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佛性:曹雪芹笔下的慈悲与觉悟

中国古代文学在唐、明这两个时期深受佛教影响,并形成不同的文学风格。唐朝诗体的形成离不开佛教中《维摩诘经》,而明朝文学则深受《金刚经》给予的影响。如果说南北朝时期佛教宣扬超然世外、脱离凡尘的话,那么唐与明时期的禅宗,则是教人如何入世、如何处世。(佛教与禅宗有很大的差异,佛教是直接由古印度传来的宗教,经文也是直译形式;而禅宗是佛教在唐朝时期开始与中国本土百家思想融合后的一种文化)

  

人的天性,若水若风,非独善亦非独恶,而是具有善与恶的两面性。人性善恶的变化,也在随着社会和时代的变迁而变化。人,作为动物的存在,具有野兽“弱肉蚕食”的恶性;而超脱动物的界限,人拥有了文化修养和社会意识,便拥有了善性。

  

曹雪芹的《红楼梦》让我们看到了各种不同形式存在的生命,高贵与卑贱、善良与恶毒、仁慈与冷酷、贫穷与富有、美丽与丑陋……而对于贫穷、卑贱与丑陋,曹雪芹并没有嘲笑,只有悲悯;没有厌恶,只有宽容;没有歧视,只有尊重。曹雪芹通过一个个不同形式的生命,让我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上进,为什么堕落;为什么爱,为什么恨。

  

生命本是一种因果,而慈悲,其实是因果之中真正的智慧。慈悲并非天生,而是看到太多生命的苦难之后,真正从内心生长出来的同情与原谅;也是看到因和果的循环轮替后,领悟到的生命价值所在。《红楼梦》的成就,在于拥有的不同年龄的读者,都能使其领悟到“慈悲与生命”的真正意义。

  

事实上,《红楼梦》并没有一定的开始,也没有一定的结束。如同我们自己的生活,即使琐琐碎碎、点点滴滴,仔细看去,也都应该耐人寻味。《红楼梦》最迷人的部分全在生活细节,而不是情节。十二金钗,或许并不是十二个角色,她们像是我们自己的十二种不同生命阶段的心境。

  

宝玉关心每一个人,关心每一种生命的不同处境,他对任何生命形式,都没有不喜欢,都没有恨。包括地位卑微的丫头、仆人,在他的心目中,都应该是被尊重的对象,都拥有可以被欣赏的美。他在繁华的人间,看到芸芸众生,似乎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像自然中的一朵花,他没有比较、趋炎、势利,只有欣赏、喜欢与赞叹。宝玉,如同《红楼梦》中的菩萨,他爱每一个人,他的爱都没有偏见与占有。《金刚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正是宝玉的本性。

  

《红楼梦》的阅读,像是一种学习如何尊重和宽容的过程。初读《红楼梦》,喜欢黛玉,喜欢她的高傲,喜欢她的绝对,喜欢她的孤独与感伤;也喜欢史湘云或探春,喜欢她们的聪慧,喜欢她们的才情,喜欢她们的大方气度,喜欢她们积极而乐观的生命态度。

  

《红楼梦》一读再读,慢慢地,看到的人物,可能不再是宝钗,不再是王熙凤,不再是风光亮丽的主角,而是作者用极悲悯的笔法写出的贾瑞,或薛蟠。他们陷溺于情欲之中,他们找不到生命上进的动机,他们或堕落,或沉沦,或平庸,但曹雪芹却只是叙述,没有轻蔑或批判。

  

世界文学名著中,很少再有一本书像《红楼梦》这样,可以包容每一个书中即使最卑微的角色。我们当然也会在自己身上看到贾瑞,看到薛蟠,看到自己堕落或沉沦的另外一面。一本书,如果可以让你不断地看到内心深处的自己、认识自己,这才是值得阅读一生的书。

  

《红楼梦》反复阅读之后,再回到现实人生,看到身边的亲人、朋友、以及生命中擦肩而过的人,原来也都像《红楼梦》中的人物一样,每个人背负着自己的宿命,最终走向不同的结局。或许,我们会有一种真正的同情,也不再随便说:“喜欢什么人,或不喜欢什么人。”因为我们会有一种领悟,更觉得《红楼梦》其实是一本“佛经”。因为处处都是慈悲,处处都是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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