预计2020年增长至2.91亿人左右，住房租赁将成为解决居住问题的主要手段之一。
吴亚军委员认为，从满足居民住房需求的角度，目前我国商品租赁住房市场还存在以下几个主要问题：
一是市场供给不足，租金居高不下。2015年住建部在16个外来人口较多、租房需求较大的城市进行的专项调查显示，由于市场上能租到的中小户型住房较少，很多人只能合租，合租比例达到50%。而在热点城市部分地区，房源数量与租客数量更是相差悬殊。供需矛盾助推房租持续上涨，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1-2015年住房租金类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呈连续上涨态势，年均涨幅达3.6%，远高于同期CPI年均增幅2.8%。在北上广深四个城市，蓝领合租的租房成本均超过其月收入的30%。
二是房源主要由个人提供，缺少统一规范管理，“群租房”等违规租赁形式广泛存在。目前房屋租赁市场的供给分散度较高，缺乏一定规模的企业供给主体。从监管角度看，在房屋质量、安全性、出租方式等方面管理难度较大，不符合租赁条件的“群租房”等违规出租形式仍广泛存在。这些不合规的租赁形式带来一系列问题，显著影响租户及周边人群的生活质量。
三是租赁市场尚未建立严格法律法规，承租人合法权益难以得到保障。目前租赁市场上，对于租期、租价等租户权益尚没有明确、具有硬约束力的法律规定，租户往往面临住房租赁期限短、房东或中介机构随意上调租金等问题。据一项抽样调查显示，在有过房屋租赁经历的受访者中，24%的人曾遇到押金不退，24%的人曾被随意涨房租，18%的人曾遇到房东、中介拒绝提供房屋维修服务，16%的人遭遇收租人卷款跑路。这些侵权行为也导致租户“稳居”成为难题。
吴亚军委员建议：
一是要增加土地供给，鼓励开发企业兴建商品租赁住房，建立稳定供应主体。在人口密集、房屋租赁供需矛盾相对突出的区域，向开发企业以一定的价格优惠供给自持物业租赁地块，仅用于建设商品租赁住房及指定配套设施。此外，参照商业用地改建为租赁住房的规则，对于目前闲置或半闲置的工业用地，如其区位、配套、交通状况等方面能够满足居住需求，允许将其土地性质调整为住宅用地，按照规定建设租赁用房，避免资源浪费，规划调整后保持土地使用年限和容积率不变，用水、用电、用气价格则按照居民标准执行。对于目前空置的商用住房，允许开发企业将其盘活，改建为长租公寓，进而增加商品租赁住房的房源供应。
二是要建立商品租赁住房运营企业资质认证体系，向满足条件的运营企业提供税收优惠。制定相应法律法规，明确商品租赁住房运营企业与承租方的权利义务关系，规范房屋租赁市场。建立商品租赁住房运营企业资质认证体系，向通过认证且经营合法合规的企业提供一定额度的税收减免。建议对租金定价实行政府指导价格的运营企业免征增值税款，对租金定价实行市场调节价格的运营企业减免3%增值税款。通过税收优惠降低商品租赁住房运营成本，有效提高合规供给比率，鼓励专业、集中化经营，提升运营和监管效率。
三是要对符合条件的承租人进行不同形式的租房补贴，增强其支付能力。建议各地政府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建立分级租房补贴体系。本人、配偶及未成年子女在当地未拥有产权住房，在通过政府资格认证的租赁机构进行租房，且累计稳定纳税满一定时限（6个月-1年）的居民，可向居住地政府申请租房补贴，额度参考当地平均房租水平的10%-20%。应届毕业生、当地重点发展行业从业人员等，经资格审批可适当提高补助额度。此外，地方政府可结合当地实际灵活选择补助发放模式，如以指定商品租赁住房的租房券代替现金补助，并将商品租赁住房运营企业租房券收入与其税收优惠政策相结合，提高企业参与积极性。或将租房补助政策与个税改革进行结合，对满足条件的房屋租赁支出直接进行税前扣除，实现符合市场化规律的租房补助。
四是要将商品租赁住房租户进一步纳入公共服务体系，实现与购房者均等化享有社会服务。基于规范的商品租赁住房租户管理体系，对于在一个区域内租赁达到一定年限的家庭（1-3年），从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就业、户籍等方面加快推进其公共服务均等化进程。例如，教育方面，保障租房居住人口及其子女平等享有受教育权利，纳入义务教育的政府发展规划和财政保障范畴；社会保障方面，推进租房居住人口平等享有社会医疗、养老等公共福利；户籍管理方面，允许本地社区公共户籍的租房居民子女在经认证的商品租赁住房进行落户。与现行的居住证制度改革相结合，将租房居民全方位纳入社会公共服务体系，令其合法权益得到充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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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莲：支持中小企业进入大企业产业链
“从面上情况看，目前全国各地的创业创新热情趋暖，尤其是中小企业，他们是振兴地方经济不可低估的力量，为解决部分劳动就业作出了积极贡献。”全国人大代表、万丰奥特控股集团董事局主席陈爱莲表示。
但大部分的中小企业，普遍存在资金、技术、人才、土地等各类资源短板，特别是“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比较严重。“我觉得振兴实体经济，一定要支持中小企业，进入大企业的产业链、价值链，整体提升‘中国制造’的国际竞争力。”陈爱莲认为。对于这些问题，精准扶持、精准施策很重要。一方面要加强对中小企业的调研摸排，根据各自的总体规模、产业特色、分布情况，有针对性地进行帮扶，指导中小企业降低经营风险，提高市场适应能力。另一方面，要不断创新融资模式，建立健全金融机构助推中小企业发展的融资长效机制，完善“互联网+金融”模式，在发展小额贷款融资机构的同时，更要规范融资业务，加强监管，防控金融风险。
陈爱莲代表今年提交了加快社区矫正立法、出台《学前教育法》两个议案，以及建设新嵊综合保税区、低空空管服务保障体系建设、培育“大国工匠”、创新高校思政育人工作、启动唐诗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弘扬王阳明文化、健全社会组织法律体系、用金融创新产品高科技手段破解农民工欠薪、授权基层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案件庭等建议，都引起了广泛关注，成为全国两会的热点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