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小说 | 黑白之死

  

  

  优秀作者萧萧落叶声

  江山社团轻舞飞扬

  优秀作者霜叶居士

  江山秋月菊韵社团精品散文

  在这纯白的世界中,雪落成殇。

  ——序

  一、

  黑夜的时候,风响了、雪漫着。狼狗黑风瘸着一条腿,站在山的最高处,四周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主人,又似乎在回忆来时的路。

  旷野很旷,风和雪,把宇宙交织成白色。只有狼狗黑风黑着一张皮,成了这个夜的黑的标志,被白色的静寂包围着,点缀着这个通体透明的雪狼谷。

  一个小人儿顺着山路从山底慢慢往上移动,看姿势该是四肢着地的爬行,头是昂着的,紫色绒帽上吊着的毛球球不停甩动着。渐渐的,小人儿往上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忽然,他打个滚,仰面朝天躺着,好一阵子没动一下。狼狗黑风定定地看着、看着,它开始不安,用两只前爪在雪地上狂刨,嘴里不住低声吠着,见小人儿仍然没动静,便扯起嗓子汪汪起来,凄厉的声音夹杂着无尽的哀伤穿透长穹撕破山谷。数声之后,它低头看看自己吊着的一条瘸腿,再看看山谷下静止不动的小人儿,箭一般地弓身向下窜去。

  小人儿安静的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片雪花,嘴角翘起露出浅浅的笑意。狼狗黑风和小人儿一起长大的,平日小人儿和它玩累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平躺在地上诈死,等它去逗他痒痒,想到这里,黑风围着小人儿转圈,然后伸出舌头去舔小人儿脸和手。可是,小人儿没有像平时那样呵呵笑着把它的头抱在怀里,依然丝紋不动,黑风害怕了。

  雪,飘着,大片大片飘着;风,叫着,翻天覆地叫着,狼狗黑风有些愤怒,仰头一声长嚎,低头用嘴衔住小人儿衣领,瘸着一条腿一步一步的向山顶走去。

  二、

  小人儿被狼狗黑风拖着,昏昏沉沉睡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在半空中和雪花一起飞舞着。他想起接生婆给他说过,他是冬天生的。

  忽然,离他最近的一片雪花变成了接生婆,把他抱在怀里,一起飞舞着,笑意盈盈地对他说:“雪里迷呀,你到底还是要走的。我接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预感到你会被雪婆婆带走的,虽然你娘千方百计的给你做记号。”

  “为什么?”他不解。

  “那我就给你说说你出生时的情景吧。”接生婆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着,呼出的气瞬间变得冰凉,吹在他的耳根上。

  “那天,你爹叫我的时候,天冷得出奇,雪下得死紧,风追着雪花,雪花纠缠着风,等到你家的时候,我和你爹都成了雪人了。你娘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高一声低一声地喊叫,我拿眼看你爹一下,说:‘你把我叫过来干嘛呀?你媳妇都没动静呢?’你娘说:‘春花姐,羊水破了,我觉得这孩子的头应该在我裤裆里呢。’我一听着急了:‘傻妹子,那你还不赶快拖裤子呀?’你娘边脱裤子边说:‘我是没想到呢,你不是跟我说生孩子肚子痛得要命吗?我是一点也没感觉到肚子痛,只是觉得两腿腿中间有些胀,就让他去叫你来看看。’你娘把裤子退掉,我一看,天呀,你的头顶着一脑袋的羊水搁在你娘的两腿之间,两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盖在眼睛上,我对你娘说:‘天啊,这孩子的头真得出来了。’你爹听到,跟着说了一句:‘这孩子生在雪夜,自己也雪样的白,这天地都成了白宇万里苍茫色了。’你娘对我说:‘春花姐,你看这小身子,先不说这通体得白,连可爱的小鸡鸡儿都是雪白的,这孩子恐怕是一朵雪花变的,难不成他的魂也是白色的么?’我仔细一看,你的身体真得白的如雪一样,真是可爱,便对你娘说:‘妹子,你想多了,这孩子就是皮肤白些,你也不黑呀,大概长大了随你吧?’”

  小人儿被接生婆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和雪花舞着,一边听着自己自己出生时的情景,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出生时的温暖,忽然,他感觉着这样挺好。

  三、

  雪里迷三岁的时候,他的爹和娘在雪天里进山弄山货的时候双双掉山谷里摔死了。村里的族人们给他的爹娘收尸出完殡,便陆陆续续地散去。山根婆娘临走的时候,指着炕上的小人儿说:“这个雪里迷,那一身的雪白,一看就不是个凡人,一定是雪狐托生的,命太硬,把自己的爹娘给妨死了。”接生婆留在最后,她一边抱起闭眼倾听动静的雪里迷,一边对着山根婆娘说:“山根嫂,留点口德吧,虽然他是爹娘带到这个世上的,却是我接生的,现在,他的爹娘走了,那我就把他接到自己家里去。以后,你要嚼舌根就到背影墙后面去,不要当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面乱说瞎侃。雪里迷,你爹娘没了,你跟着我过日子吧,我不怕你命硬,我一个孤老婆子你妨妨试试看?”那天,小人儿才知道自己叫雪里迷。

  他是个雪里迷,他通体都是雪白的,包括头发、眉毛、汗毛和腋毛。白天,雪里迷是不能睁开眼睛的,他怕光。只有晚上,他才可以睁开眼睛看清楚天地间的一切。白胡子族长对族里人说:“早年,我在山外见过这样一个男人,真是通体雪白呀,连鸡巴毛都是雪白的。这种人是异人,以后坚决不能和我们的族人通婚,不然,生下的孩子是怪物,会祸害族人的。”山根问:“能生一个怎样的怪物呢?”族长捋着白胡子说:“大概像个鬼吧?”

  四、

  雪里迷是孤独的,村里的孩子们看见他就躲,远远的喊他:“雪妖,雪妖,一身妖毛,先妨爹娘,再妨姥姥。”喊完拿东西扔他。他唯一的玩伴就是狼狗黑风,狼狗黑风是雪里迷他娘生他那一年,他爹在山里抱回来的。

  雪里迷很小的时候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男孩,为什么每到冬天,他的娘总是给他穿紫色的衣服、戴紫色的帽子、围紫色的围巾。

  他依稀记得一个下雪的夜晚,他和娘在炕上坐着等爹回家。娘在煤油灯下缝补爹的老羊皮袄,他坐娘的身边玩着爹给他刻的木头人。他问娘:“娘啊,有人叫我小紫人,您为什么一到冬天就给我穿一身紫色的衣服呢?”娘说:“当你赤裸着来到人间时,和雪花混为一体的,你是雪婆婆送给娘的宝贝,娘怕你被雪婆婆找到抱走,所以,娘要给你做个记号呀。怎么做记号呢,就是穿紫色的衣服。”他又问:“为什么要穿紫色的衣服,为什么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呢?”他娘说:“村里的孩子们把其他颜色都霸占了,如果穿和其他孩子一样颜色的衣服,娘不好分辨呀,只有这紫色的衣服村里的孩子没人穿,你穿了,爹娘大老远就能认出是你呢。不然大雪纷飞时,你被通白的雪色淹没,被村里其他孩子的五颜六色淹没,爹娘就找不到你了,爹娘怕你丢呀,你是爹娘的心头肉呢!”他娘说着,在他的额头上亲了又亲。

  那时候起,他才知道自己是雪族的,不是人类的,他的身体只是雪婆婆送给娘的礼物。

  五、

  狼狗黑风吃力地拖着小人儿,身上冒着热气,雪花落在它的身上,瞬间变成一颗水珠,挂在黑色的绒毛上。快到山顶的时候,狼狗黑风似乎撑不下去,那条瘸腿在风中颤抖,它的嘴里冒出了一串一串的血泡泡,顺着嘴角流到地上,在白色的雪路上成了一个又一个血窝窝。狼狗黑风扭头看着雪里僵硬的小人儿,它松开嘴里的衣领,衔着小人儿的裤管,让小人儿头朝上,继续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的往山下拖去。小人儿雪里迷陷入深度昏迷中,他的身体依然在空中和雪花一起飘着,他看到了自己的爹和娘,在向他招手。

  雪里迷一到冬天就特别想他的爹娘。因为,他的爹娘是冬天下雪的时候死的。

  有一次大雪天,白胡子族长跑到接生婆的家,找到他问:“雪里迷,你想你爹娘吗?”他说:“爷爷,我想爹娘,特别是大雪天。”白胡子族长说:“你知道吗?下雪天的时候,你爹娘的魂会和雪花一起飘着来看你的,只要你去找,就能找到你爹娘的。”雪里迷谢谢族长爷爷告诉他如何去找爹娘。于是,这个冬季,这个雪天,他在雪天雪地里寻找自己的爹娘。族长对他说:“雪里迷,你不要在村里找,村里人多,你爹娘的魂不敢来。你的爹娘是在山谷里摔死的,他们的魂是飘在山谷里的,你要去山谷里找。还有呀,死人的魂都是半夜才出现的,你白天找是找不到的,你要半夜去山谷里找。”

  雪里迷太想爹娘了,他信了族长的话。

  六、

  刮了一夜的呼噜黄风,飘了一夜的鹅毛大雪,黎明时候,风住了,雪铺得漫过门槛,接生婆开门倒尿盆,看见院门篱笆墙边,鼓起了一个雪坟,心下疑惑,走几步把盆里的尿泼进猪圈,把盆子靠墙一放,两只手在棉裤上蹭蹭,抽一条玉米杆子,往雪坟走过去,雪坟呈长条形,她用脚踢踢,冰硬的,用玉米杆子把上面的雪巴拉巴拉,露出一大团黑色的东西,接生婆吓一跳,蹬、蹬、蹬一连倒退了几步,大叫:“快来人呀,这里有、有、有死东西呀……”她的叫声把隔壁早起的山根媳妇吓着了,提着裤子爬上墙头,喊:“春花,啥事啊?”接生婆见是山根媳妇,便招手:“快快,俺家大门口雪地好像埋了个什么东西。”

  山根听到叫声,急忙推开房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嘴里骂道:“死婆娘,大清早的嗷嗷叫,你叫魂呀?”

  “山根,你来看,春花家大门口好像埋了一个什么东西,像是死人呢!”山根媳妇脸冲山根喊。

  山根和他媳妇跳过墙头,三个人一齐弯腰扒拉地上的雪坟,渐渐,三个人看清楚了,是狼狗黑风搂着小人儿雪里迷,接生婆伸手摸摸,黑风和雪里迷的身子已经僵硬,她想,这人和狗都是死透了。

  “雪里迷呀,黑风呀,你们这是咋回事呀,你们去哪里了呀?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直棍两条了呀,是谁害死你们的呀……我的老天呀……你们就这么把我一个孤老婆子扔下走了呀……我的天爷呀……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呀……雪里迷呀,我染了紫色的布呀,我想着给你做个新棉袄呢……黑风呀,你怎么不看好他呀……雪里迷呀,你怎么就走了呀……你不是命硬妨人吗?你没把我这个孤老婆子妨死,你却把自己妨死了。我咋给你爹娘交代呀?我的那个天呀……”接生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上的雪里迷的尸体嚎啕大哭。

  “春花呀,快别哭了,趁大伙在,赶紧把雪里迷和黑风埋了吧,可怜的孩子,走了也好,可以和他爹娘一起了。哎呀,春花呀,说你呢,快别哭了。这都快过年了,搁这里让大家看着多晦气呀。”族长站在人群里,用衣袖擦着眼睛,接生婆没看到他的眼里有一滴眼泪。

  “雪里迷呀,你不就是长得白了些吗?你招谁惹谁了?这么不招人待见呀,孩子呀,找你爹娘去吧,告诉你爹娘一声,下辈子可别托生人了,托生个猫狗都不会遭人嫌弃呀,我可怜的雪里迷呀!”接生婆哭得更凶了,呼天抢地的。

  “春花呀,别哭了,好生把这雪里迷和黑风一起埋了吧,族长说的也是的,都要过年了,放着也不好看的,这孩子是想他爹娘了。”山根嫂双手架起接生婆,用眼神示意山根赶紧动手收拾地上的尸体。

  一场大雪,失去了河流和沟壑、村庄和池塘。雪还使大地失去了所有的道路,可是,黑风还是把雪里迷带回来了。此时的天空非常明亮,深不可测的旷野却忧忧郁郁的……

  

  【编者按】在这样的一个冬季,读着这样一个故事,小编的心瑟瑟发抖,推开窗,飘飘扬扬几片雪花,伴随着作者的文字,一并飘进心海,寻觅着,如果有灵魂的话,小编想唤回那个没有爹娘的孩子,拥他入怀,给他以人性的温暖;如果有灵魂的话,小编想唤回重情重义的狼狗黑风,好好和它做朋友。“雪里迷”一出生便是雪一样的白,似乎连天地都变成了白宇万里苍茫色,这在现代科学中被称作“白化病”,但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月亮孩子”,其实,如果人们给“苍白”的他们以最起码的人生尊严,不被歧视,他们会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在作者给我们讲述的这则故事中,我们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残忍的现实:“雪里迷”三岁的时候,他的爹和娘在雪天里进山弄山货的时候双双掉山谷里摔死了。三岁的孩子就被人们称作雪狐托生,命太硬妨死了父母,善良的接生婆春花姐收养了“雪里迷”,但是,“雪里迷”生活得并不快乐,他被同伴们奚落着、他被族人当做另类议论着,唯一陪伴“雪里迷”的是狼狗黑风,只有黑风从未嫌弃过“雪里迷”,他们相依为命。命运总是在不声不响捉弄着可怜的小人儿,族长一席话有意的把一个可爱的孩子送上了绝路,因为他太想爹娘了,就这样,“雪里迷”在族长的诱导下在雪天丢掉了性命,“雪里迷”死了,他死于人类的愚昧,死于人类的恶意歧视,接生婆的善良终究也未能救了他,只有忠诚的狼狗黑风受了伤拼命拉着“雪里迷”回了家——那个和接生婆春花姐一起生活的家……故事终了,给读者留下更多的是怜悯和伤痛,如果世间人人皆有情,悲剧岂会在人间上演?不应该啊!那无情的人类,是你用刻薄的语言、罪恶的行为,扼杀了那个雪一般纯洁的人儿!呜呼哀哉!作者在文中用雪天做背景,衬托了雪天里的每一个故事情节;作者以黑白为题,诉说着那一段人狗未了情,让人感慨万千、心痛不止……好文章推荐共赏,感谢作者赐稿轻舞,期待您的更多精彩。【轻舞编辑:玉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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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作者

  萧萧落叶声

  

  笔名:萧萧落叶声,实名陈艳丽。女,现年53岁。生于1962年,大学毕业。现任职一家企业的部门主管。出生书香世家,从小在书屋里长大,热爱文学,小学时接触萧红的《生死场》,喜欢看欧阳山的《三家巷》,中学时代开始熟读巴金的《家》《春》《秋》,散文更是喜欢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贾平凹的《散文集》,喜欢乡土文学。大学时代曾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散文、小品。 2015年进入江山文学网站,陆续发表作品数十篇,精品十数篇,绝品一篇。本人今年勤于写作,两年积累散文、小说共计500多篇,多放在QQ空间自赏, 现在是江山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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