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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程予东
学了杜牧的一首咏史诗作——《赤壁》，朗读结合注释了解大意之后，问学生还有什么需要学习的吗？听到若干声音回应：那我们学习下面一首吧。我瞬间有种飘荡的感觉，敢情读了一首诗，知道了它的表面意思就等于完成了学习的任务。
这样的话，语文也甚是好教好学。忍不住发问，我们学诗歌难道就是为着读读背背，记记写写，考试填补上一些句子或者赏析几道题目搞点分数就万事大吉了？说实在的，就我了解到的诗歌教学现状，大体也是这般模样。更有甚者，什么都不讲，就是让学生背诵默写就好了。
追问学生杜牧写周郎干什么呢？为什么特别强调东风？你能联想到什么？前天有学生推荐赏析了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苏轼也写周郎，杜牧对周郎的情感和苏轼对周郎的情感一样吗？周郎和你有关系吗？杜牧和你有关系吗？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一下不知道如何措辞回答。如果这些问题我们不去追问，那么这首诗歌和我们的生命有什么交集呢？可不是读读背背就好了，可不是考完就拜了。
正像干国祥老师在圈里发的感言，刚刚老天装模作样地下了一场雪，此刻停了，地上一粒雪花也没存在，就像是老师们口干舌燥的讲了一堂课。落雪的地面就像老师叨唠了一节课，干干净净，了无痕迹。装腔作势，忽悠人啊。生动形象的比喻含着调侃无奈甚至有些悲凉的感觉。
诗歌传千年，就是为着锻炼人的大脑记忆力，这样的活，我不想干。言为心声，不走进诗歌语言背后的那个生命，你对生命的理解就难以深刻，不关联自我当下生命状态，更是无法深入了解自我。诗文之不朽，一定在有心人那里激起惊叹，哦，原来你也在这里。没有心音的共鸣感，诗文是没有生命力的，速朽的。无论它的言辞表达多么华美讲究都不能增加它的生命力。
法国作家缪塞说：“最美丽的诗歌，是最绝望的诗歌，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甚至还有人说，郁闷出哲人，愤怒出诗人。
这就提醒我们赏读诗歌的时候一定不能忽略蕴含诗人丰富情思的句子，言辞。这样的句子和言辞，凝结着绝望，含蕴眼泪浸透的情愫或者心魂深处的观点。它可以是一个典故，一个动词，或者一个形容词等。
《赤壁》前两句叙事，这是铺垫，为了引出下面的内容：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后两句是诗歌的核心。这两句显然是假设的内容，加上表示假设的词语，如果，那么。假设是客观存在的反面，假设一个前提，呈现一个结果。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东风这个天时条件帮助你周郎，那么二乔将被深锁铜雀台，成为曹操手中物。
战争取胜三要素，天时、地利与人和。赤壁一战，孙刘联军共同破曹，就是这三要素的合力。三要素中，孟子强调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也就是人和第一。但是在杜牧眼里，地利人和不论，单说东风这一天时条件。这就分明告诉我们天时第一要紧。成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在强调东风的重要性。就如同莎士比亚说的，只要你心理准备好了，那么一切准备都准备好了。他在诸多因素中唯强调了心理准备的重要性。苏轼眼中的周瑜是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周瑜之英武非凡，智谋超群形象呼之欲出。杜牧笔下，却没有这样的形象。说明什么呢？杜牧心中周瑜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也只是知兵而已。
我以我心来观景，一切景语皆情语，我以我心来度人，人是我的投射啊。杜牧这是在拿自己和周瑜相比，而生出的一份自负情结，他自负知兵，却不得重用，借此来抒发抑郁不平之气啊。苏轼呢？是对青年才俊周瑜心怀仰慕，觉得他年轻之时就取得让人仰慕的成就，而自己却早生华发，相比之下，心底黯然，人生如梦，陡生一种命不我与的幻灭感。
回到诗中，“东风”一词表面指的是天时条件，其实是才能施展的平台、机会或曰别的依凭啊。而我杜牧恰恰缺少这样的平台和机会。按照外在物象人事都是心灵投射一说，由“东风”你会联想什么？当下生活中你耳闻过杜牧的这般心理体验吗？或曰你自己有过这样的心理体验吗？
某打工小伙说，如果自己的老爸是王健林，他要比王思聪挣钱多，因为王思聪拿着老爹给的一个亿挣来的钱倍数不如自己本钱换来的报酬倍数高。不要嘲笑他的痴心妄想，这痴心里面含着命运的不公，生活的荒诞，也埋藏着倔强不屈的灵魂。有人说如果自己有北京或者上海户口，那么考入重点大学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可是出生在录取分数超高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别人以低于自己上百的分值而入一流学府，自己却空留徒叹。这里面含着多少羡慕，多少对公平公正的渴求，对不均衡教育资源的愤然啊。可是你的爹能选择吗？你的出生地能自由迁移吗？这显然是难办的。生活没有假设，没有如果，只有冷冰冰的现实。除了自己才能文凭水准之外，你缺的那些东西也非常重要。那些重要的东西可不就是东风吗？
抑郁不平终究不能解决问题，好在现实生活中，东风虽重要不是全部。你先问问自己是不是“杜牧”，有否他那样的自信。如果有，那么你被埋没的可能性就小很多了。也就是说，你的才能最好非常出众，到了无可代替，非你莫属的地步，最后你定能高傲胜出。或出局或出众，现实就是这样的选择。
杜牧和你有关系吗？怎么能说没有呢？起码都是人才啊。当下，是人才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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