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书】
序跋
撂地儿
□ 王学泰
书名《撂地儿》,似乎应该先对书名做些解释,因为“撂地儿”一词现今的读者未必都理解,特别是八零后、九零后等青年读者。“撂地儿”词义很简单,就是指艺人的街头演出,它产生于宋代。
该书中写到的40位曾在天桥撂地演出过的艺人,这些艺人许多已经成名,离开了天桥,一些人去了天津。其中我观赏过其演出的只有七位,是书中提到的唱大鼓的艺人刘田利、王艳茹、蔡金波,说相声的高凤山、孙宝才,唱京剧的梁益鸣,撂跤的宝善林(俗称“宝三”)。
记得小学时与同学一起打闹,常常爱摔跤,因此,对于摔跤的技巧很有兴趣,那时跤场就在相声场子的西侧,因此也常到跤场看。跤场以宝三为号召,其实宝三很少上场,每天最多也就出现一两场,与他对场的常常是他的大徒弟。1950年代宝三大约五十多岁,徒弟二十四五岁,正当年,又是五大三粗的,不过他是为师傅垫背的,挺高的个子,让老师像面口袋一样摔来摔去。真正与宝三成对手的是满宝珍,也有四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花白,留个分头,宝三是秃顶。两个人有些棋逢对手的样子,但满宝珍赢的时候少。
大鼓我最爱听刘田利,他的花腔多,不像其他西河大鼓演员旋律很少变化。刘的身段做派也不错,刀枪架时时出乎于听众意料。我也听过书中提到的蔡金波、王艳茹的西河大鼓,总觉得蔡太硬、行腔单调,王则太软,都不如刘田利。
1957年之后,北京艺人的撂地儿演出基本结束。政府把他们组织起来在小剧场或文化馆演出。这些演出与正式剧场的卖票还是有区别的。在剧场门口买张两角钱的票,凭此票可听一个小时。这张票后有许多小格,每个格代表十分钟。一小时后如果你还接着听,每过十分钟收二分钱。这样你听了两个小时的曲艺节目票价为三角二分。不过卖票的在剧场门口吆喝则是“十分钟二分钱”,好像有多便宜似的。其实不算便宜,当时电影票价最高的是两角五分。
另外,书中还介绍与评论了40位曾经活跃在天桥撂地儿演出的曲艺、杂耍演员(其中有些未必是在天桥撂地儿)。作者方继孝君本人喜爱传统戏曲、曲艺,又恰恰收集到一批清末民初以来北京戏曲、曲艺艺人的档案资料,包括1940年代末和1950年代初在北京社会局(国民政府时期)和文化局(人民政府时期)的登记资料,有的还附有照片。我们过去只闻其名,不知他们到底长啥样子,如1961年困难时期,西单剧场推出一台传统曲艺,我记得有架冬瓜、老倭瓜等艺人的“滑稽大鼓”,忘了什么原因了,没能去看,一直引以为憾,对于这个艺名很好奇,不知道他们长得有多滑稽?这本书中有张架冬瓜的照片,原来是一位面目不太开展的老人,这是生活苦难留下的痕迹。这张照片是架冬瓜于五十七岁时拍的,时在1947年。又过了14年的1961年该是什么样子,可以想见。难怪有人见到他,说这老人家“一身大青布的裤褂,破袖口上都是光又亮的油渍,几颗稀疏的牙齿,歪着嘴,反衬出一脸的青黄苦相”。
全书不仅保留了许多可贵的资料,作者在介绍艺人时,结合他们的从艺经历,随文梳理了许多曲种(如单弦、京韵大鼓、西河大鼓、梅花大鼓、滑稽大鼓)流派演变与发展过程,使读者对这些相对陌生的曲艺有了新的认识,这样的著作是不多见的。
(本文为方继孝《撂地儿:40位天桥老艺人的沉浮命运》序言,有删节)
悦 读
日本美术的“日本特性”
评高阶秀尔《看日本美术的眼睛》
□ 朱延嵩
日本著名美术史论家高阶秀尔的《看日本美术的眼睛》,是把日本美术放在外国,特别是将其放在与西欧美术进行对比的角度,发现日本美术所体现出的传统与人文魅力。作为主修西洋美术史的史论家,高阶秀尔不但从专业角度将两种绘画体系做横向比较,而且追根溯源去找到各自的历史渊源,从而体现“存在即为合理”这一亘古不变的法则。正如19世纪英国浪漫派诗人约翰·济慈在诗中所说,美的东西是永远快乐的,在高阶秀尔这本书中,读者所感受到的,是理解名作后的那份喜悦心情。
《看日本美术的眼睛》分为“日本美术的方法”“东方遇上西方”“变化之美——重复的记忆”三章。首先阐述了日本美的个性;接着介绍了东西方绘画相互借鉴融合,日本画保持传统基础上的创新和突破;最后,揭示了日本艺术在美术、文学、建筑等方面的共通性和基本规律。阅读该书,不但是了解和领悟日本美术的过程,也是洞悉西欧美术成长演进的有利途径,同时对日本文化在丰富多样性背后所蕴涵的价值取向的统一性有了清醒认识,从而达到博闻强知、触类旁通的阅读效果。
“以影子暗示存在”“以局部暗示整体”是日本美术表现的贯用手法。以后者为例,在酒井抱一《夏秋草图屏风》中,画面的前景有描绘得极为精致的花草,除此以外只有右上角的一点流水可见,画面的其他部分被银色的底子覆盖了。从花草的描绘方法上很容易推定那是野草,但它周围却没有任何表示野外的具体景物。这一表现形式又被称做“垂枝的形象”,不仅在植物的形象上,在船、桥甚至人物的描绘上,也有仅在画面上提示极有限的部分而唤起整体形象的想象,这种方法是日本艺术家的擅长手法,也给观者提供了思考和回味的空间。
西欧以透视法、质感画法、明暗法等再现眼睛看到的三维空间和三维对象,强调画面的垂直性的深度感,是完整性美学的体现。而日本绘画以巧妙的形态、丰富的色彩、自由的视点和切断形象的大胆裁剪,以“天井屋檐”的创作手法,以平行的平面性为特色,体现的是割舍的美学。在美的表现与日常生活一体化的过程中,日本人发挥了他们创造“美”的特殊才能。
西欧的纪念碑等标志性建筑是通过对抗时间流淌、自然变化来主张自己的存在。而在日本,人的记忆与其说存在于坚固的物质里,不如说存活在时间和自然的结合中。例如日本绘画中的“名所”,其实主题不是场所而是季节,或者说只有与季节相结合的才是“名所”。“形”的继承以及与土地、季节、仪式相结合的记忆,使遗产以它不同于西欧世界以坚固纪念碑为中心的形式,支撑着日本文化传统的不断传承。像书中多次提及的伊势神宫,这座有着1300多年历史,却每隔20年就要彻底推翻重建的日本标志性建筑,他在国民心中的崇高地位不是因为“物”的流传,而是“形”的再现。这种对文化保存及继承的独特方法,同样存在于日本绘画工艺等方方面面。
《看日本美术的眼睛》是高阶秀尔在东西方文化比较差异研究中,依据本身国民性特质,所觉悟到的日本美术的特点和创作规律。该书翻译的语言清浅平易,配有精美的画作图片,通过著名作品的美学赏析,画作者与时代的趣闻逸事等,全方位、多视角地展现深邃隽永的艺术之美。在带你巡游艺术长廊的同时,更令你深刻领略艺术的文化意蕴与历史内涵。
壹号书屋
《书山寻路》 魏英杰 著
九州出版社出版 定价:42元
本书是作者的书话与读史随笔集,呈现作者从一个乡村青年,在沈从文先生“向更远地方走去”的激励下,如何成为一个媒体人、专栏作家。这是大时代里的一份个体记录。它书写了作者对人生的严肃思考,见证了这个社会与人心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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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出版 定价:28元
本书是作者的杂文集,内容涉猎极广,既有人生体悟、生活随笔,也有文艺评论、社会杂谈,主要体现作者晚年生活的所思所想。书稿按内容分为生活、友谊、智慧三辑,所收文章虽篇幅不长但文字精到、洞见深刻,可读性极强。
《中国人的情谊》 王春瑜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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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谊之道,是中国人精神世界的写照。作者以史学家的深邃之见、文学家的俏丽之笔,贯通古今:既写了纳兰性德与顾贞观的千古绝唱,也有冒襄与陈圆圆这样的才子佳人;既有李白、杜甫的佛释深缘,也有徐霞客与田夫野老的萍水相逢;既写了政局变化和君臣交谊,也有中外交流史中的真挚之情。这些对中国的政治、历史、文化、艺术都产生了深刻影响,书写的乃是情谊之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