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手册】夹缝中的“李达康”:《人民的名义》如何缝合官方话语与民间逻辑

  

  

  

  在电视剧《人民的名义》开播前,大多数人都预测这是一部“好剧”—由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组织创作,官方背书让这部剧的尺度得以“反腐反到副国级”,又汇聚了一群实力派老戏骨演绎官场风云,不差钱、不差权、不差人,制作出一部质量过关的剧作,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但是大多数人却没有想到它最终能成为“火剧”—不但牢牢占据黄金档收视率榜首,CSM城市组收视率突破7%,未播完就已成为新世纪以来省级卫视收视率最高的剧作,而且随着“达康书记的GDP我们来守护”的流行语和表情包走红网络,这部剧作正成为全媒体、全社会关注的文化现象。

  然而,这部新任剧王的“称王”之路并不简单,开播头五天,收视率曾一路从1.5%掉落到1.0%。直到清明假期,集中刷剧的观众才逐渐从高大全式的正面主角们当中,发现一个个老谋深算的反派角色和复杂暧昧的中间人物,《人民的名义》由此得到“人民的认可”,逆势回升,引爆舆论。

  

  这个小小的“收视之谷”,微妙地暗示着《人民的名义》内在隐含的裂隙:在热闹的表象背后,并非官方与民间携手,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意识形态宣传。相反,出品方试图通过投资制作《人民的名义》传递的意识形态讯息被悬置,在这部因为优质而存在丰富解读空间的剧作中,观众通过自己的逻辑找到了另一条认同的路径。因而,《人民的名义》的意义,不在于“传达”,而在于“缝合”。官方希望通过介入大众文化达成什么目标?观众怎样与之周旋、博弈,表达自身的逻辑与诉求?《人民的名义》又如何缝合两者,为此后的文化创作提供经验?这正是本文希望探寻的问题。

“反腐”怎样立名:官方话语的传递

  中共十八大后,全面从严治党、大力惩治腐败,这一改革开放以来少有的反腐力度,预示着反腐成为“新常态”。旷日持久、声势浩大的反腐运动,需要相应的意识形态表述为之建立合法性和群众基础。

  2015年初,中纪委推出手机应用“掌上反腐”,希望通过公布举报方式、讲述信访故事的方式,将反腐运动植入普通群众的日常生活。同年6月,中纪委宣传部调研组到国家出版广电总局、最高人民检察院调研并举行座谈,希望两部门配合,用文艺推动反腐:广电总局“每年电影最少一两部,电视剧最少两三部,而且必须是精品。不能一写反腐就写成案件剧,一写公检法就写成劳模剧”1,最高检影视中心要加强反腐题材影视剧的创作和生产。

  《人民的名义》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立项制作的。在反映这场自上而下开展的反腐运动时,“人民”成为意识形态表述的来路与归处:来路源自中共“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的理念;归处则成为制作《人民的名义》这种大众文艺作品,将反腐运动展现给人民群众,由关注带来理解和支持。

  

  然而,在“以人民为名”的来路和归处之间,整个反腐运动其实都是在党组织内进行的。反腐运动的官方宣传实际上是要告诉人们,中国现有的政权体制虽然也会出现种种贪腐问题,但同样也有能力完成内部纠错,并通过这些“低烈度燃烧”2,纯洁干部队伍、团结人民群众。

  因此,在《人民的名义》中,从中央纪委到地方公检,政权管理方式和监察体系不是“三权分立”、相互制约,而是“公检法”分工负责、相互配合。当检察官林华华审问油气集团刘新建与“官二代”赵瑞龙的关系时,她的领导侯亮平时时用耳机提醒她“不要评论党和国家领导”。当省委书记沙瑞金和纪委书记田国富发现副书记高育良有问题时,首先想到的不是提醒身边的检察院与公安局,而是等待中央巡视组到来后沟通。最为明显之处,还体现在作为主线的检察院所处的关系中:祁同伟领导省公安厅和检察院争抢犯人,与侯亮平剑拔弩张,最后证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赵东来领导市公安局和检察院紧密配合,和侯亮平亲如兄弟,不但早早显示这个角色是敢想敢干的正面人物,还安排了与之擦出情感火花的女检察官。无论是党委、政府,还是公安、检察,都对自身是政权体系的一部分有着发自内心的认同,并对维护政权整体形象保持高度的自觉。

  

  另一方面,完全寄希望于人民群众去撕开贪腐的脓疮是很难的。在高超而隐蔽的贪腐手法面前,检察官都不能轻易发觉,普通群众又怎么可能掌握证据、实名举报?只有在自身利益受到威胁时,如同大风厂的老员工一般,用集体抗议、誓死护厂的方式,成为媒体上的“群体性事件”。于是,在剧中,“人民”似乎只能作为反腐运动的“名义”,反腐运动实质,则是体制内部纠错和自我净化。

  在马克斯·韦伯的设想中,若想进行大规模的行政管理,就需要借助现代的官僚体制,这一“官僚制(bureaucracy)”有以下几个特征:层级制、专业化、非人格性。这种制度最终能够精确、稳定、高效地运转,和前现代的组织相比,如同机器生产与手工生产一样。

  一个可以有机运转的行政管理体系,最终要达成的就是这一理想模式。而政权的内部纠错和自我净化,也需要寄身于这一模式的权力分置、规则至上的理念之中。但是《人民的名义》的吊诡之处,在于它的根本目标是展现一个理想、有机的政权体系,而方法上却诉诸故事、令其道成肉身,于是最终呈现的反而是“规则”与“人”合二为一,作为反腐行动强大后盾的沙瑞金,成了新时代的“青天大老爷”,“法治”变为“人治”,重新回到前现代叙述之中。

  这种吊诡与其说是文本层面的裂隙,不如说是文本表现对象本身的矛盾。作为中国反腐剧的三驾马车,张平的作品总饱含一种源自民间的、朴素直白的激愤之情,像是昨天才和上访群众秉烛夜谈;陆天明的作品是藏在知识分子的黑框眼镜之后,对现实保持着谨慎和疏离,冷不丁露出一个“犯罪分子仍逍遥法外”的并不光明的尾巴;而周梅森相对中庸,奉命而作的尚方宝剑在手,才会向外试探新的边界。然而即便是周梅森,在《人民的名义》原著中,也敏锐地发现了文本内外在人治与法治间的缝隙。大风厂因“一一六”案件尚在审理,大门被贴上封条,工人只好从窗户爬进爬出、悄悄开工,沙瑞金得知前去探访,一把撕下封条:

  李达康站在沙瑞金身边看着,为省委书记的大义凛然鼓掌,心里却想,其实沙瑞金应让光明区法院来撕封条,而不应该用手上的权力强撕,要依法行政嘛。可嘴上却说:沙书记,您眼里容不得沙子啊!3

  

  《人民的名义》希冀“道成肉身”,将宏大话语化为具体而形象的故事甚至人物,然而当下的语境却是,无论现实还是影视,我们都不缺少“肉身”,而是缺乏可供达成共识的“道”。在形而上的层面,传统政治话语已不能再被人们发自内心地接受,侯亮平一次又一次背诵式的台词,更让它们在不断的重复中丧失了神圣感。祁同伟将“政府依法行政”误说为“政府依法执政”,得到的是网友“政治课本背错了”的调笑—人们仅仅将它视为在政治课本中出现的“固定短语”与“标准答案”。在形而下的层面,缺乏共识之道的肉身,成为了另一种个人权力的象征,于是一场贪腐与廉洁的战役,最终却显现出权力追逐更迭的影子,而非秩序和规则的浮现。人们怀抱着“人民”之心而来,却发现“人民”只是一个能指。名义与实质的错位、法治目标与人治叙述的矛盾,成为《人民的名义》中传统政治宣传话语不能再被顺畅接受的关键。

  何处寻找认同:民间逻辑的无奈

  中国的大众文艺主流审美,始终集中于现实主义风格。但是社会层面轰轰烈烈的“反腐打虎”,反映到荧幕上的却屈指可数。追根究底,是源于2004年的广电总局禁令。新世纪初,随着《大雪无痕》等反腐剧屡创收视佳绩,大量涉案剧、反腐剧扎堆上马,在2004年初的全国电视剧题材规划会上,数量多、质量差的问题突出地反映出来。同年4月,各地卫视陆续接到广电总局《关于加强涉案剧审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要求这类题材的影视作品退出黄金档、安排在晚间11点之后播出。与此同时,当年送审的相关剧目,在批准立项环节就被压缩了40%。双管齐下,中国涉案反腐剧作,自此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沉寂。

  文艺作品和现实生活严重脱节,在反腐类型剧上表现得尤为突出。一方面,是新闻中的落马贪官越来越多,许多普通公职机构也有各级巡视组进驻,人们切实感受到了惩治贪腐的力度。而打开电视,只能通过狗血婆媳家庭剧来感知现实、通过手撕鬼子抗战戏来凝聚认同。另一方面,无论是前些年热播的《大雪无痕》《苍天在上》,还是近两年试探禁令底线、用商界视角叙述官场的《青瓷》,都默认违法犯罪官员的级别最高只到省部级,而且往往还要以“省长倒下、书记痛心”来进行平衡。与现实相比,同样显出了文艺创作的局促。

  在人们呼唤现实主义的语境下,由最高人民检察院背书,《人民的名义》大开尺度,“反腐反到副国级”。根据新媒体研究机构“新榜”对超过36万个微信公众号的日常数据采集分析,在《人民的名义》开播初期,有8451篇微信文章提到“人民的名义”,其中包含55篇阅读量10万以上的爆款文章。在全网点赞数排名前十的爆款文章中,多达6篇文章以“突破尺度”作为高度评价此剧的理由。4突破既往尺度,大力贴近现实,成为最初吸引人们关注《人民的名义》的原因。

  然而当人们真的进入《人民的名义》,却会发现所谓“副国级贪官”其实连个人影都没有,不断被各级官员提及的“赵立春”,成为一个幽灵般“不在场的存在者”。相比于既往尺度的确有所突破,但是以此作为牵绊观众、制造认同的要素,就显然有点低估了观众对艺术与现实间差距的敏感。

  无法从揭露高官贪腐生活的猎奇中获得“反腐行动”的参与感,人们转向在故事与人物中寻求认同。率先出场的男主人公侯亮平,成为人们首先关注的对象。在侯亮平的身上,其实存在着一明一暗两条线索,明线之中,他是正义的化身、全剧中心思想的代言人,然而在“正义”本身已被悬置,传统政治话语不再奏效的语境中,他的形象很难获得认同。暗线之中,他又和陈海是同学、同事、好友,当陈海被故意制造的车祸撞成植物人,他由此迸发出情感和力量,誓要对贪腐分子追查到底,将“人民名义”的官方话语,置换为“兄弟情深”的民间逻辑,理论上也是成立的。

  火爆荧屏的《琅琊榜》正是按照这种方式,用“家国大义”的主流话语,掩盖王朝权力更迭的实质内核,并置换为“情义千秋”的民间逻辑,最终获得了官方与民间的双重认可。但是在《人民的名义》这里,侯亮平的正义明线太过强势,情感暗线浮皮潦草,甚至连陈海的父母,都像是早知道他会在大结局中醒来一般,该养花逗鸟就养花逗鸟,该给大风厂摇旗呐喊就摇旗呐喊,以致“兄弟情深”的暗线完全无法展开,更难获得最终的情感认同。

  

  《人民的名义》提供的另一认同的身份,是大风厂的工人们。他们原本是工厂职工,响应股份制改革,拿到股权成为工厂主人,但是在工厂股权纠纷中,厂子被破产变卖、股权被伪造出让,他们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而保卫工厂、抵制拆迁,以此获得解决事件的议价砝码。按照性质而言,在中国的政治话语中,“工人”身份具有天然正义,是最“人民”的群体。抗议拆迁、集体示威等群体事件,在社会新闻中也并不少见,每每都会引发网友的转发和关注。然而事实是,人们关注现实生活中的“大风厂事件”,反对暴力强拆、质疑官商勾结,却并不意味着在《人民的名义》中果断选择认同大风厂的工人们。恰恰相反,在无数种关于剧情和人物的网络讨论中,大风厂的工人们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水花。究其根本,当今中国城市中的绝大多数市民、大众文化的绝大多数受众,已经成为中产阶层或准备成为中产阶层,他们习惯成为“工人”阶层的施救者,甚至某种程度上发出感同身受的愤慨,然而却绝不会自我认同成为“工人”阶层。

  对于大风厂的工人们,作为电视观众的中产阶层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态:一方面,保卫个人合法利益不受侵害,是中产阶层的基本诉求,他们支持工人的抗争;另一方面,从第二产业的工厂,转型升级为第三产业、休闲娱乐、绿色经济的光明峰项目,这又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大势所趋。中产阶层在这一转型中既是生产参与者,又是消费享受者,他们正在和中国的产业升级一起,成为中国社会的中坚力量。无论文化导向还是经济地位,当“工人”依旧身居“人民”之名时,中产阶层、市民群体已经成为“人民”之实。在这种身份的错位中,以工人为人民创造出的认同身份,也无法被顺利接纳。

  在《人民的名义》中,云波诡谲的商场与官场,能够让“人民”放置自身的位置又在哪里?

  无情亦是有情:“达康书记”的缝合

  就在《人民的名义》收视率连跌五天后,在“反腐反到副国级”那自上而下的官方宣传之外,悄然出现了一场“达康书记的GDP我们来守护”这自下而上的民间狂欢。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这一角色忽然爆红,截图、语录和表情包全网蔓延。

  达康书记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在汉东省盘根错节的官员裙带关系中,他遗世独立,不参与任何帮派,一心只想将京州的GDP搞上去。说他有原则吧,腐败官员败露落马、投资商们恐慌撤资,新项目和GDP都将受到巨大影响,因而得知副市长丁义珍畏罪逃跑时,他简直气急败坏,甚至产生过包庇之心,尽管只是闪念间的事。说他没原则呢,他又因为担忧污染,义正辞严地回绝“官二代”赵瑞龙的美食城项目,和沙瑞金交心恳谈时,多次表示只要对人民有益、可持续发展的绿色GDP。

  

  可是一心想搞GDP,却不见得就能事遂人愿。达康书记那张因眼皮过宽、双颊下垂而自带“丧气”的面孔,就在自身行动的积极、正面、始终很热忱,和周围环境的消极、负面、不断泼冷水的冲突中,显现出了第一重喜剧感。李达康当年执政林城,GDP全省第二,本来有望成为省委常委,结果搭档落马、资方撤资,GDP瞬间下落,输给了竞争对手高育良。李达康一心工作、清廉自律,本来在这场反腐行动中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分居八年、刚刚离婚的妻子却因为受贿被抓,让公安局、检察院都不得不对他疑虑重重。甚至他听取保姆反映的问题,亲赴信访办要求改建低矮窗口,但是下级干部懒政怠惰,一直未改。听闻沙瑞金书记到信访办调研,达康书记满怀“幸亏我督查过”的期待,结果却看到问题依然存在,自己又被训诫一通。

  这种自身不断努力、但又被现实拍回原地的渺小和无力,与现代大都市青年一代的宅人文化暗中契合。因为特殊的历史事件,当代社会的启蒙主义理想彻底崩溃,1990年代之后出生的青年,既无压倒性的意识形态能够服从,也无超越日常生活的信仰可以坚守,相比面对现实还可以仰天长啸的“愤怒青年”,他们即便是心怀不满,也只是用键盘敲敲打打,并不会真的诉诸行动。更多的时候,他们选择用“丧”来形容自己的生活。“愤青”之“愤”在于心中仍存在某种标准和规则,而现实总是违背这一规则;“宅人”之“丧”则是完全失去了评价的标准,也不愿去思考深度的原因,于是简单粗暴地将一切归结为没有缘故的“运气不好”。

  

  如果说,2016年夏天的“葛优瘫”描述了“丧”的形象与结果,那么这个春天的“达康书记”则显示了“丧”的来路和缘由。每个身处理想和现实夹缝之中的当代人,都对“丧气”满满的“达康书记”产生了莫可名状的共情。而同样身处丧气的他们,又难以找到解决的方法,于是“表情包”缤纷上线—如果不能克服它,那就来欣赏它;如果跌倒了爬不起来,那就躺得舒服一点。干部任用和政权体制的问题被全盘搁置,达康书记的官运起伏被拍扁成二维的表情定格,迎来了一场狂欢。

  而在达康书记由“丧感”产生的“喜感”背后,这一角色更深层的“悲情”,才是真正抓住人们内心的关键。李达康和传统高大全式的正面人物不同,他有私心,想升官,他提升GDP,不只为人民,更是为自己。当高大全式的人物高喊“人民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时,李达康则会羞涩一笑:“我的利益恰好也是人民的利益。”

  但是这种符合人情公义的要求,却只能通过反人情公义的方式进行。李达康爱惜羽毛、看重名誉,因此不但不帮亲人朋友办事,反而刻意疏远他们,甚至不让他们正常参与市政项目。妻子说他“无情”,觉得他私下生活乏味无趣、没有朋友,与他分居八年继而离婚。但是另一面,他内心深处又是“有情”的,几番波折之后,他与昔日老友王大路、易学习终于可以坐下来一起衔杯忆旧,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的清誉,他不让从商的王大路参与各种项目,也不为从政的易学习举贤说项,他的内心充满愧疚。李达康并非天生“无情”,而是不得不进行自我阉割,进行情感压抑。这种非人的“无情”,不是因为要追求泼天富贵,而只是想要走正道、做好人。从政之难,廉洁之难,作为中层干部之难,就在于如同李达康一样须将有情变无情,先要“不是人”,才能“做好人”。

  

  《亮剑》中的李云龙之所以成功,是因为编导用浪漫主义手法,塑造了一个现代社会的草莽英雄,在纪律森严的部队中引入江湖气质,以民间传统的情感与道德逻辑接续了革命传统。李云龙的光彩,在于他身上“情”的恣意张扬。而李达康,则是受现实主义逻辑约束,想要凭借努力、遵循规则获得成就,就不但要“白”,而且要“清”、要“至清”方可。想要生存已属不易,希望进取更是难上加难,希望清白地进取更成为了一种奢求。情的内敛、甚至阉割,所引发的悲情之感,成为人们认同这一角色的关键。

  《人民的名义》提供了多种可供接入的认同位置,然而在正统话语日渐失效的当下,规模宏大的反腐行动,与义正辞严的“以人民之名”,并未能让人们感同身受地将自己放置于恢弘的历史浪潮之中。无论是高大全式的男主人公,还是接地气的闹事工人,都与真正的观众群体存在距离。反而是夹缝里的“达康书记”,让人们从个体情感间发现了自己的影子,体认到了在一个贪腐横行、裙带交织的病态官场体系中,想做一个正常的好人是如此之难,从而认识到了反腐行动的必要性。《人民的名义》由此完成了官方话语与民间逻辑的缝合,在“大道”悬置的今日,凭借“肉身”之上的人性,弥合了分裂中的官民话语,获得了认同与成功。

  1 韩佳鹏、吴慧:《热播反腐剧〈人民的名义〉和它的推手们》,《时代周报》,第435期。

  2低烈度燃烧,又称“低烈度纵火”,原指森林保护中,定期人工实施或容许小规模火灾,模拟自然生态环境,防止可燃物长期大量沉积,促进生态系统自身更新与繁荣。后引申为生命系统或社会系统中,定期保持负面能量的低烈度爆发,防止其由量变沉积引发质变,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3周梅森:《人民的名义》,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7年,第253页。

  4 张洁、麻花:《〈人民的名义〉一周55篇10w+,感谢达康书记守护小编的KPI》,新榜(微信号:newrankcn),2017年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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