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素,为何撕不掉她的身份标签?

  范雨素或范雨素们,需要撕掉身上那些“底层、打工、草根”标签,完成去身份化。这是平视范雨素带来的需要,也是让底层平等发声的需要。

  

文/赵清源

  这两天,在北京打拼的44岁育儿嫂范雨素火了。她那篇《我是范雨素》刷爆了朋友圈,也刷出了许多人久违的泪水。

  又一个余秀华?

  有人说她是又一个余秀华,也有人说她是又一个“民间语文”的创造者。有些人惊艳她素朴的文字、真挚的表达,有些人慨叹她需要面对的艰难和苦痛,还有些人开始思考她笔下触及的当代现实。惊艳之时,慨叹之时,思考之时,范雨素的作品已经和之前的很多作者一样,无形中被贴上了一个个标签:底层文学、打工文学、草根文学……

  范雨素,或者说范雨素们,确实与一般写作者有着不同的抒写模式。她不同于普通打工者,她有一种自觉的书写意识,具有顽强的生命活力。写作对她来说,是纯然的精神需要,不是谋生的手段;她也不大关心那些抽象玄远的宏大命题,文辞也不那么雅驯,却有一种泯然众人又不无特殊的视角;加上人生阅历,便呈现出一种贯通写作与人生的俗世之美。

  可见,底层、打工、草根……这些标签并非从天而降,没有道理。可以说,正是范雨素在社会底层的生命挣扎,正是范雨素在打工生活中淤积的苦闷和伤痛,才使其文字呈现出命运同路人的共在之感,这种基于经验厚度的写作,用文艺的方式应对着艰难苦痛的生存。

  范雨素的出现不是个案,就在范雨素所在的皮村,依然有许多和她一样的打工者,虽然承受着生活的困难和艰辛,却依然没有失去梦想和尊严,用写作发现生存的意义。从更大的视域来看,世纪之交开始大量出现的打工文学,正是范雨素走向聚光灯的时代背景。

  上亿农民工背井离乡,进城打工,这种流动迁徙的生活本身,便使范雨素们不再局限于家乡一村一地的封闭环境中,便使范雨素们能够在一个大的坐标系上看清自己的生活境遇,从而“我手写我心”,发出植根于自己生活及心灵深处疼痛的呼喊,为当代文学写作注入真人生、真灵魂、真疼痛、真希望。

  底层标签是偏见

  底层、打工、草根……这些标签制造了范雨素,成就了范雨素。可是,在某种意义上,这些标签也是一种对范雨素的偏见、矮化和简单化。这些标签的潜台词是,底层居然也出好作品,打工者竟然也有文学。这些“她也行”的震惊冲击了文学生产背后的特权性,一种似乎只有知识阶层才拥有的特权。

  底层、打工、草根……不是一种商标,作为一个写作者或写作群体,范雨素或范雨素们,需要撕掉那些标签,完成去身份化。这是平视范雨素带来的需要,也是让底层平等发声的需要。可是,他人肯为范雨素或范雨素们摘掉这些标签吗,或者说,范雨素能撕掉这些标签吗?

  

  从之前其他打工文学作者的经历来看,刚开始的洛阳纸贵并不难,范雨素的一夜刷屏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可是,当范雨素最鲜活、最坚实、最有质感的一部分生活经验释放完毕,便会和之前许多打工文学作者一样,遇到一个结构性的悖论。

  要走出打工作家困境

  这个悖论就是,要么可能成为精英化甚至职业化的写作者,离这个生命感觉最敏感、最丰富、最强烈的底层越来越远;要么可能还挣扎在艰难和苦痛中,被生活的沉重压力击碎,以致缺乏更多的文化滋养,不再有佳作问世。这是一个两难困境,很少有打工作家能够逃离这个困境。

  可是,文学是需要向下看的。这种“向下看”使匿名者成为有灵魂的个体,使底层生活的痕迹与生命的细节跃然纸上,这是对历史的补充和校正,也是文学写作的真义之一。范雨素的刷屏正好说明当代主流文学“向下看”得不够,甚至忽视底层,漠视底层。

  本雅明纪念碑上有这样一句话:“纪念无名者比纪念名人更困难,历史的建构是献给无名者的记忆。”范雨素曾经是无名者,因为书写无名者,现在是名人,但愿她可以继续书写下去。为了打工者,为了底层,也为她自己。

  □赵清源(媒体人)

  编辑:新吾 校对:陆爱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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