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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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金庸创办叱咤传媒界的《明报》的时侯，
古龙在写稿喝酒泡妞；
当金庸和两岸领导人谈笑风生的时候，
古龙在写稿喝酒泡妞；
当金庸参加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的时候，
古龙仍在写稿喝酒泡妞。
金庸出身书香世家，家学渊源，
却又长袖善舞、通达人情世故，
在政商两界都混得风生水起。
而古龙，落拓江湖载酒行，
只赢得天涯边一个孤寂浪子的名号。
金庸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而古龙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古龙先生手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02.
古龙成名以后，有一次，
他和林清玄二人相约一同去澡堂泡澡。
来到澡堂，古龙脱光衣服，
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刀疤，
令林清玄看得心惊肉跳。
林清玄忙问刀疤的来历。
古龙淡淡道：“年轻时喜欢打架，
和人家杀杀砍砍，就留下了这些纪念。”
林清玄感慨道：
“我觉得他真的适合写武侠小说，
因为武侠小说其实就是他的生活。”
在他的青少年时代，
父亲熊飞另结新欢、抛妻弃子，
古龙和父亲大吵一架后，
愤然离家出走，
此后他萍飘江湖，混迹社会底层，
成为台湾黑帮四海帮中的成员，
饱尝世间的辛酸苦辣、人情冷暖。
在他后来的武侠小说中，
这段经历始终贯穿始终。
如果说，金庸的江湖，
是文人雅士臆造的乌托邦；
而古龙的江湖，
快意恩仇、热血残酷。
古龙（中）与朋友合照
03.
古龙小说中的英雄人物，
风流倜傥、优雅绅士的楚留香，
机智勇敢、重情重义的陆小凤，
慷慨豪迈、潇洒坦荡的萧十一郎，
都带有一点古龙个人的影子。
他们都是古龙自身理想化的投影。
然而，现实世界的古龙，
个子矮小，其貌不扬，
还长着和短小身材不协调的硕大脑袋。
古龙读中学时，
被同学取了“熊大头”的绰号，
成为所有人讥嘲的对象，
被所有同学刻意疏远。
饱受屈辱和孤独困扰的古龙，
无力抗争，只好化怒意为诗意，
将笔锋当成刀锋，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奋笔疾书，
雕琢出文采飞扬的文字。
他开始向《蓝星诗刊》等刊物投稿，
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
当得知那个笔名叫“古龙”的人，
正是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熊大头”，
所有嘲笑古龙的同学都闭了嘴。
很多年后，古龙写了《大人物》这部小说，
比照自己样貌，写了个叫杨凡的人。
此人头大眉宽身短，额高眼细嘴阔，
相貌平凡，却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古龙说：“真正的大人物，
往往看起来，都很平凡。”
所有人都明白，
古龙说的就是自己。
谜一样的古龙，经常陷入一种沉思状
正值如日中天，春风得意的古龙，手捋唇上的小胡子，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和他作品中的陆小凤神似
04.
古龙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大得吓人。
后来他因肝病而殁，
就因他不听医生劝告，
病重时也举杯狂饮，终致回天乏术。
林清玄曾经登门催稿，
古龙说道：
“你不陪我喝酒，我就不给你写。”
林清玄只得硬着头皮上阵。
二人连喝千杯，竟然不分高下。
比不出酒量，只好比拼喝酒的速度。
古龙将黄酒倒进两个盆子里，
两人抱盆痛饮，纵酒狂歌，
终于把林清玄喝得不省人事。
古龙与好友倪匡吃饭的时候，
吃一顿就要干掉五瓶XO，
之后再去夜总会继续狂饮，
往往第二天二人都得去医院吊盐水。
但倪匡说，
其实古龙是分不清酒的好坏的，
他喝酒喝的是气氛。
古龙自己也说过：“生死等闲事耳，
怎可为了这种事而耽误喝酒？”
但世上从没有人，是天生就爱酒的。
古龙说：“一个人若是真的很快乐，
谁也不愿意当酒鬼。”
原来，酒在愁肠，泪在心里。
古龙和倪匡
林清玄
05.
古龙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
是一个叫郑莉莉的舞女，
古龙为了她从淡江英专肄业，
但同居数载便即分手。
古龙的第一任正式妻子，
是温柔贤惠的梅宝珠。
她受不了古龙四处拈花惹草的脾性，
终于以离婚潦草收场。
古龙生得头大眼小、身短体胖，
身边却从来不缺少因仰慕他的才情，
而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
他在风月场中花钱如流水，
常常一夜之间就花掉半部书的稿费。
古龙说：“风流和邪恶，
原是有着极大的区别的。
问题是世人对这区别，
了解得太少了。”
古龙笔下有为情沉抑、自甘落拓的李寻欢，
但古龙自己却说：
“何必多情？何必痴情？
花若多情，也早凋零。”
他宁愿醉眼看别人成双成对，
也胜过无人处暗弹相思泪。
弟子丁情评价他说：
“古大侠天生就是个浪子，
不适合婚姻生活！”
世人认为古龙是负心薄幸的好色之徒，
但他内心的孤独寂寞，却少有人能会意。
古龙与郑莉莉
古龙与张冲版楚留香的女星合影
06.
古龙说：“情人虽是新的好，
但朋友总是老的好。”
古龙放荡不羁，豪气干云，
因而身边总不乏朋友。
倪匡就是他交心的好友。
二人经常借着酒意，
打着长途电话谈天说地。
又或者一同出入风月场所，
四处吃喝玩乐。
古龙去世以后，倪匡嚎啕大哭，
将准备给古龙陪葬的XO酒，
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气”得古龙的口中流出鲜血。
倪匡不顾众人劝阻，
用手帕沾了古龙的血，
作为永久的珍藏。
时至今日，每当倪匡谈起古龙，
仍旧“心如刀剜”。
古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是漫画家李费蒙夫妇，
这对夫妇也都是洒脱不羁的人，
古龙和他们一见如故，
称他们为“牛哥”“牛嫂”。
诸葛青云透露说：
“如果古龙死过一千次，
牛嫂一定救过他九百九十次，
牛哥夫妇与古龙交情之深可见也。”
古龙曾说：“一个人觉得寂寞的时候，
就表示他正在渴望友情。
怎奈真挚的友情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他在去世前一天深夜，
突然睁开眼睛问守在床边的弟子丁情：
“小乌龟，你猜我死了，
有没有人会为我落泪？”
他去世以后，心爱的女人没来几个，
但为他流泪的朋友，却那么多。
古龙出殡时，倪匡泣不成声，由三毛扶着
古龙先生与“牛哥”李费蒙一家
07.
古龙说：“只有经常忍受寂寞的人，
才知道突然感觉到不再寂寞是多么幸福，
多么快乐。只可惜这种快乐太难得。”
古龙从不讳言自己内心的寂寞，
却总是在给我们讲述这样的故事：
正义战胜邪恶，
勇气战胜怯懦，
光明战胜黑暗，
江湖中所有的诡诈阴暗，
爱和温暖都可以解决。
古龙说：“浪子三唱，不唱悲歌。
红尘间，悲伤事，已太多。”
古龙人生短暂，恰似暗夜里流星划过，
虽一瞬而已，
却已在世间留存一抹孤寂的亮色。
当金庸经由江湖而回归庙堂，
成为万众遥拜的偶像之时，
古龙的灵魂，依旧浪荡在草莽江湖，
仍旧是天底下所有热血青年最好的朋友。
古龙之后，再无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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