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男人啊,还是太幼稚了

  陈忠实在社科院的讲座中大概这么说过,《白鹿原》里面田小娥是一个虚构的人物,缘由是陈忠实老先生为了写这本书去翻阅地方志的时候发现女人在地方志的比重只是几句话,甚至于没有姓名,这些没有姓名的女人和没有历史的女人就像是一个个的冤魂一样。于是陈忠实就创造了田小娥这样一个人物。后来有人写了本《白鹿原文学原型考释》,也没能说出原型是谁,在那个时代出现这样一个女人能被记住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这样一个漂亮女人的沉沦和毁灭是这本小说最让人难忘的一部分,她的出身,她的遭遇与《白鹿原》中另外一个女性白灵相互辉映着,相同的是,她们最后都堕入尘土,是一个悲剧的结局,只不过让人尤其难受的就是田小娥,难受之处在于我自己找不到我应该讨厌她的理由,而在整本书中她又是一个被当时社会所唾弃的女人,这样一个矛盾的状态下,陈忠实赋予一个具有反叛色彩的弱者形象,一上来我们除了同情之外没有别的情感。

  《白鹿原》这本书一上来就是男权社会的视角,白嘉轩引以为豪的是他一辈子娶了七房女人。单单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政治的不正确”,这种不正确一直贯穿到整本书,乃至于我读完这本书一直想着的不是一本书中讲述的所谓家族史,也不是大历史中普通人的遭遇,而唯独想的就是一个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命运注定就是一个悲惨的结局,这本书中的女性唯一试图跳出这种男性社会宗法的大概有三个,田小娥,被公公鹿三戳死,白灵,被活埋,兆鹏守活寡的女人,冷先生的女人,最后被冷先生毒死。剩下的其他女人作为男权的附庸在这本书中随处可见。这三个女性中尤其田小娥是个让人情感极其复杂的女人。她几乎触碰了旧道德中所有女人不能碰的禁忌,偷情,勾引男人,诸如此类,但另外一方面她又是善良的,对于爱人忠诚的,性只是逐渐成为了她生存下去的手段。在田小娥的遭遇中去观察她所经历的男人,就是看到男权之恶,当什么时候性不在成为女人生存下去的手段,当什么时候性不在成为评判女性的原则的时候,真正的平等才会形成。

  今天地铁上无聊读蒋方舟的新书《东京一年》,其中就谈到她看王超的《安阳婴儿》这部片子,这部电影我多年前也看过,大概记得个印象,蒋方舟觉得这部片子的失败之处其中就是,当肖大全第二次问小红索要孩子的生活费的时候提出要把孩子还给小红,小红和肖大全睡了一觉之后,肖大全态度大变,表示要养小红和她的孩子,但是小红还是坚持做自己的皮肉生意。肖大全本质上觉得性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两性关系从此就制衡了。

  之后蒋方舟又在文中写了一个她认识的“小姐”的经历,蒋方舟还提到一本潘绥铭写的《我在红灯区》,潘绥铭调查的结果是被强迫做小姐的其实很少,90后的小姐往往都很凶悍,因为他们的第一目标不是赚钱,而主要是为了玩。这样再去看王超的《安阳婴儿》的时候,蒋方舟最后来了一句:男艺术家啊,还是太幼稚了。

  蒋方舟如果要是看了《白鹿原》的话,估计也得说:陈忠实啊,还是太幼稚了。可是问题在于时代背景不同,一个当代女性闯入《白鹿原》,想必差不多都成为了田小娥,而我们男人们,往往有时候还在旧时代的男权思想里,殊不知这个时代,哪怕是出去找了姑娘,第二天都指不定姑娘给你床头放几百块钱。被放几百块这种事情还真的发生在我身边的男性朋友身上,是不是我们太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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