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年生”,认识一个成都人,先得从家里的院子说起

  作家冯唐曾说过,这世上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有四:夏代有工的玉,后海有树的院子,此时此刻的云,二十来岁的你。

  如果换成一个成都人,参照同样的句式来想象理想生活,应该更接地气一些。大概离不了一壶三花、三两摆龙门阵的好友、一桌麻将、一口老油火锅……选项太多,唯独院子,不可或缺。

  

  去年,成都一位摄影师在加拿大一家收藏机构,发现了一千多张晚清至民国时期的四川老照片,这批罕见的珍稀图片,深刻展现了过去岁月中的四川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所有成都的画面,不变的背景都是鳞次栉比的川西民居。

  

  成都人对院落的情绪,很复杂也很朴素。最根本的原因大概在于这座城市最初的面貌就是由院落构成的。这模样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用浪漫写意的方式记录下来:“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这个年轻人叫李白。

  几乎在差不多的历史片段里,另一个诗人用诗句打造了成都最初的网红院坝——杜甫草堂。

  “万里桥西宅,百花潭北庄。”杜甫草堂在今天仍是成都最幽静的所在。杜甫在成都的草堂居住了3年零9个月,前后作诗约 250 首。成都这几年是他人生中最为安定舒适的一段岁月。老诗人冯至在《杜甫传》中写道:“从此这座朴素简陋的茅屋便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块圣地,人们提到杜甫时,尽可以忽略了杜甫的生地和死地,却总忘不了成都的草堂。”

  

  一千多年之后,老舍在《我的理想家庭》里细细描述了一个想象的完美小世界。文章最后他有些犹豫,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他是这样说的:“这个家庭顶好是在北平,其次是成都或青岛。”可见成都的院落气质到底有多么深入人心。

  说成都的历史,离不开错综复杂的街巷里隐藏的院落;讲述成都人的家族史,也无法回避每一个院落里生长出来的往事。

  成都人摆龙门阵有一句万能的提示语叫“那二年生”。而说起“那二年生”的事情,每个成都人的过往都要从一个院坝讲起,那是他们来的地方,也是他们父辈的城市消失的地方。

  

  在落笔这篇稿件之前,坛子(微信号:tanziapp)君做了一个小调查。在周遭10个成都人身上,至少一大半人的家族故事和一座院落有关系。

  大毛的父亲是50年代生人,他于成都的记忆发端于青莲上街一座两进带铺面的院子,那是他出生的地方。每每路过此地,老父亲总会碎碎念叨儿时从这个院子里出来去看电影、去沙滩游泳、打架逃跑的路线。

  

  大鹏是个80后,他的院子在龙王庙正街的邱家大院。这个院子建与清朝末年,原属邱家祠堂。彼时在成都四面八方的邱家子孙都会在重要的日子相聚于此。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盛况不复存在,祠堂也变成了邱家的大杂院。大鹏在院子里出生,在院子里长大,到现在也还是住在大院里。30年里,陆陆续续有人家搬走,把院子租给了从外地来务工的人。又有很多餐饮公司开进来,只有他家门前的天井,和大鹏一起见证着院子的变迁。

  

  小胡的院子在下莲池街她最喜欢的就是夏天的晚上,吃完饭就在外头盛凉,在院子里一喊,小伙伴们就都出来了。在她的院子里,有连着耍一个星期都不重样的游戏:“墙墙猫”、挖沙坑、木头人、抓“油炸姆儿”、逮“丁丁猫儿”,耍累了直接躺在院坝里看星星,听大人们说牛郎织女的故事,指着星星说哪一颗是挑着孩子的牛郎,哪一颗又是织女。

  

  饭饭的院子在天涯石北街,严格来说,是她当年印象最深的一片院子。“以前实习在那附近,每天下班回学校总会路过那一大片平方,觉得是老成都最原始的味道。”很多年以后,饭饭记忆里的院落消失了,她的家安在了这一片新开发的楼盘里。楼下的有一个小区配套的露天茶园,院子里有一棵两人环抱不下的银杏树。有一年秋天,她常常在树下喝茶,老是遇到一位来喝茶的大爷,闲聊之后才知道,这个茶园所在的位置曾经是大爷自小长大的院子。他从小在这棵银杏树下长大,夏天乘凉秋天看落叶,虽然院子已经拆了,但看到这棵树,他就能想起他小时候的家。

  

  如果说普通人的记忆里,院落是世俗情感的物理承载,在一群人眼中则被提炼成了文化的容器。

  比如红柱石街的崇德里,不但藏着成都的前世今生,也藏着设计师王亥对成都院子的理解和记忆。

  旅居香港多年的设计师王亥在2015年重新设计建造了崇德里行将就木的老院子,他没有把一切推翻重来,而是保留了大部分崇德里的原貌,在残破的基础上进行了装修加固。

  

  墙还是上世纪20年代的墙,柱子也是历经了成都沧桑变化的柱子。王亥宁肯花大力气对一根破旧的柱子修修补补,也不愿意淘汰掉它们换成坚固的钢筋水泥,因为对他来说,这些柱子就代表着他对成都的记忆。

  

  而对于摄影师齐鸿来说,院落的样子是他对成都表达的最大的诗意与相思。

  1994年,年轻的齐鸿花巨资买了一个相机,用了6年的时间,来记录二十世纪末的成都。齐鸿的照片也大多是他走老街串小巷,从各个院坝里得到的灵感。

  

  在他由上万张成都老街老院组成的照片《城逝》里,除了老成都的院落民居,还有在院巷里玩皮筋的小朋友、搬竹椅坐在家门口吃饭的大人、在院坝里一起拧铺盖的夫妻……

  

  这张照片凝聚着新旧成都的交替。这一片是东门大桥的民居,一个四合院套着一个四合院,房子之间是像迷宫一样狭窄的小道。可以在这个院子耍完,再去另一个院子里逛逛。远处的高楼中,伊藤刚刚进驻,与东大街的居民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齐鸿用六年完成了自己的作品,现在的老成都院子大多拆迁的拆迁,重建的重建,齐鸿用照片收藏了整个老成都,这也是一个摄影师对家乡院落、对童年记忆的守望。

  有人说院落对现代城市来说,要么是少数人的奢侈收藏,要么只能是文物一样只供观瞻、毫无功能的存在。

  然后当我们以为院落即将被飞速进化的城市所抛弃的时候,成都有了文殊坊、有了锦里、有了太古里。曾经有一位建筑师在看完太古里的设计之后说,这样的商业街区只能在成都存在。

  

  直到有一天,笔者在太古里看到一群老人,听到他们指点着时髦的店铺,聊起哪里是张嬢的后厨,哪里是王家的大门。在那一瞬间,你会突然强烈的感到古老的成都好像从未消逝,至少那些与院落有关的情感从未消逝。

  认识一个人要从他的过去说起,要认识一个成都人,就要从他家里的老院子说起。每个成都人或自己经历、或从长辈听说,总有专属于自己的院落记忆,那你对院落的记忆又是什么呢?和我们分享你的院落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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