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翩若惊鸿，且看陈飞《孔雀东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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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按：绍兴小百花越剧团就是一个团队精神、集体个人、协作双赢的成功典范，这样一个县级剧团在全国戏迷们心中居然能与上海越剧院、浙江小百花越剧团这些实力雄厚的院团齐名，并拥有像吴凤花、陈飞、吴素英这样一批一流的越剧表演名家，而且从历次越女争锋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培养青年演员方面也卓有成效。他们团演出的剧目较多，演员戏路也比较宽广，一直吸引我想要来看现场，想要亲自感受“三花”的舞台魅力。这次（2015年）上海越剧嘉年华集中了众多越剧院团的好戏，我正好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孔雀归去来兮——观绍兴小百花越剧团

　　《孔雀东南飞》之台前幕后（二）

　　文/尘埃

　　《孔雀东南飞》陈飞饰刘兰芝吴凤花饰焦仲卿

　　摄影@赏花时_醉春风

　　《孔雀东南飞》中，另一只孔雀是陈飞饰演的刘兰芝。初识越剧时，我因喜欢何英的演唱而喜欢傅派，因喜欢傅派而关注陈飞。陈飞唱的傅派与何英大不相同，初听时很不习惯，不过觉得她的韵味很好。后来看一个访谈节目知道她曾经受过外伤，损伤到了神经，那时几乎都不能发声了，后来经过艰苦的训练才慢慢恢复到现在的样子。感此坚持与不放弃，后来再听陈飞的演唱就觉得很有特点也很能接受了。

　　写完《我喜欢的戏曲人---傅派花旦何英》之后，就想再写一篇傅派花旦陈飞，当时找了许多她的演出视频来看，发现她戏路很广、可塑性很强，而且能文能武。演村姑、演皇后、演穆桂英、演风尘女子杜十娘、演女吊死鬼……演一个像一个。最绝的是她的功夫超好，那种长水袖功、舞台上的各种翻腾武打，看得人目不暇接。可看过以后我真的觉得无从落笔，不会写了，就像网络上有人评价陈飞：唱和表演她都不是最好的傅派传人，可综合起来她就是最好的一个。我想这就是我一直找不到切入点的原因吧，视频总归隔着一个屏幕，想要真正了解一个演员的舞台艺术还是应该观看她们的现场演出，说实在的，这次看《孔雀东南飞》我有绝大部分原因是奔着陈飞来的。

　　《孔雀东南飞》陈飞饰刘兰芝吴凤花饰焦仲卿

　　摄影@赏花时_醉春风

　　这次很幸运，在朋友的帮助下，台上台下近距离接触了陈飞，看她们走台感触最深。以前都是看热闹，自从混在业余越剧团里票戏以后，我也学着看点门道了。跟着视频学习身段动作时，你看不到她们水袖里的手和裙子下的脚步是怎样的，只能依葫芦画瓢，动作似乎对了可就是出不来人家的那种姿态、韵味和美感。走台时不穿戏服，正好可以仔细学习她们的身段动作。特别是最后一场《雀亡》时，陈飞的身段动作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手上各种快速翻花，脚步各种细碎衔接反转，我根本叫不出那些招式的名字，更不可能学会这样扎实的幼功，但我至少知道了那些优美漂亮、干净利索的舞台动作是这么做出来的。哎，好过瘾！她还没演女吊上那些长水袖功夫呢，我就已经被折服了。

　　再看她化妆的整个过程，这回我真的是拿出十二分的学习态度来的，化妆对我来说是第一头痛的事情，因为我也会过敏，所以平时从来不敢在自己脸上练习，迫不得已要上台了我是能淡就淡，能简就简（看看人家阿花，是惭愧呵惭愧）。然而，我现在越来越感受到化妆对演员的必要性、重要性和神奇性了，从第一步开始我努力记住化妆师对各种原料、色彩的应用、搭配。最难化的眼睛，化妆师花的功夫也最多、最细致，可一但眼睛化得好了，这个人物的神韵、气质和美感就都出来了。看王君安时是这样，看吴凤花时也是这样，现在站在陈飞身旁看着镜子里的她慢慢地向那个我熟悉的舞台形象蜕变，越来越美、越来越迷人。

　　《孔雀东南飞》陈飞饰刘兰芝吴凤花饰焦仲卿

　　摄影@赏花时_醉春风

　　陈飞旦角形象的美也与著名王派花旦单仰萍的美不一样，她好似带些魅、带些烈、带些侠气在里面，是不是因为她功夫好让我有此错觉呢？像我这样一个对美的事物毫无抵抗力的人，此刻心随神走，再也听不到大脑的使唤了，看着镜子里的她，痴痴地在想像她的各种舞台形象：敫桂英？李妃？大玉儿？圣母娘娘？我想像最多的是《宇宙锋》里的赵艳蓉，据说这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新戏，去年有上演，我还没机会看，可我看过并非常喜欢京剧的《宇宙锋》。京剧的这幕戏无论是在表演做功上、还是唱腔念白上，都很吃功力。越剧要移植，陈飞来饰演赵艳蓉，我觉得很适合，基于她演女鬼时那疯疯癫癫的表演和扎实的舞台功力都让我看好，不知道她什么造型？也像京剧一样大包头、贴片子吗？

　　我这里才一花痴一走神，她那里是嘴唇都化完，赶紧回神来看她弄头发。她弄头发也相当细致耐心，一点点梳理好、固定好、再吹弄好，美也是需要花功夫的！我从小就落下个厌恶头发的心理怪癖，这么多年一直很难克服，平时对自己的头发都多有嫌弃，更别说那些头套、假头发了，可喜欢上越剧要票戏没办法了。每次需要时就胡乱弄一下，套上去，一顶上那个摇拎晃荡的发套我是整个脖子都僵硬了，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立时傻掉许多。唉，原来不能怪头套不好，皆因没下到功夫之故呵。

　　总结一下：看陈飞的整个妆扮到演出过程，从化妆、弄头发、上戏服、舞台上塑造人物到与人物融为一体，我的感觉体验是：美女-古代美女-古代某一类型的美女-饰演刘兰芝-她就是刘兰芝。陈飞穿红色系戏装和白色系戏装都很好看，第一场《雀喻》我感觉她和花帅是那么般配，台下明明是陈飞要比阿花高半个头的呀，可到了台上，阿花的形象怎么那么高大呢，这难道就是所谓气场吗？陈飞塑造的刘兰芝虽受婆婆百般刁难、欺辱，但她并没有把兰芝演得失去大家闺秀的尊严和气度，不是一个懦弱的小可怜样，虽然她确实也无力反抗或改变什么，可她就是可以不卑不亢，我喜欢这样的刘兰芝，有情有义有节气。

《孔雀东南飞》唱段陈飞饰刘兰芝

　　前面说过阿花饰演的小生即使再坏、再懦弱，你也恨不起他来，这里的焦仲卿也不觉得可厌，头晚她演的封加进，是一个幽默、机智的多情郎，性格与焦仲卿截然不同，可由吴凤花一演绎，这两个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人物就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可爱！

　　《孔雀东南飞》中有许多傅派唱腔名段，第三场《雀离》，刘兰芝被恶婆婆莫须有地加了七宗罪休弃，与仲卿离别时唱：“记得那年春花发……”就是一段傅派韵味非常浓的经典名段。陈飞唱来声音更为淳厚低沉，跌荡婉转，非常适合表现这种悲剧氛围。还有第四场《雀盟》中，夫妻跪地对唱的那一大段，真是又动听又感人，两人都那么真情投入，执手相看泪眼，她们的唱腔完全不受影响，这要有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气息不乱。唱完起身时，花帅许是跪的时间长了，腿麻了，上身稍一趔趄，还跪在地上的陈飞赶紧伸手扶住。陈飞起来时也有点不太灵活，踩到了裙子，阿花及时搀住。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可见她们的配合默契和应变超快，给观众的感觉就是：这种恩爱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真爱。

　　《孔雀东南飞》陈飞饰刘兰芝吴凤花饰焦仲卿

　　摄影@赏花时_醉春风

　　绍百素以“文戏武演，武戏文演”著称，《孔雀东南飞》是一出纯粹的文戏，她们在里面恰当地加入了很多精彩的高难度身段和水袖动作，给这出唱功很重的戏增添了更多视觉上的美感。对照着走台时没穿戏服和现在的正式演出来看，最后一场《雀亡》中陈飞的表演，把那些脚上的台步和手上的动作还原成一幅幅优美的动感画面真是太精彩了。

　　《孔雀东南飞》这出戏要用情用心地去演绎它其实真的非常累，不但要体力，心也会很累，那么沉重、那么悲情、那么屈辱，连我这个观看的人心里都很憋闷，一听到恶婆婆的声音就烦从心生，更何况进入角色的陈飞呢。她除了表演第一幕时轻松快乐些外，后面几乎场场都是哭着演下来的，让人怎不随之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