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是一个媚俗跟风的时代。
人们一方面希望自己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穿衣出门都怕撞衫。另一方面,一旦看到和自己喜好不同的人的时候,又喜欢冷嘲热讽。
在玩游戏的人的眼里,听古典乐是装逼,因此古典听众们在怀念肖邦莫扎特的时候,总会被人嘲笑一句“装逼”。
在听音乐的人眼里,玩游戏的低俗,所以,电竞选手退役玩家们莫名伤感的时候,总会有人嘲笑一声“幼稚”。
误会了,我们怀念的不仅仅是某一个人,我们怀念的是随着他一起消散的时代,和那一种无法再现的风格。
林肯公园
7月19号的早晨,朋友圈里热热闹闹的,全都在悼念林肯公园的主唱查斯特·贝宁顿的辞世。这位才华横溢,嗓音甘冽的歌手,选择在自己的家中,悬梁自缢。
7月19日的那一天,从早到晚,朋友圈里怀念查斯特的更新就没断过。
他们中间有多年的老粉丝,演唱会一场不落;有的人是路人欣赏者,喜欢林肯公园的音乐风格;当然其中肯定也有跟风的人。
但是这并不妨碍真正的粉丝们,表达对那种甘冽纯净的音乐风格的怀念。
如果你听到摇滚里有一句歌词唱:“你他妈就就是个傻X”。千万不要生气,这种用词在摇滚里面基本相当于平铺直叙了。
如果你听到民谣里有一句歌词唱:“你就是个傻瓜”。也不要生气,因为在民谣界,这句话大概可以等同于“我爱你”。
摇滚界的歌词,少有不骂人的。但是林肯公园例外。
他们的音乐里面,充满了情绪,但是即便是在表达最愤怒的情绪时,你也不会从他们的歌里听到Fuck、Shit这样的字眼。
他们的歌里这样唱:
i want to heal
我要治愈伤口
i want to feel
我要真实感受
like I'm close to something real
我离真实越来越近
i want to find something i've wanted all along 我想要找到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他们始终在音乐里尝试寻找最真最纯粹的东西,不是单纯的宣泄情绪,也不是毫无意义的伤春悲秋。
41岁的查斯特,唱歌时,低沉如雄狮嘶吼,婉转如少女轻吟。遗憾的是,这样干净的灵魂,最终也消散了。
人们的悼念,至此或许已不止是对查斯特一人,而是对一种音乐形式,一个时代,一段过往……
林正英
讲到过往,我突然想起了这个人。
讲中国电影,离不开香港电影,讲香港电影,就绕不开僵尸片。而僵尸片,是和林正英一起画上句号的。
从1985年的《僵尸先生》开始,林正英一炮而红,虽然他之前也做过李小龙的武术指导,但是走上台前创作一部有个人风格的电影,这还是第一次。
林正英的僵尸系列,并不能和恐怖片划上等号。在这个系列里,僵尸有男有女,有长有幼。男僵尸凶狠彪悍,女僵尸舐犊情深,而小僵尸呢,一派天真,诙谐有趣。
这与西方的“Zombie”不同,东方的僵尸,不是无脑的行尸走肉,而是保留了生前的思想和一部分记忆的鬼怪。
除此之外,这部戏中的糯米、红线、桃木剑等元素现在还被东方驱魔电影拿来沿用,而这些物件,正是林正英的标志。
林正英去世的那一年,香港回归,也就是在同一时代,香港的僵尸片开始没落。
大师的陨落,再加上西方恐怖片特效技术日益成熟,僵尸片成了怀旧电影,再难出新作。
但是人们依旧会在视频网站的怀旧版块里,给林正英的旧作点赞支持。尤其是现在这个“国产电影没有鬼,不是精神分裂就是臆想幻觉”的后恐怖片时代,人们更加怀念林正英和他的“僵尸时代”。
“教授斯内普”
2016年1月14日,《哈利波特》系列中,斯内普教授的扮演者,艾伦·克里曼与世长辞。
当时的哈利波特系列已经完结,但是无数的影迷还是在社交软件上,表示哀悼和惋惜。那一句经典的台词“Always”,在每一个粉丝的口中呢喃着。
《哈利波特》系列里,斯内普教授这个人物,是贯穿全片的一条暗线。
前几部中阴狠诡诈,处处刁难主角的副反派,突然在最后一部完成了形象转化,将一份炙热的感情缓缓地铺展开来。
这种反派洗白之后的人气,往往比主角还高。已经不是黑转粉了,那是黑转大红。
人们为什么能在《哈利波特》系列完结之后很久,还对艾伦·克里曼的去世耿耿于怀?
一方面是表达对演员的欣赏和惋惜。
但更多的,是对自己当年看着《哈利波特》系列作品时的,那段青春年少的岁月的缅怀。剧中人的离去,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青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自己远去。
触景伤情。
黄易
说到武侠文化,金庸古龙是集大成者,他们的作品,是武侠小说的樊笼。
金庸封笔,古龙去世之后,之后的武侠小说,来来回回总是逃不出那个框框和范围。
但是在金庸古龙之后,却有一位小说家,独树一帜,开辟了一个“玄派武侠”,他就是黄易。
在正统武侠的道路上,金庸古龙登峰造极,后人只能高山仰止,但是黄易是不甘心的,他选择了另起一山峰,将玄幻的元素写进武侠里。
在语言雕琢上,黄易不如金庸;在情节跌宕上,黄易稍逊古龙。但是他谋篇布局的能力,却是远胜前两位,《大唐双龙传》反历史视角,《寻秦记》开穿越先河这种格局的武侠,为后来晋江起点的小说作家们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本来这将是一条全新的道路,但是谁曾想,节骨眼上,65岁不算高龄的黄易,突然去世。
读者们怀念黄易,怀念的不只是曾经给大家带来美好梦想的作家,更多的是在惋惜,玄派武侠的开山掌门与世长辞。
但是就像黄易在《大唐双龙传》里说的那样:生命之所以有趣,皆因我们虽失去许多东西,但亦得回许多东西,有欢欣雀跃的时刻,亦有神断魂伤的日子。
西狩获麟
查斯特、林正英、“斯内普教授”、黄易等人离去的时候,人们的悼念,有的是发自内心的,有的是跟风。但是我们没有必要花时间去纠结。
因为你要是知道最先开这个风气的人是谁,你就不会纠结了。
最早开始因为某个形象逝去就哀恸哭泣的人,是我们的“至圣先师”——孔子。
孔子晚年的时候,有人告诉他,管理山林的人捕获了一只麒麟。孔子听了以后大哭“麒麟啊,你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出来!”弟子问,老师为何如此伤心?
孔子说:“麒麟是瑞兽,代表圣人的王道,会在天下太平时候出现,但是现在干戈四起,显然不是太平时候,麒麟出现,一定会被害,那也就意味着王道无法彰显了啊!”果然没过多久,麒麟就被杀害了。
在孔子的眼里,麒麟不仅仅是一种动物,更是他毕生所追求的理想的象征,所以麒麟的死亡,让孔子感觉到万念俱灰,据说在这次“西狩获麟”之后不久,孔子就郁郁而终了。
每一个时代,每一段回忆都有这样一个象征。
就好像邓丽君象征着台湾女歌手;Beyond象征着香港摇滚;藤子·F·不二雄象征着多啦A梦。
夜空中繁星如海,每一颗流星的划过看起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因为这一颗星星熄灭了,周围还有其他的星星,有数不完的星星可以照亮我们的夜晚。
但是你可想过,那一颗星星有着属于它独自的意义,在那一片狭小的星域里,他可能是唯一的光源。太阳熄灭了,对于整个宇宙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这意味着永远的黑暗。
最后我想用林肯公园的一段歌词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
I tried so hard
我尝试努力
And got so far
渐行渐远
But in the end
但是在终点才发现
It doesn't even matter
原来它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