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绘:狄凡德
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明】张岱
今天的我们,更愿诉说离乡。仿佛在不停的同某地告别中,才能找到人生。可是启程后,乡情也好,际遇也罢......当这些人生种种一股脑找上门来,又怎能跳脱开一个地方,一座城、一座山、一条河、一家店铺......?
向前看,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些诗歌虽好,可是桃花潭的情谊,在今天是一起唱一次 KTV,一起流泪吧?黄河的苍凉依然在,只是戍边的征人不再有。
艺术家张克纯镜头下的黄河
今天的“歌谣”,虽不能说隽永,但来自我们的生活日常,也就更能共情,于是也就有了赵雷前日被很多人喜爱的《成都》。其实这样关于地点的歌曲,又岂这一首?
歌手赵雷在表演中
现在不如乘着歌声的翅膀,在这些城市中、在山上,湖泊边,做一次在现实中又超脱于现实的旅行,怎样?
先去一趟李志的“热河路”,作为南京人的他,唱过一首名为《热河》的歌。
热河路就像八十年代的金坛县,梧桐垃圾灰尘和各式各样的杂货店
人们总是早早的离开拉上卷帘门,在天黑前穿上衣服点一根烟
热河路有一家开了好多年的理发店,不管剪什么样的发型你只要付五块钱
老板和她的妹妹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一言不发
他们的老家在身后在岸边在安徽全椒县
——李志 《热河》
南京人李志的“热河路”,无非是路上的某家店、某个店主,但将其变成歌后,一草一木皆成初恋,怎么想,都还带着美好的滤镜。
李志在表演中。
这样子能看到具体景观的歌词还很多,比如泥人乐队的《南京》:
南京
阅江楼上看
北面的长江
下着雨的热河路
冒烟的火车站
——泥人乐队 《南京》
南京 热河路
歌手崔跃文,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名叫“幸福南村”的地方。那是个一边倚靠着黄河一边临近 110 国道的地方。
歌手崔跃文
崔跃文的思乡,变成了一首名为《幸福南村》的歌:
沙圪蛋蛋上爬的那个娃娃是我小时候
嘴里嚼着蒸饼
手里抓着沙葱
滚了一身黄土我也不拍干净
河槽里筛沙务工的人还顾不上回家
——崔跃文 《幸福南村》
也有那些与众不同的歌者,他们在家乡呆久了,生出了比“初恋”更多的情感。摇滚乐队“万有青年旅店”就是个例子,一群石家庄的闲散人士,吸着工业废气,唱着歌。在歌词中,也就多出了深刻的观察与思索。
在八角柜台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买一把假枪
保卫她的生活直到大厦崩塌
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她的脸
——万有青年旅店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有些歌者的”思乡“,也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某个店、某种吃的。他们直抒胸臆,也情真意切。大武山对于台湾原住民来说,是很重要的地理地标。胡德夫有一张专辑名为《大武山蓝调》,他也写了《大武山》的歌词,歌曲是由潘越云演唱的。
胡德夫
为了山谷里的大合唱
我会回到你的脚下
再也不走了
——潘越云 《大武山》
大武山云海
山东人赵照,有一首《山东》的歌,有几句这样的歌词:
风尘仆仆的归人
你走了多少里路
家里的那盏灯照亮你的归途
——赵照 《山东》
歌手赵照
用客家语唱歌的林生祥,出生于台湾高雄的美浓镇,1999 年,他又回到美浓居住,他有一首名为《分美浓介情歌》的歌曲,里面有几句这样的歌词:
美浓,美浓
离开你的时节
你怎么静默平和
美浓,美浓
离开你的时节
你怎么没半点舍不得
——林生祥 《分美浓介情歌》
台湾美浓
穿越到更久远一些的时代,罗大佑有一首《鹿港小镇》,其中有句赫赫有名的歌词:
台北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罗大佑 《鹿港小镇》
这首 80 年代的歌曲,在今天听来,竟没有什么年代感。虽然在当年,这首歌因歌词与台湾当局的政策相悖,引起轩然大波,但我觉得也不妨用去政治的眼光看这首歌——在大城市中游走,家乡的一切都难以找寻,心灵无处安放,忙碌与渺小挤压了个人的青春——“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这是呐喊,也是反抗。
还是像林生祥一样,回到美浓好一些吧!(笑)
也有很多歌词,同家乡没有关系,却是歌者在他乡遇到故乡,比如李健的《贝加尔湖》:
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
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
——李健 《贝加尔湖》
贝加尔湖
左小祖咒与朱婧汐合唱了一首《泸沽湖情歌》,歌词有这样几句:
顺水漂来的啊是木头
随风吹去的是种子
你看那高山上的花
是否和我一样鲜艳
你看那水中的云啊
哪朵是你哪朵是我
——左小祖咒 & 朱婧汐《泸沽湖情歌》
泸沽湖
看来把他乡变故乡,好景好人,都不能少。
花粥唱的《西安》里,也有一个他。
当开往城市边缘的时候
你低头温柔的看着我
你说你还是要送我走
哪怕你会变成一只寂寞的狗
——花粥 《西安》
花粥在演唱中
赌鬼乐队的《广州》里面,也有他,只是,还有第三个人。
我,开始喜欢你了
就像广州的湿气将你我在一起
其实也没在一起
他,也开始喜欢你了
但是他有另一个他在酒吧
你们不能 cha haa ha
——赌鬼乐队 《广州》
歌词中若是没有那个人,就要有更多的想象力,填满情感的虚空。
成立于北京的永动机乐队,唱出了这样的《北海》:
穿梭茫然的人群里
八百狸猫追逐嬉戏
踩踏莲花凌波而立
停在水中观望舍利
—— 永动机 《北海》
永动机乐队
若真有如动画《平成狸合战》那样的百变狸猫,那白天,他们也许幻化成人间游客,在北海泛舟,晚上才变回真身,追逐嬉戏,古老的公园与动物的灵气交相呼应,真是想象的盛景。
动画片《平成狸合战》剧照
上文我提过的“万能青年旅店”,他们还有一首《秦皇岛》:
住在我心里孤独的
孤独的海怪痛苦之王
开始厌倦深海的光停滞的海浪
——万能青年旅店《秦皇岛》
要么歌曲中咏唱的那个地点,一定是打动内心的某地。比如陈绮贞的《坐火车到传说中的湘南海岸》:
树啦 花啦
平交道 砖块 招牌
海岸线 女学生
还有流窜在车厢里饱满的光和影子
我被他们追着跑
下午四点关闭的湘南海岸 只有我和欧巴桑没有穿比基尼
——陈绮贞 《坐火车到传说中的湘南海岸》
湘南海岸
再比如蒋明的《苏州河》,是献给贾宏声的。1998 年,贾宏声搭档周迅演了名为《苏州河》的电影,最后坠楼陨亡,年华随风而逝。
我飞进苏州河的水底
变成它怀里自由的鱼
我像一块顽石
划过阳光灿烂的天空
亲爱的父亲别为我流泪
我是苏州河底快乐的鱼
——蒋明 《苏州河——给贾宏声》
电影《苏州河》剧照
还有太多歌曲,但这次旅行在此结束,这样的结束,是为了你在歌声中的徜徉真正起航。嘘,请先不要起身,容我们在余音中再流连一刻钟。
以下是上文我们提到的歌曲
你可以去不同的音乐平台收听!
1、《热河》
演唱:李志
2、《南京》
演唱:泥人乐队
3、《幸福南村》
演唱:崔跃文
4、《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演唱:万有青年旅店
5、《大武山》
演唱:潘越云
6、《山东》
演唱:赵照
7、《美浓分介所》
演唱:林生祥
8、《鹿港小镇》
演唱:罗大佑
9、《贝加尔湖》
演唱:李健
10、《泸沽湖情歌》
演唱:左小祖咒 & 朱婧汐
11、 《西安》
演唱:花粥
12、《广州》
演唱:赌鬼乐队
13、《北海》
演唱:永动机乐队
14、《秦皇岛》
演唱:万能青年旅店
15、《坐火车到传说中的湘南海岸》
演唱:陈绮贞
16、《苏州河——给贾宏声》
演唱: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