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正仁:越演越觉得自己不够好

  蔡正仁

  1941年7月2日出生,江苏吴江人。工小生,尤善大官生,有“小俞振飞”之美誉。师承俞振飞、沈传芷等昆曲名家,同时得到姜妙香、周传瑛等指点。音色宽厚洪亮,表演洒脱大方,唱念俱佳。代表剧目有 《 撞钟 》 《 分宫 》 《 惊变 》 《 埋玉 》 《 迎像 》 《 哭像 》 《 太白醉写 》 《 见娘 》 《 乔醋 》 《 评雪辨踪 》 等。国家一级演员、第四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昆曲传承人,曾担任上海昆剧团团长十八年。

  时间:2013年7月27日

  地点:苏州朴园

  陪访:钱瑜婷、卫立、依兰

  

  《太白醉写》的故事

  杨:主要的是想请老师讲,俞振飞作为你的老师,他的人品和艺品,你所感觉到的、直接体会到的一些东西。

  蔡:俞老的人品艺品很值得我们这些人好好地努力地去学的。其实我跟俞老师学戏,也无时无刻不在学习俞老的为人。因为我觉得演员这个为人,跟他的艺术是决然分不开的!很难想象一个演员平时的格调低下,修养非常糟糕,没什么文化,这样的人在台上演柳梦梅、演潘必正、演唐明皇、演蔡伯喈,演得非常好。我简直难以想象!!

  从这个角度来讲,俞老师的贡献,他对京剧小生的贡献就是,他在京剧小生当中他的书卷气给京剧小生树起了一块响亮鲜明的榜样!当然俞老的书卷气首先表现在昆曲上。比如他演的潘必正、柳梦梅啊,演的李太白啊,这些文人雅士都是书卷气十足,台上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文人。

  

蔡正仁《长生殿·迎像哭像》饰唐明皇

  杨:我看的你的那本书里,学 《 太白醉写 》 讲了很多,很精彩。

  蔡:是,因为我有亲身体会。老师他讲:他当时二十岁左右,跟沈传芷老师的父亲沈月泉学 《 太白醉写 》。昆曲当中原来不叫 《 太白醉写 》,是叫《 吟诗脱靴 》。后来俞老把它改成 《 太白醉写 》。老师说当时他学了 《 吟诗脱靴 》 以后,他就感觉到他演不好,不敢演。他觉得他二十岁不具备像李太白这样高深的文化修养和气魄,要想演好这个 《 太白醉写 》太难了。于是他就默默地把它藏起来,会是会了,但他不演。一直到四十出头,四十一二岁以后他才敢试演。所以他演的 《 太白醉写 》 是四十岁以后演的。

  当时我是很想学这个戏,听这么一讲,我就不敢提了。但老师讲这个意思,绝对不是让蔡正仁这些学生你们免开尊口,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明这个戏的难度。

  那个时候我最早学的时候十八岁,我进学校四年,学了四年,根本就想都不敢想我要跟老师提出来学这个戏,根本不敢!为什么当时会提呢?是学校的领导,几次三番把我找去。他们当时搞了一个什么运动,就是“攻尖端、攻难关”,敢于向最困难的进行挑战,还有什么二十年赶上英国啊,反正就那段历史。

  

20117月上海纪念俞振飞109诞辰蔡正仁、华文漪演出《写状》

  杨:1958年,“大跃进”那个时候。

  蔡:是的是的。那个时候俞振飞是我们校长,但实际负责校里工作的是周玑璋。周玑璋就说:“蔡正仁,你敢不敢提出来‘赶超俞振飞’这个口号?”我坐在下面,听说要赶超俞振飞,我一下就吓傻掉了。我才十八岁,学了四年的昆曲,还没有毕业,要我来赶超俞振飞,从前叫捏鼻子做梦——异想天开,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当时学校就是这么提出的。不仅提出来,还把我找到办公室,还问我敢不敢,我说超是绝对不敢,赶是可以努力去赶的,能不能赶上就……我心里想着我就不好说了。

  “你有这个决心就很好,你就要有这个雄心壮志,不仅要赶还要超!”当时就是这么提的口号,然后呢,班主任还轮流找我谈,并提出来:“蔡正仁,你敢不敢把俞振飞的最拿手的 《 太白醉写 》 学下来?!”我一听就一下蒙了,听完以后我始终就没有任何行动。谁敢?后来领导又让我们要敢想敢做,实际上是逼着我去学。

  当时我脑子里在想,别的没什么,但逼着我去跟俞老师谈想学这个戏呢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想老师真能够答应我学,这是好事儿。于是我就跑到老师办公室外面,跑来跑去、跑来跑去,就是不敢开口。后来硬着头皮找老师。“你找我什么事?”“班里头找我谈话,要搞‘攻尖端’。”“好啊。”“问我敢不敢向俞老师学 《 太白醉写 》,我很害怕学不好,我要不提出来……”我吞吞吐吐的,我就等待老师的意思,我以为他一定是会说现在不要太着急,并缓和地来安慰我说,这个戏呢很难学,先学别的戏,总之我想老师不会马上教我。

  没想到老师说,要学 《 太白醉写 》 这是个好事情,但是这个戏确实难。他说这样,我这个戏呢是跟沈传芷老师的父亲学的,我跟你沈老师是一个师父教的,我建议你先跟沈老师说,是不是请沈老师先教,把身段啊什么的教完了以后你再来给我看,我再把我演出的一些体会教给你。

  

俞振飞和蔡正仁

  这个事情实际上是两个老师,一个沈传芷老师、一个俞振飞老师,从这个角度来讲呢,也说明沈传芷老师是个大好人、好老师。为什么呢?我是先找了俞老,俞老让我再去找沈老师,并不是我先找了沈老师。按照一般的道理来说,沈老师一听,他心里就要想啦,你先去找俞振飞不找我,然后俞老让你来找我,你就来找我了,就来跟我学了。我当然也有点顾虑,所以我找沈老师也是吞吞吐吐的,就怕沈老师不高兴。但是我真没想到,沈老师倒挺高兴,没这个那个。我说老师你能不能教我?他说,好啊,你明天就来学!很爽快,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

  这样一来呢,我的 《 醉写 》 学了不到两个礼拜,老师天天教我,就把这个戏学了下来。我再跑到俞老那儿一遍一遍给他看。我这个 《 太白醉写 》 就是这样子学会的。

  学校听说老师已经教了,领导很开心,马上给我响排,就在学校实验剧场开始演出。那时候我十八岁,现在回想一下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啊。虽然说俞老二十岁学,到四十多岁才敢演,我心里想,没什么呀,我也学会了呀,老师二十岁我十八岁,我比他还年轻两岁。学了以后领导说好,明天就演。我居然也会很得意,演!那天晚上很多报纸记者都来看,肯定是学校请他们来的。俞老师跟沈老师都坐在下面看。第二天上海发行最大的 《 新民晚报 》,登了一大篇文章。

  

俞振飞指导蔡正仁

  杨:那时的演出恐怕还是依葫芦画瓢。

  蔡:对!演得怎么样,现在回想起来,绝对不怎么样,但是没错就行了。当时演完了老师都到后头来看我,我说老师您说说对不对?两个老师都对着我就笑笑。俞老师最客气的,蛮好蛮好。现在想呢,蛮好蛮好其实是一大堆话呢,他就没说。沈老师更有意思了,更不多说话,可以还可以。我最怕沈老师说一句“蔡正仁,你还不是桩事情呢”,这句话就厉害了!沈老师他不大会骂脏话,骂人他不会的。他要是骂人的话那简直是不得了了,他最厉害的就是“不是桩事情”,实际上是从根本上否定的,明白吗?你啊你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你上台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个评语很厉害。他有时候也会说“你还差得远呢”,这句话比“不是桩事情”要轻。尽管“你还差得远呢”但总是还像点样子。“你还不是桩事情”根本就不像样。我们跟沈老师学了这么多年,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两个老师并没有彻底否定我,但是也没有夸我。这种“蛮好蛮好”是很勉强的,或者说存心是安慰安慰。

  学校作为一个“攻尖端”典型,蔡正仁居然把这个尖端攻下来了。我那个时候呢就是不懂,我还真的以为俞老师还不敢演,我十八岁能够演我还不容易啊!还有点小小的得意。这样一来,一晃就十多年过去了,直到后来1964年的时候,在人民大会堂还演过一次。总之演了不少,反正我们同学自己演,当然无法跟老师相提并论,但我们学生公演的时候我还是常常演,演到1964年。我还记得1964年的夏天是叶剑英同志要看,我还给他演过 《 太白醉写 》。

  1964年的夏天演完以后再也没演过。为什么呢,因为从1964年大演革命现代戏开始,传统戏就不能演了,再到1965年就更不能演了,1966年“文革”就开始了,就更糟糕了。所以一停就停到1978年上海昆剧团成立。

  1979年,上海昆剧团第一次离开上海到南京进行巡回演出。当时阵容很强大,号称“七梁八柱”。我除了其他演出,专门贴了一出 《 太白醉写 》。在南京人民剧场演,当时南京最好的剧场就是这个人民剧场。我大概十多年没演过这个 《 太白醉写 》。演下来以后,我那天晚上睡不着觉。不是我演砸了,也不是我演不好,而是我自己不满意,那个时候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我就忽然感觉到,这个眼神啊各方面总觉得不舒服,总而言之我是不满意自己的演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到半夜睡不着我干脆就站起来开了灯提笔写信,给俞老师,这封信是这么来的。

  我说老师, 《 太白醉写 》 自从跟您学了以后,“文革”中我中断了十多年,这次在南京我又演。我以为随着我的年龄增长,当时也已经过了四十,我想应该是越演越好,可是我忽然感觉到,越演越觉得自己不够好、很不好,越来越不满意自己在台上的表现,浑身难过。我说老师,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很快俞老师就给我回信,那个时候南京到上海,今天发出大概明天就能收到。他给我写了一封很厚的信,赶紧扯开一看,我现在还记得,他第一句话就说,你的来信我收到了,他说我终于等到了你的这封信!

  我一愣,我说我没跟老师说过要写,他说我终于等到了这封信,你终于说出了我几十年想要你说出的话,“我真的越来越体会到,为什么您二十岁学了这个戏一直到四十岁才演,我才明白。我本来不觉得,但是现在真的觉得这个戏确实是难。而且我完全理解老师为什么您要到四十多岁才敢演。我现在体会了。那天我演出完浑身难受,一举手一投足,都不太满意。”

  他就说了,“你现在都不满意自己,感觉到这个不灵那个不灵,我看到你写这样的一封信,我感到非常高兴。这个说明什么?说明你是真的懂得了,有进步了。我们俗话说,初学三年走遍天下,再学三年你就寸步难行。这个你懂了,开始有进步了。你现在感觉到 《 太白醉写 》 难演了,你觉得浑身不好受了,恰恰说明你有进步了。如果你还是自以为我很好,你就根本看不到自己不足的地方,把那些缺点都看成了优点,你蔡正仁就不可能进步。”

  他就给我回了这封信,很深刻。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我应该保存下来,但是因为巡回演出吧,就遗失了,这封信要是现在拿来看了,很好!他第一句话就是“我终于等到了”。

  杨:他还是很注意方法,让你自己慢慢地去体会。

  蔡:他一直很客气的,但是他说得很深刻。信我是找不到了,但是话我是记得。我是永远不会忘的!!从这个角度来讲呢,俞振飞老师他在教我们戏的时候,一直很注意如何教我们怎么学习,怎么演戏,还有怎么做人。

  俞振飞与梅兰芳

  他一直跟我说,我俞振飞长期以来的几十年,我一直是给人家配戏做配角的 ( 那个时候他演昆曲演得很少,他唱京剧去了,京剧当然是以配戏为主。要是唱昆曲,昆曲小生他当然是主戏,梅兰芳、程砚秋都是配戏 ),他说我就是配戏长大的。在舞台上壮大,他就是配戏配大的。

  

  1960年昆剧《游园惊梦》中梅兰芳(左)饰杜丽娘,俞振飞(右)饰柳梦梅,这是两位大师最后一次同台

  那个时候很多人重视主角不重视配角,有的人为了演配角而闹情绪,想不通。俞老知道了这个事儿,有一次在大会上,他就讲了“我就是演了一辈子的配戏,我照样是俞振飞嘛”,这是俞老讲的。“为什么不要演配角戏,我就是演配角长大的。”这个我印象太深了。听说我们有些人不愿意演配角,他很生气。

  还有一个事情,我听老师讲的,包括老师的自传里也讲了这个事儿,我非常感动。就是梅兰芳在抗战胜利以后,他不是八年不唱戏了嘛,胡子剃掉以后,庆祝抗战胜利。那个时候梅兰芳在上海,上海的观众就盼望着要梅兰芳上台演出。梅兰芳当然也总不能不演戏,他就请了把胡琴吊嗓子。一吊嗓子,不行,京剧的高度他拔不上去。八年不唱了,梅先生很着急。这个嗓子一时半刻怎么来唱呢?

  这个时候俞老想出一个办法,他说你不唱京剧,你就唱昆曲行不行?昆曲要比京剧缓和,不是很高,京剧你没有高音你没法唱,昆曲没有这个问题。梅先生对俞老说,这个倒是可以考虑的。俞老的笛子吹得很好,他说我给你吹两段吊 ( 嗓子 ) 两个来听听。俞老师当时就拿了笛子,在梅兰芳住的地方 ( 注:梅家 ) 吹, 《 琴挑 》 和 《 游园惊梦 》,梅先生嗓子还是蛮好啊,唱京剧的高音他觉得吃力,昆曲绰绰有余。于是梅先生决定在美琪大戏院演,抗战以后首次登台演出就演昆曲,是这么来的。

  这是俞老亲口对我说的。他演了大概半个多月,观众是拥挤得不得了!我听他们讲,这个半个月演下来,不要说梅先生,就是那些从北京来演配角的,回到北京都可以买好几幢四合院!

  杨:也是俞老师给他吹笛子?

  

  俞振飞与程砚秋《春闺梦》剧照

  蔡:因为他演昆曲,都是要配戏的,笛子就是朱传茗吹。后来言慧珠、俞振飞演的所有昆曲全是朱传茗吹。梅兰芳演 《 游园惊梦 》 杜丽娘,俞振飞演柳梦梅,就配他。有些戏没有俞老要配的戏,就给他吹笛。就这个时候演出轰动一时。

  杨:这也不仅仅因为人,也是昆曲本身的影响、渗透。

  蔡:这一期演下来以后呢,梅先生非常感激俞老,他说这一次是你把我救了,我要是唱京剧,没有三个月五个月我恢复不起来。大家都在等待,还不演,这个多难过。这样一来呢皆大欢喜非常成功。成功以后梅先生把一大把包银,重重地送到俞老那儿,感谢俞老师。

  俞老一看,他觉得包银太多,远远超过姜妙香的包银。俞老就亲自跑到梅先生那儿,他说我不能拿那么多包银,他说这个事情我帮你梅先生演昆曲是应该的,你能胜利以后不唱京剧唱昆曲,我已经是非常非常感谢,我怎么还好意思拿这么重的包银。还给了梅先生,坚持不收任何东西,听了这个我就很感动。

  梅先生说不行,你不拿我无法表达感谢你的心情。梅先生想来想去,实在没辙了,他说你既然什么都不肯拿我的,我只有最后一条路,我欢迎你加入我的梅剧团,这总可以了吧。

  俞老师一想,加入梅剧团是高兴的,好,我加入梅剧团。拿多少包银?俞老师跟梅先生说,我绝对不能超过姜先生一分钱,他拿两千块,我也两千块。因为梅先生开出的价钱远远超过姜先生,俞老全部回绝,提出了这么一个前提。姜先生一千八我也一千八。但是你知不知道俞老不参加梅剧团,别人请他去他起码是三千以上,也就是说他进梅剧团,他的经济收入是低了,但他无所谓,而且他提出不能超过姜先生。这个我真的很佩服他。我心里想要我蔡正仁做我也很难做到,但是他做到了,而且在那个年代,旧社会,他能做到不容易啊!

  杨:参加梅剧团多长时间?

  蔡:他在梅剧团也待了好多年,后来梅剧团到北京,他就没去,他住在上海。但这是一段历史。

  杨:说明他的为人,他的艺术品格。

  俞振飞和周玑璋

  杨:俞老的话题讲不完,我想问一下,后来是否俞老做了上海艺校的校长,原来的校长是周玑璋。

  蔡:他做校长很早,1956年的时候开始。

  杨:我就在想,实际上日常工作都是周玑璋在做,俞振飞俞老在处理这个关系上,怎么做的?

  蔡:俞老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他绝对不会主动跟周玑璋说这个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没通知我,从来不!有什么事情,周玑璋很尊重他,就告诉他这个事情怎么怎么,老师说没问题就照你的办,这是俞振飞的一大特点。他从来不去争权夺利。这是一。第二,他也很主动地说,我呢就做一块招牌就行了,有时候我做这块招牌是需要的,对事业有利,但是具体的事情周校长还是您来。这就是高人。

  

俞振飞在京剧《人面桃花》中饰崔护

  杨:这个境界一般做不到。

  蔡:所以什么事情,周玑璋一签字,他都是行,从来用不着再去请示一下。他自己也觉得,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和能力去管那么多,他说这是周玑璋你管的,该你管你来,我呢就做个招牌就行了,有时候我这块招牌比你更有用,那你就把我这个招牌打出去。从来不会去责问他的副手为什么没有向他请示,从来没有。

  杨:艺术家就做艺术家,不要恋权。

  蔡:他的胸怀是很开阔的,气量非常大,他是这样的一个气派。我刚才讲过梅兰芳给他高薪超过别人几倍他都不要,他还要什么呢,他既不要名也不要利,同时还再三地跟我们学生讲他是演配角出身的。襟怀坦白!

  杨:所以“大班”能出这么多人才,是空前绝后的,这有多种因素,其中有俞老的原因,也有周玑璋的原因。

  蔡:因为他跟我们老师还是有点不太一样。我觉得对周玑璋来讲,有几个对他来讲很难能可贵的!他是一个老干部,应该说在过去革命时期出生入死,他也干过地下工作,提着脑袋干革命,这个大家都知道,很不容易。他对戏曲不仅是很熟悉,而且我觉得他是满腔热情。在我们搞戏曲工作的人来讲,最最基本的一个就是要对戏曲事业满腔热情,要负责任。我觉得周玑璋是完全具备了这一点,我讲不出一个具体的什么,但是周玑璋有这样一点是难能可贵的。还有一条看你怎么说,就是应当说我们“昆大班”空前绝后什么原因呢,最根本什么道理,首先从当时把我们这批人招进来的时候,设了几条非常重要的关卡,我觉得我们这些人是周玑璋把这些不必要的关卡全部冲洗掉。

  杨:什么意思?

  蔡:比如讲所谓的阶级路线,很重要。那个时候他就说不要去管什么出身不出身,主要看他有没有发展前途,有没有演戏的基本才能,这一条是非常重要的!为什么要这样讲?如果没有这一条,只要是工农子弟,长得不好看嗓子也不理想就是坚决要,要是家里是资本家什么的不要。你想一想,现在回过来看,我们那几个所谓国家一级演员,所谓的现在还能坚持在舞台上表演的,你去查一查他们的家庭成分,那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当时如果没有周玑璋,我们这些坚持到现在为昆曲作出贡献的所谓的艺术家,全部不能进来,你的空前绝后哪里来?这个很重要!!

——摘昆《曲大观·名家访谈:上海 香港 台湾》

  

昆曲大观

《前世今生》

《玉山曲话》

《名家访谈:北京 美国》

《名家访谈:上海 香港 台湾》

名家访谈:南京 苏州

《名家访谈:杭州 温州 郴州》

  二百余万纪实文字,真实展现六百年盛衰起伏的昆曲命脉;八百余幅珍贵图片,极致呈现光影间昆曲世界的至雅至美。

  百位昆曲人口述心史,人品艺品薪火相传。十年采访路寂寞艰辛,抢救史料功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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