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这列横穿欧亚大陆前社会主义国家的摇滚火车

  

  吴妈

  1973年的时候,地球上独一无二的大卫·鲍伊先生选择横穿亚欧大陆,从日本出发,一直坐火车到西柏林,然后回到伦敦的家里休息一阵子。这趟旅程的初衷其实很平常,就是因为大卫鲍伊害怕坐飞机,所以火车就成了唯一的选项。这次横穿亚欧大陆的火车之旅,留下了不少精彩的故事,也构成了他传奇生涯中的一个亮点。

  如果你也害怕坐飞机,同时又想去欧洲好好转一圈,那么你就该好好读读下面这篇文章。我们专门为你订制了一条摇滚列车之旅,让你也能豪情壮志地在地球上潇洒走一回。

  远东:哈巴罗夫斯克,海参崴 Therr Maitz

  远东真的没有那么荒凉,除了各种壮丽的自然景观外,还有新兴的乐队和音乐人。这里是俄罗斯的最东边,靠近太平洋,之前几十年,因为有太平洋舰队驻扎,所以是一座相对封闭的地区,外国人想进去非常之难。90年代之后,美国、日本的文化大批量流入,非常深刻地影响了当地的年轻人。

  最开放的应该当属符拉迪沃斯托克,也就是我们口中的海参崴。从2015年开始,每年8月份这里都会在太平洋岸边搭起舞台,然后操办一场名为 V-Rox 的音乐节。国内的摇滚名团 PK14 就在2016年参加了这个音乐节。

  去看个音乐节, 然后在“远东的拉斯维加斯”赌场里试试手气。

  从海参崴往北一些,你会找到哈巴罗夫斯克本地乐队 Therr Maitz,他们最近十年一直被粉丝追捧,少男少女的聆听必备,流行乐队群体中的佼佼者,各种电视节目、音乐娱乐节目、大型音乐节中,能频繁看到他们的身影。

  有意思的是,这支本土乐队在俄罗斯成名之前,到日本待了将近10年,虽然现在听不出很多 J-pop 的元素,但他们在器乐方面的旋律,跟那些动听的日本摇滚乐队有很大的类同,非常适合夏天。他们最有名的事迹应该算是跟30Seconds to Mars 的合作了,最近几年的作品全都是走 electro-pop 风格了,全英语演唱,欧美风浓烈。

  

  西伯利亚:托木斯克 Jack Wood

  从远东离开之后,穿过茫茫无边的西伯利亚原野、森林和贝加尔湖,会到达西伯利亚地区的重要城市,托木斯克。

  这里从苏联时代起就是俄罗斯重要的科技和教育中心,当年苏联在这里安置了不少高精尖的研究所,一大批科技人才也定居于此。有个说法是,这里是教授之城,因为这里教授密度全俄罗斯第一。对于西伯利亚这种人都少见的地方,能把一堆天才大脑聚拢在一起,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儿。

  听过一些俄罗斯摇滚的朋友可能都熟悉,金属、暗潮、哥特是西伯利亚地区最流行的音乐,此三类风格的大小乐队也是遍地都有。借着长期又硬又冷音乐风格的熏陶,一支红到美国的西伯利亚 garage rock 乐队诞生了。

  Jack Wood 是这个乐队的名字,三个硬汉+一个女主唱的搭配。他们应该是俄罗斯现在最成功的一支摇滚乐队了,取得的成就也让欧美好些乐队都羡慕。2015年的时候,作为唯一一支俄罗斯乐队,登上了英国 Glastonbury 的舞台。同年,风靡全球的美剧《纸牌屋》也收录了他们的一首歌曲,作为电视剧原声。

  据说 Yeah Yeah Yeahs 挺喜欢他们的,一起演出过几次。当有人说,你们这不是在模仿 Jack White 吗?乐队的人说,我们乐队的名字是来自家里养的一只老狗 —— Jack Wood 跟 Jack White 没关系。

  

  首都:莫斯科 Kino 和一个酒吧

  莫斯科是一种宏大的象征,至高无上的统治力和权力带来的沉重感,弥漫在城市里。这里出产的摇滚乐队也硬气很多,不论是从派头上还是风格上。而且,他们还有很强的政治指向性。

  首屈一指的就是 Kino 乐队。他们曾经在80年代被当做俄罗斯摇滚的象征,新生代力量和叛逆势力当之无愧的代言人。苏俄摇滚从60年代末萌芽到发展至今,他们并非鼻祖和开山怪,不是什么摇滚之父,但他们确是这段历史中最耀眼的传奇。尤其是主唱维克多·崔(Viktor Tsoi)本人的魅力和意外的死亡,更让这个乐队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回味。

  如果你到莫斯科著名的阿尔巴特大街旁边逛逛,肯定会看到一面被无数次涂鸦覆盖的墙,下面摆满了鲜花、照片还有蜡烛。没错,这里就是一代代年轻人来纪念维克多·崔的地方。坐下来,喝两杯酒,听旁边的人弹琴唱歌。

  

  除了 Kino,还有很多老牌乐队值得一提,他们有的至今仍然活跃在摇滚圈里,有的还依然保持着当年的反叛态度,有的,则成了普京文化大旗中的一队俄罗斯民族主义标兵。

  有个隐秘的酒吧,名字有意思,装修有意思,你没准会愿意去一探究竟。它的名字叫做 “中国飞行员赵达/Chinese Pilot Jao Da /Китайский лётчик Джао Да”

  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过这么一个赵飞行员,也不知道这个酒吧的创始人跟他有什么关联。总之在这个摇滚酒吧里面,你能看到不少跟飞行员有关的东西,以及飞行员赵达驰骋于欧亚大陆云端的故事。

  北方威尼斯:圣彼得堡,Little Big 和 Leningrad

  苏俄时代莫斯科的摇滚圈跟列宁格勒摇滚圈的关系,有点像英国的伦敦和利物浦的关系一样。后者都是一个北方的海边城市,有着不同于首都的魅力。列宁格勒摇滚帮也是这样,他们出产了的摇滚乐,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苏联时代独霸一方,无人可敌的。

  旧时代里的先锋人物,比如谢尔盖·古廖金(Sergei Kuryokhin)领军的 Pop Mechanics 乐队,以及 Akvarium 和 Aykcion 乐队等等,都是被写进大变革大动荡年月里的风云人物。

  最近两年,两只彼得堡出身的乐队,迅速蹿红国际。不过不是主流渠道的那种登榜上报上电视,而是以海量的 Youtube 点击,和人山人海的 livehouse 演出,打出来的江山。

  Little Big 把网络上的斯拉夫梗和“战斗民族”梗集齐了,开创了让人过目难忘的 gopnik wave(大致等同于草根锐舞、流氓锐舞的意思)。从坟头蹦迪式的狂嗨 beats 到哥萨克快板一样的 trap,全部给杂糅在了一起,横扫所有见识过他们的人。

  

  Leningrad 乐队相对文雅很多,常年保持15个人的豪华阵容,把英式 SKA 和斯拉夫朋克味道结合的很好。伏特加和社会新闻,以及小市民的爱恨情仇,是他们经常会唱到的东西。他们的演出现场,特别像喝醉了酒的愣头青一顿乱拳狂打老师傅,歇斯底里的发泄和尖刻、黑色幽默的讽刺无不到位。听不懂歌词也不要紧,努力跟着跳,就能全身心地栽进快乐老家的漩涡里。

  

  东欧:捷克首都布拉格 Plastic People of the Universe

  东欧摇滚世界的大本营在捷克,捷克的摇滚中心就是大名鼎鼎的宇宙塑胶人。PPU 当年虽然是顶着政治反对派的帽子出道,后来很多人也觉得他们的政治标签大于音乐内涵,但对于真正听遍了七十年代东欧世界的迷幻摇滚乐和前卫音乐的人来说,PPU 在音乐方面的造诣绝对不会亚于 Hawkwind 这样的迷幻老祖。

  近年来要想在国外看到 PPU,的确有些难度,他们不怎么活动,倒是很乐意去小场地演出,或者参加东欧其他邻国的音乐节。几十年在地下摸爬滚打的经验不是白积累的,经历过大起大落、牢狱之灾和生死离散的乐队很明白他们自己想要的。

  当年在工人俱乐部里用废铜烂铁当打击乐的年轻人,如今 update 了设备,和交响乐团合作,重新实践自己在音乐上的探索。2017年3月,他们的新音乐计划浮出水面,和 Brno 爱乐乐团一起,重新演绎了80年代的歌曲“Co znamená vésti koně”。

  和其他年事虽高但依旧全球巡演的老爷车名团不同,他们依然坚持着自己当年的态度,宣传也大多用捷克语,连英文的报道也不多见。风骨犹存,真是一辈子的地下硬汉。

  

  南欧:塞尔维亚、萨拉热窝、库斯图里卡和无烟地带

  最后一站,一定要去南斯拉夫的故地,如今的塞尔维亚,深深地感受下巴尔干半岛的魅力。

  库斯图里卡不仅作为世界级的导演在电影上大有建树,还能在音乐上带领无烟地带乐队叱咤全球,真的是当今文艺界里的神奇老炮。

  萨拉热窝,一个曾经在六十年代让中国人心潮澎湃的名字。当年的《桥》和《瓦尔特拯救萨拉热窝》两部电影,是中国人观看了无数次的电影,这座集合了英雄、浪漫与反抗于一身的城市,也是库斯图里卡和无烟地带的灵感发源地。(库导当年还在《瓦尔特拯救萨拉热窝》这部电影里面扮演了一个小角色)

  1980年代,铁托死前,乐队在地下悄然崛起。“铁托”一词90年代被引入中国,成为摇滚死忠的代名词,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在铁托的家乡,真正钢筋铁骨的巴尔干朋克们,正在积攒自己的力量等着威震世界的那一天。

  他们一直独立且地下地发展着,用拍电影的钱资助乐队发展,然后再用音乐让电影更加的美丽。几十年过去了,南斯拉夫灰飞烟灭,故国家园经历了战争、分裂、种族屠杀,然后全球化和资本主义强力渗透。这一切都没有改变库斯图里卡和无烟地带。

  他们的音乐,是民族音乐和摇滚乐融合的完美呈现,你可以听到歌剧、古典乐、爵士、吉普赛音乐、民歌、雷鬼、探戈等各种元素,保加利亚、斯拉夫、阿拉伯、犹太、非洲的音乐也被不断的吸收入他们的创作中。

  作为旅行的终点,没有什么比在巴尔干山区听着无烟地带,来一场斯拉夫式的狂欢更有劲了。在这个混了几十个民族的血,经历了无数次苦难,却依然用疯狂来赞颂生活的地方,你肯定能收获到一种极乐马戏团似的体验。

  来自地下的审判者会唱什么歌?会怎样背诵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篇章?会怎样把亚得里亚海吹过来的风点燃?会怎样载歌载舞的建成一座乌托邦?

  没错,库斯图里卡真的在萨拉热窝(如今属于波黑,而不是塞尔维亚)附近的山区建起了一座乌托邦一样的梦幻小镇 —— Kustendorf。在这里,他重现了心中那个被战争毁掉的萨拉热窝老城。

  挑一个能看清楚山脉的房子,用大醉三天结束这一趟横跨欧亚大陆的旅行。没准在你的下一次旅行中,你能碰见巡演的库斯图里卡和无烟地带,记住,一定要蹦起来,证明那些把他当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塞进音乐厅里有多蠢,大喊起来,跟着音乐,占领舞台,去当一回真正的朋克。

顺便说一下:我们面会了上面提到的巴尔干老炮库斯图里卡,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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