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 | 行走长白山的生态卫士

  

  美丽的长白山山麓,流传着太多神秘离奇的故事,它们或催人泪下、或缠绵悱恻、或惊心动魄……本期《文化吉林》会客室,生态文学作家胡冬林老师带着他的故事向我们走来:一套旧版《森林报》、一根马鹿胫骨、一个野猪下颌、一尊棕熊头标本、七大本生态笔记,每一件老物件都是历史的见证,每一个故事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根马鹿胫骨

  在城市里,胡冬林有一个家,布置简陋,尚可遮风挡雨,他却总也静不下心来;在森林里,胡冬林同样有一个家,家里的人口不少,270种植物、100多种蘑菇都是他贴心的“伙伴”,187种鸟、49种动物都是他挚爱的“故交”。在常人看来,城市喧嚣,森林孤寂,但胡冬林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并用行动和文字,行走在生态保护的最前沿。

  

四本《森林报》影响一生

  一个人一生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为什么要抛弃舒适的日子,只身一人走进荒无人烟的大森林体验生活呢?原来,胡冬林的名字有个“林”字,这并不是巧合。上世纪50年代,胡冬林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胡昭是著名诗人,出版过诗集《小白桦树》《山的恋歌》等;母亲陶怡是散文家,著有《长白十七峰》《月光下的呼唤》。由于夫妇俩都热爱森林和自然,故儿子取名冬林,女儿取名夏林。

  “我的父母都是作家,他们都喜欢大自然,并用文字表达着心中的这份情感。我从小就有一个理想,像父母一样走进森林,用手中的笔赞美大自然。”在胡冬林的书架上,至今摆放着一套苏联作家维•比安基的《森林报》,尽管年代久远,纸张早已泛黄,但母亲题写的“胡敦敦1962.3.8”清晰可见,这是母亲在妇女节那天送给他的。胡冬林说,那时候他只有六岁,还不怎么识字,但关于森林和大自然的书籍,母亲早就为他准备好了。

  长大后,胡冬林做过生产队长、小学教师、报社记者,最后进入一家纯文学期刊任编辑,并立誓要成为野生动物作家第一人。1995年,因为工作需要,胡冬林在吉林省跑了一年,其所见所闻触动了他对出游的极大兴趣。“从那段时间开始,只要有一点点钱,我都会出去走走,当时打算寻找一个能够体验生活的地方。”最后,他发现了长白山北坡的二道白河镇。那里有原始森林,有科研单位,各种条件都具备,正适合长期深入生活写作。

  

隐居八年为森林生灵写作

  “如果有10000个作家都在探讨人生的价值,那么我愿意做第10001个作家,探讨森林的价值。” 2007年春,为创作长篇小说《野猪王》和搜集长篇小说《熊纪年》的素材,胡冬林雇车拉着他的4箱书和简单的家具,驻扎在长白山脚下的二道白河镇体验生活。

  晴天的时候,胡冬林总会上山。若往深山里去,会走十多公里,往返少则四五小时,多则七八小时。不往深山里去时,他总会找到一个原生态的写字台,那不过是一棵大青杨的伐根圆盘,周围的凳子是4截短原木轱辘,遮阳伞、望远镜和相机可以绑挂在旁边一根4尺高的原木上。这里是胡冬林创作的领地,周围还有高山鼠兔、褐河乌、棕黑绵蛇、多对鸳鸯、一窝四只麝鼠、一窝花尾榛鸡及四头狍子……“我在这里创作更有灵感,质量和效率都比在家里高”,胡冬林告诉我们,很多山林笔记和《蘑菇课》以及《野猪王》中的两章草稿就在这里完成的。

  记得一次去林区狩猎场参观,胡冬林换上养鹿人的衣帽,给园中饲养的马鹿喂食,鹿群迟迟不肯来吃。原来在三天前,一个“大款”在此狩猎,打死了鹿王。听罢养鹿人的含泪讲述,胡冬林埋伏起来等待鹿群出现,结果遭到一头大公鹿的报复性攻击。后来,胡冬林在长白山捡拾到一根马鹿的胫骨,当时这块骨头浸泡在水里,上面长了一层绿苔,当晚胡冬林彻夜失眠,当年那个“为大自然写作”的愿望更加坚定了。

  如果说,胡冬林隐居长白山8年,最初的原因是为了体验生活,那么在经历了一次次险境和恐吓,他仍冒着危险去举报偷猎者,其中的原因肯定不单是写作那么简单了。胡冬林认为,人类血腥、阴暗的一面,在和平年代表现在虐待动物上,在战争年代则表现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可是多年来鲜少有人做这样的反思,如果这种因子一旦在特殊环境下被激活,还将附加在同类身上。

  

竭尽全力与生态破坏者抗争

  “我上山只会带干粮、帐篷、相机、笔和本及望远镜,从不带刀,如果遇到那些要人命的大家伙怎么办?兜里有个保命的玩意儿——警用防暴喷射器,如遇生命危险,我会对准熊的头部猛喷一下,熊会被麻醉十几分钟,等熊醒了,它怎么也找到我了。”胡冬林笑着说,仿佛在讲述自己和老朋友的一段往事,神情自若,面容坦然。每次上山走一趟,大约要走15公里,每一次胡冬林都觉得是一次全新的旅程,是大自然对他最慷慨的一次赐予。他走一会拍一会照片,总觉得前方有更美的东西在等着他。

  二十年来,胡冬林一直在关注长白山棕熊的消息,不料听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猎杀野熊的故事。更令他难过的是,其中一头被杀母熊是与他有着长达7年交情的“好媳妇”。其实,早在2005年,胡冬林就“结识”了“好媳妇”。当时,他来长白山考察。正值交配季节,他看到8头公熊正争先恐后地追逐1头母熊,觉得“非常震撼,母熊很有魅力”,于是给母熊取名为“好媳妇”。同时开始了对“好媳妇”长达7年之久的持续关注、调研,更是以它为原型开始了大散文《熊冬眠树》的创作。此次,“好媳妇”惨遭杀害,胡冬林在伤心之余感到非常愤怒。

  面对杀戮,胡冬林选择以个人的力量,为保护大自然做一点点事情。“对于破坏,我会去举报,我要保护森林,还要用作品去反映这个森林,呼吁大家一起来保护这座森林。”实际上搞环境保护的创作,经常遭遇攻击,攻击来自同一战壕的战友,也来自当地利用环境获利的群体。但是,遭遇威胁、攻击,哪怕是生命危险,如果能够引起重视,哪怕只有一点点,只要多一个人去关注环境、关注森林保护,胡冬林认为,这就是值得的。

  

愿子孙后代生活幸福而美好

  长白山的珍贵所在,远不是我们旅游者眼中的天池的神秘面纱、瀑布的波澜壮阔、地下森林的枝繁叶茂等等那么简单。“如果问深入生活给我带来了什么,我觉得写作方式、写作方向、人生理念、人生价值等等都发生了改变。”胡冬林选择深入长白山,因为“长白山是整个东南亚的气候屏障,1996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是全国唯一一处没有砍伐的寒温带的原始森林,在里面蕴藏大量的珍贵动植物……”胡冬林表示,作家是人类的工程师,生态写作研究的人类生存的基础,如果这个基础保护不好,人类生存都要出现危险。长白山是写作取之不尽的源泉,他有责任将原始森林的生灵介绍给读者。

  平日里,胡冬林习惯穿“军绿”或“迷彩”,他说这是接近大自然的颜色,可以拉近和野生动物之间的距离。如今,胡冬林称自己是61岁的“病老头”,由于常年在长白山森林风餐露宿,这位多年来以“战士”一样的形象挺立的东北男人,早已病痛缠身,但在他的心中仍然有太多太多的愿望没有实现。在未来的日子里,胡冬林打算将他在长白山的见闻写成童话,将大自然的美好通过自己的笔来带给每一个孩子,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能从骨骼、血液中彻底地爱上大自然。

  胡冬林也想借此机会传达一个理念:每一种生命,即使是十分微小的,都有权利生存在这个生态系统中。如果人类不加以干预,在动植物之间,自会维持一个微观的自然平衡状态。正是这种数不清的微观世界,组成了极其和谐的自然生态系统。这个生态系统养育了世间万物,也养育了人类。要和平地进入自然界,进入的目的是研究和保护它。胡冬林表示,他还有个不变的立场:当人类利益和野生世界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永远会站在野生世界一边。

  

  

人物简介

  

  胡冬林

  作家

  胡冬林,1955年出生满族。吉林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自1995年起开始深入白山黑水采风同时不断积累野生动植物及环保方面的阅读。散文《青羊消息》《人民文学》20016获全国首届环境奖、首届吉林文学奖、第八届长白山奖。长篇散文《拍溅》《狐狸的微笑》分别获得第二届、第四届吉林文学奖长篇儿童小说《巨虫公园》获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散文集《狐狸的微笑》获第六届冰心散文奖长篇散文《蘑菇课》获第三届在场主义奖。迄今为止凭借多部作品分别连获第八、九、十、十一届长白山文艺奖和第一、二、三、四届吉林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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