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友与“麒派”相声

   麒派是由一代宗师周信芳开创,是南派老生的重要流派。京剧界常有“北有梅兰芳,南有周信芳”和“南麟北马”之谓。麒派艺术的主要特点是通过高难度的唱念做打来刻画人物,周信芳结合了扎实的京剧功底和锐意的创新精神,变沙哑的嗓音为苍劲浑厚的独特唱腔,他善于运用“膛蟒”、“抖髯”等外部动作表现人物细腻的内心,念白中既运用程式又很注意生活化,表演富有节奏感,对舞台有很强的控制力。

   王长友(112--1984),北京人。其父乃京戏艺人。鉴于家庭人口较多,入不敷出,颇显贫寒。幼年,曾学裱糊手艺,度日谋生。后结识前辈艺人刘德智先生,始习相声,深得其教诲。19岁时(1931年),在北京正式拜赵霭如为师。

   他文化程度虽不高,但记亿力惊人。对前辈艺人在节目中的独到之处,均默记于心,用来滋养和丰富自己的表演;日积月累,他便以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活路宽而被称为“相声仓库”。同时,他还掌握了相声艺术的各种技巧。无论单口、对口、群口,逗、捧、腻,皆为精通。还擅唱太平歌词及兼演双簧。”

   他常说:“相声艺术是要让观众在笑声中得到美的享受;如果靠‘洒狗血’来‘咯吱’人发笑,不能算为艺术。”

   正是这种指导思想,使他对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细致地研究设计,就连一两个字的语气词也认真推敲。力求文雅含蓄,风趣幽默。

   王长友称得上是位辛勤的艺苑园丁,对培养青年演员,不遗余力,呕心沥血。一生收徒十二人,以赵振锋成就最为显著;再传弟子李金斗也深得他之真传而取得优异成绩。化妆相声的问世,更凝聚着王长友的心血,是他和几位同志一道,在1962年,参考、借鉴南方滑稽戏的手法,又结合相声语言艺术的特点,创编而成。为相声艺术增添了新的品种。

   他创作的《不离婚》、《到处碰壁》、《刘巧儿养猪》,均成为保留节目,久演不衰。尤其是他与人合写的《牵牛记》,为相声如何表现重大军事题材,提供了可贵的创作经验。常演的相声《文章会》、《朱夫子》、《歪批三国》和单口相声《山东斗法》、《君臣斗》等段子,也均达高深的艺术造诣。代表节目《哭的艺术》,原名:《哭论》(《哭笑沦》),其他演员都以“哭当票”、“哭婆婆”当“底”(结尾)。而王长友却独树一帜,自创了一段“丈夫哭妻子”的情节:

  甲:夫妻俩全在三十多岁,结婚十几年,没拾过江,没拌过嘴,没红过脸,总是

  情来客去,夫妻相敬如宾。现在,女人死了,留下两个孩子,大的6岁,小的怀抱。两个孩子在里屋床上,死尸在外头屋停着,棺材在旁边摆着,外边秋雨不住地下着,屋里的东西扔得乱七八糟,男的也没心收拾。这个情景就好像电影、话剧里头,最惨的那么一幕。我学一学他的动作加表情。您一瞧就得难过……

  乙:您这么一说,我听着就难过;好,您给学学。

  甲 (转身脸冲里,往后走两步,掏出手绢擦眼泪,抽泣;绕过来,脸冲外,往墙上看)

  乙:你瞧什么哪?

  甲:他看墙上两人十几年前的结婚相片,睹物思人,一阵回忆,心里不好受。(往前迈一步,还盯着墙上的相片)

  乙:你就别瞧啦!

  甲:十几年的工夫,唉,这个人就完啦!

  乙:恩,完了。

  甲: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多么高兴。

  乙:要跟今天一比,可差远喽!

  甲:心里正难过哪,里头屋孩子叫他,“爸爸,我找我妈。”就这一句比刀子扎心还厉害,赶紧跑到里屋去哄孩子,“别哭,宝贝!你妈找你姥姥去啦!”

  乙:有那么找的吗?!

  甲:小孩子不懂事儿啊,“爸爸,我也去!”“啊?别去!去了就回不来啦!”

  乙:说的是哪!

  甲:正这时候,对门儿的街坊过来啦,帮着给入殓。他赶紧过去给人家道谢,“大哥,给您添麻烦了,您多受累,”对方还要拿话安慰安慰他“唉,想不到的事情,别难过啦,大热的天气,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若再有个好歹,这俩孩子谁管哪?别人不清楚,我是知道的,打弟妹一病,中西医全请到啦,那治不好也没办法;得了,往开了想吧!”“唔,您说得对,我得顾孩子,反正她也活不了啦,我不难过(哭腔),我不哭(擦眼泪),您看我这是哭哪吗?”

  乙:还不是哭哪?

   表演这段相声时,他吸收了很多话剧的手法,生动地刻划了丧偶后,一个丈夫失魂落魄的形象。在模拟这个人物转身抽泣的动作时,面虽朝里,但观众仍惊叹道:“瞧,王老师后脊梁上都有戏!”原来,他双手擦着眼泪,运用气息,使后背随着抽泣的节奏而微动。有时,观众边听边哭,连手绢全湿透了,但到“包袱”处,观众又大笑不止。足显王长友表演艺术,感人之深,魅力之大!

   由于长年劳累,又不懂科学的发声方法,嗓音逐渐嘶哑,这对演员来说是极为痛苦之事,多少人因此而改行,在艺术上半途而废;但王长友能够根据自己条件,扬长避短,另辟途径,不断探索,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以情取胜,遂得到“麒派”相声的称号。已故著名曲艺评论家王亚平曾说:“别看他嗓子不好,可是你坐下来听上一会儿,就会把嗓子不好忘了;被表演吸引住了,王长友在艺术上其是有绝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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