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感谢家驹,在精神真空的年代为我立一支桅杆

  24年前的今天,黄家驹去世。

  Beyond是无数中国男性的音乐偶像,梓新几周前就说想为他写一篇文章。为了照顾编辑部其他偶像不是黄家驹的作者,我们把题目放宽为“偶像”。

  大部分作者都表示自己没有偶像,只能写没有偶像。

  没想到截稿日到了以后,作者们写下了对于古龙、金士杰和苏打绿的表白。景宜一口气写了8个,真不专一。

  人总要相信点什么,爱上点什么的。

  我必须感谢家驹,在精神真空的年代为我立一柄桅杆

文 | 梓新

  偶像必须来自另一个世界,且和你所在的世界几无现实联系。

  所以早些年头,更容易诞生偶像。现在互联网通达,反而到处只是明星。

  1993年的今天,邻居家的卫视中文台,不断播着黄家驹的死讯。那时我对他知道不多,但听过《真的爱你》。数月之后,我在潮州南桥附近一个杂乱的布料市场旁边,买了黑色包装、一盒两件的Beyond精选集磁带。花费的那10块钱,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1993年,我14岁。少年时读的唐诗宋词,三国水浒已经烂在肚子里。毫无质量的学校作文教育教我堆砌了辞藻。我告别了童年海量的传统文化阅读之后,忽然在青春期迎来一个巨大的信息和思想真空,也没有人能在那个小城点拨我。

  那是一个没有网络的时代,市场经济刚打开,第一代工业生产的青少年消费主义开始流行起来,2块5一听的健力宝,走私进来的佐丹奴和堡狮龙,以及足以抵上父母一月工资的“旅游鞋”,开始在同学中出现。来自普通家庭的我,没有跟风的意愿,但也开始失去和同学们的共同话题。

  能够和自己对话的,只有足球和Beyond。Beyond未必为少年而写歌,每一首歌却又仿佛是写给那些彷徨困顿的不成熟少年。大概是早年地下乐队的状态,给了他们太多孤独的意象。大概是黄家驹一个人的孤独,便已经代表了整个乐队的风格。《谁伴我闯荡》、《再见理想》、《午夜怨曲》、《岁月无声》……这些歌,在20多年后听来,为何这样高亢悲愤,在今天以表情包消解一切的社会,看起来傻得可以。

  至少直到1998年我上大学之前,Beyond是我在teenager时代的力量之源。同时期我能接触到的精神产品,除去甜腻的汪国真、鸡汤的《读者》、沉重的余秋雨,竟几乎无他。

  我感谢Beyond为我精神飘摇的少年时期,树立了一柄不倒的精神桅杆。单这一点,我愿意奉家驹为偶像,更何况他一直活在那个未被网络沾染的年代。Beyond的作品未有多高深,未有多文艺,但至少三观正,有进取心。到了大学之后,我开始更爱听达明一派,他们诠释了繁华闹市的复杂多样,但偶尔回味,还是会觉得Beyond的单纯可爱,像刻在自己血脉里。

  

  1993年的香港,是另一个世界。黄家驹已经在歌唱曼德拉,呼吁世界和平,我却在小城里面,用一辆自行车穿过菜水污浊的街道。

  2013年同样这个夏天,在暴雨将至的香港,我采访了黄耀明。那一天,他刚好跑去给家驹的弟弟黄家强当演唱会嘉宾。在演唱会后台专访的时候,有点恍惚。从少年到青年期的两大偶像,同于一晚出现在真实世界里。偶像再也不是活在我遥不可及的世界。

  而那仿佛也宣告了我信奉偶像时代的终结。他们成了朋友。

  我给偶像写封信

文 | 景宜

  坦白讲,我对人的爱总是有保留。

  所以,我不可能像人们喜欢TFBOSYS那样,对一个不具体的人而狂热。但我也喜欢人类,活着的、死去的、虚构的。我给你们写一封很短的信。我在上海,一直下着雨,不燥热。

  波拉尼奥。我从没有查过你的生平,不太关心。(但也知道,你生于南美,死于西班牙,有几个小孩。)坦白说,你大部分小说都不好看。琐碎的细节和高谈阔论,基本就是“他是一个天才诗人,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但我总在不同的聚会上听到此人消息”这种。不过在不断的重复中,你写出了《荒野侦探》、《2666》这两部伟大作品。

  黄耀明。你纯粹又勇敢,一杯冻柠七,不管怎么形容,它都是冻柠七。

  太宰治。文艺青年都喜欢你,因为太多人有想要寻死的心,但只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罢了。你走在地上,川端康成批评过你,才华没用净,你说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过得悠哉?”

  泰勒(《搏击俱乐部》)。对于杰克来说,你是上帝,对于许多人来说,你也是上帝。啊,不过我已经被商品社会绑架了,广告目录就是我的世界。没有比舒适的浴缸,好喝的咖啡,最新一代的苹果手机要更好的事情了。我要放弃你对我们的哲学思辨。

  王小波。去了好几次北京,从来没有看过你,不过去了人民大学看了一眼。很多人都喜欢你,1997411,许多人纪念你。但任何活动都是苍白的,就像你以前写的杂文,放在今天也是苍白的。(这么多人说它依旧有价值,你也能了解到这些文章白写了。)很小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翻看《白银时代》,度过了无数的夏天。你的小说,还是像星星一样,在天空中闪闪发光。你的老婆现在很好,快乐,也有了新欢,但她忘不了你。

  崔健。这批人里,你是我唯一见过面,还握了手的。你已相当的迟缓,“没有新的语言来表达新的情感”。不说你作品,你说过:不能立成碑,要不断地表达。在《光冻》豆瓣主页里,有个中年人写道:我在美国高速公路上开着车,打开了广播放老崔的新专辑,心里非常感动。

  

  狄金森。我和你隔得太远,你生于1830,我生于马上要将进入智能化的时代。(马上这个时代,都不在乎公元纪年啦。)你没有过男朋友,你没有品尝过作为人类的许多欢愉,死后,你留下了1800首诗,成了伟大的诗人。如果你可以重来,我要告诉你:当诗人没有那么重要,更希望你可以走出家门。

  卡夫卡。(我不能直接和他对话,那么用第三人称吧。)卡夫卡是一个符号,卡夫卡是一个人,卡夫卡住在布拉格,他的原名叫Franz Kafka。卡夫卡和三个女人定过婚,又取消了婚约。卡夫卡存在过。最后,大多数人的一辈子的意义,抵不过他笔下的一个句号。

  我的男神66岁,有横贯几十年的少年感

文 | 依蔓

  提到明星或偶像,我一直怀疑自己和同龄人有代沟。

  第一次听小虎队的磁带,是小学时在小姐妹家。小姐妹的爸妈因为工作忙,早早教会女儿炒菜做饭,那几乎是我第一次吃到同龄人做的饭,才知道不和老人住在一起的小朋友生活是这样的,什么都需要自己做。但自由。

  饭后,小姐妹问我们,听什么歌?小虎队好不好?

  我哪知道什么好不好,“小虎队”的名字只存在同学们的讨论里,我一点没听过。

  她摁下收音机的播放键,磁带开始转动,“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的旋律飘在房间里。几个女孩在客厅的沙发上、地毯上趴着、躺着,跟着旋律轻轻哼。正午的阳光刺眼,窗帘半拉着,暑热和风扇势均力敌。

  这是我能想起来关于流行偶像最早的记忆。

  和外公外婆大家族生活在一起,电视的掌控权从来不在我们小孩子手里,自然没有任何接触流行文化的机会。晚上的娱乐活动,就是做完作业后坐在沙发把手上,和大人一起看央视8点档,“关羽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伴随着外公一拍大腿叫好。

  无论大陆、港台,还是日韩明星,都和我无比遥远。一个花季少女,娱乐精神世界和大人们同步,对因为组合里谁最帅而争论不休的场景感到完全无法融入。当HOT的写真照片被推到眼前,被要求投票最喜欢谁时,我记得自己着实犹豫了很久,几乎不能分辨几位的区别。

  在15岁以前,我对“帅”这个形容词没有实质感知,没有“偶像”可以崇拜。

  直到初三毕业后的暑假,一部叫《似水年华》的偶像剧上映,黄磊和刘若英主演。说它是“偶像剧”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那时还不是胖大厨的黄磊号称师奶杀手,能够与老人争夺电视掌控权的我小姨,就是目标客户之一。

  于是我跟着文艺气息浓厚的小姨,终于在名著改编电视剧和催眠球赛之外,看了点讲现代人生活的电视剧,为在江南安静修复古籍的黄磊揪心。也从此种下乌镇是江南最美古镇的一根草,直到去年才拔除。巧合的是那趟旅行还是和小姨一起去,不知道小姨是不是还记得,那时躲在小房间带15岁的我看言情剧的光景。

  但这种喜欢注定是不能张扬的,谁要和同学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师奶杀手”大陆男演员呢?少女的自尊心提醒着我不能跌份。

  真正遇到能称之为“男神”的人时,一晃就到大学了。我发现一个66岁的大叔帅爆了。

  那时在大学的话剧团,大一的新团员活动之一是看电影版的话剧《暗恋桃花源》,女主演林青霞,男主演是金士杰,那一年他41岁。这部剧的其中一部分,讲的是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在上海因战乱相遇,因战乱分开,随后两人不约而同逃到台湾,却彼此不知情。

  最后一幕是这样的。

  老年云之凡看到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到病危的老年江滨柳病房探望,被时光离散40年的恋人顾左右而言他地寒暄。云之凡准备起身离开,饰演江滨柳的金士杰突然哽咽地问出一句。

  “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

  妈呀。抽泣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神一样的演技。

  钟情话剧的人,对电视剧、电影是有些轻视的。演技高低的评判,是在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完全暴露在观众视线中、半点矫饰都做不得的舞台上,不是在后期可配音可剪辑的视频画面里。

  而金士杰是台湾现代剧场的奠基人之一,曾经是个兽医,27岁才来到台北打算“说个故事或写个故事”为生,之后开始做导演、演话剧、写剧本,在“富不起来”的话剧行当里清苦几十年。

  这两年,许多人因为越来越多的电影、电视剧知道金士杰,却不知道他原本是个多厉害的话剧人。

  终于见到男神真身,是在几年前话剧《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的后台,我托好朋友的福去当志愿者。那时做了大半生不婚主义者的金士杰娶了妻,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不得不为了妻女的未来接拍许多曾经不会接的电影、电视剧,赚些快钱,但不输质量。他的片段成为许多烂片里唯一能看的几分钟。

  但话剧舞台,仍然是他在电影里档期里必须挤出时间回归的,像充电,像回魂。

  有时我也会想,话剧出身、演技过硬、赤子之心的,不止金士杰,怎么偏偏就认定他是男神。

  后来我想到,大概是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横贯几十年的少年感。

  一个60多岁的人,笑起来脸上还带有天真的帅气,心里想必依然是极干净,极透彻的。

  

  温柔的人,推翻这个世界

文 | 万千

  “如果你想要做的不是你的长辈想控制你的样子,不是社会所规定你的样子,请你一定要勇敢地为自己站出来,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

  2007年,苏打绿第一次站在台北小巨蛋的舞台,主唱吴青峰对着场下一万五千名观众,说出这句话。他们是台湾第一个在小巨蛋开演唱会的独立乐队,从一个毕业后即将面临解散的学生乐团到如今登上舞台。

  我第一次看那段视频的时候,是2009年,躲在自己的卧室里,不做作业,偷闲,对着台式电脑屏幕看着演唱会画面,感觉心潮如在现场一样澎湃。

  对于一位15岁的学生而言,有人鼓励你用自己的力量去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太重要了。

  那时候我在一所非重点中学里,做着绩优生,时不时会被叫去年级大会发言。班主任给的模版是希望你足够乖,足够认真。可是我并不想。

  高三,全班都被要求写一句励志鸡血的话。普通好学生模版是“我要上一本”。我写了“要我的未来”。我同桌当时在和隔壁学校的学霸谈恋爱,写了一句,“你一直都在”,跟在我的句子后面。

  清新得不像是要参加高考的。

  从苏打绿开始,我开始听张悬、听陈绮贞、听棉花糖……在当时,这一类歌手被统称为“小清新”。现在这个形容词已经渐渐淡出人们视线了,但是他们还在做音乐。

  在我现在的生活里,有很多很酷的朋友。他们听民谣,听摇滚,听电音,还有我叫不出来的派系。当初这群因“小清新”而起的独立音乐人,现在倒因为太过为人所知,显得不那么“独特”?

  去年六月,苏打绿在得到金曲奖后,宣布他们将要休团三年。我心想到也许以后自己想看的现场演出将越来越少,所以年底的时候去参加了简单生活音乐节。

  那天陈绮贞是最后一位出场的歌手,穿着一身红裙子,抱着木吉他。中场talking的时候,她说:我有一个浪漫的朋友告诉我,要轻盈地跃过生命中沉重的地方。

  对于一个22岁的人,这种句子所带来的“引诱”已经少了很多。不过当陈绮贞的声音从舞台传来,就和这些年在耳机里一遍遍听到的一样,“少女感”一直没有变过。

  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能抵抗时间吗?我站在台下,听着《吉他手》在想。

  但是偶像的存在不就是这样,给你一个镜像,让你去看:哦,原来我并不是只能和身边人活得一样。我们可以推翻。

  热血与杯酒一起沸腾的他带我走进“江湖”

文 | 晗倩

  听到编辑部要同题写作“偶像”这个话题时,我内心是抗拒的,因为实在想不起来有过可被称之为偶像的人。

  小时候,同学们谈论《圣斗士星矢》,小明说他喜欢一辉,小虎说他的偶像是星矢,还有小花在冰河和紫龙中犹豫不决。我只能故作高冷不参与讨论,其实我一集都没看过,根本插不上话。

  家里的电视机和收音机从早到晚轮番播放的是爷爷奶奶最爱的“评弹”节目,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拉着二胡咿咿呀呀地吟唱着我听不懂的苏州方言,早早地扼杀了我对于电视机和收音机的好奇心。那时的我,还以为这一大一小两个方盒子里放出来的都是不好玩的东西。

  属于我的游戏是钻弄堂探险和行走江湖。

  在狭窄蜿蜒的巷子里穿梭,记住每一扇门和门口的信箱、门牌、水斗等蛛丝马迹,就能清楚地认出自己所在何处,并最终找到弄堂的“秘密出口”。如果举办“弄堂迷宫”比赛,我一准能赢。

  拿着一把塑料的雌雄双剑找人比武,自创武功秘籍,一招一式将男生放倒是我的拿手好戏。

  好像,我的世界里没有偶像存在。

  后来,同学们裤兜里揣着 walkman 插着耳机听杰伦和 Mariah Carey 的歌时,我偶尔也能蹭一耳朵,“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几十个世纪后出土发现泥板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I can't live, I can't live without you, I can't live, I can't give anymore...”第一次听的时候惊为天人,可是,由于买不起随身听和磁带,最终只能成为一个不太合格的假粉丝。

  什么是偶像?在古代,人们用木头或泥土制成人形来崇拜、供奉,作为心目中具有某种神秘力量的象征物。当代的偶像意义,更多的是被追捧、被仰慕的艺术家、作家、娱乐圈艺人等榜样型人物。

  我有很多喜欢的作家、歌手、演员,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对他们的喜爱,仅仅止于他们的作品。到现在为止,人生中唯一一次看演唱会的经历,是一个雨夜的临时起意与同事跑去上海体育场买的陈绮贞的黄牛票,当时已开场半个多小时,从头到尾只会唱她的两首歌。(多么不走心啊,希望她的粉丝不会来喷我。)

  为了不成为“人无偶像不可交”之人,我又努力回想了一下,在没有网络的那个年代,真正引领我的精神世界,让我进入一个纯粹的“江湖”的,惟有古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古龙笔下的江湖,是完全脱离于现实世界和历史长河的不存在的地方。那里的人虽身怀绝技武功盖世,却和生活中的人一样有血有肉,逃不脱爱恨情仇,不起眼的小人物,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讲述他了不起的过往。其实有点像周星驰的电影,每一个小人物,都是有故事的人,不能小觑。

  从古龙的《小李飞刀》开始,我读遍了他的成名作,接着是金庸梁羽生温瑞安,开始走进没有边界没有尽头的武侠世界,我勤习“武功”,写武功秘笈(已失传),立志做一名侠女。

  虽然始终没有成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侠,骨子里不会忘却的,还是古龙笔下知名或不知名小人物身上的快意恩仇、大碗喝酒、重情重义与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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