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一生不仅创作宏富、著作等身(共发表有1500万字著作和240万字翻译),而且风范昭昭,德高望重,深受文艺界和广大读者称道。今年7月4日是茅盾诞辰120周年纪念日,我不禁想起了关于他为人的几件往事。
茅盾一贯热心于提携奖掖文艺晚辈。上世纪30年代,初出茅庐的姚雪垠创作了短篇力作《差半车麦秸》,但在武汉受到了退稿冷遇,后为慧眼识珠的茅盾所采用,发表在他主编的《文艺阵地》,并予以公开评价,使之名噪一时,引起广泛青睐。至70年代中期,已进入耄耋之年、患有严重眼疾的茅盾又孜孜矻矻,替姚雪垠审阅、点评长篇小说《李自成》第二卷书稿,并解答一些文艺、学术问题。深受教益的姚雪垠多次撰文,由衷地表示,茅盾是他的“恩师”。
1938年初,茅盾在长沙结识文艺青年李南桌,非常看好他,邀约他为自己主编的《文艺阵地》撰写文艺评论。1938年10月,李因急性盲肠炎而猝死,茅盾闻讯后即于翌日写了悼文,赞扬他“处处透出新颖独到的见解”,是少有的“卓越的青年文艺理论家”。不久,茅盾又汇集他的论文,帮他夫人编了一本《李南桌文艺评论集》,并推荐给书店出版。建国前后,茅盾还对碧野、草明、马烽、茹志鹃、玛拉沁夫等众多后起新秀的作品进行具体评析、指点,成为他们扬长避短、精炼提升、臻于成熟的犀烛。建国后他批阅阮章兢等人的诗集,杜鹏程等人的小说共34部,所作评语既翔实又切中肯綮,对他们很有启迪。1981年3月,他在弥留之际决定捐出25万元积蓄,作为今后长篇小说优秀新作的奖励基金。有人统计过,茅盾一生点评过的中国作家多达308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当时的文坛新人,所以他在文艺界一向享有“文艺园丁”的美誉。
茅盾虽是厥功甚伟、蜚声中外的大作家,但他恪守学术民主,从不计较资历、辈分、地位、声望,坚持与人平等地交换意见。上世纪30年代,他尖锐地批评阳翰笙的小说《地泉》犯了“脸谱主义”和“方程式”的诟病。50年代,他与何其芳、刘大杰就中国古典文学中的一些问题展开过有理有据的热烈争论。他也坦率承认,自己30年代创作的小说《三人行》是公式化概念化的产物。在争论中,他坚持以理服人,摒斥以势压人,双方相持不下时,则采取求同存异、允许保留的态度。上世纪70年代,他曾就鲁迅诗词及其他古诗的解读,与名不见经传的山西晋东南师专教师宋谋玚进行了长达8年、复25函的探讨交流。在讨论中他有明确的是非观、价值观,从不隐讳,既敢于交锋,又勇于自我剖析。
新中国成立后,茅盾不仅尽心尽职地履行中国作家协会主席的分内工作,而且力所能及地关怀广大作家。上世纪60年代,老诗人饶孟侃将自己一诗遭《诗刊》拒登且未得到回应的事告知茅盾。茅盾事先阅过此诗,并无发现它在政治上艺术上有何问题,因此感到《诗刊》的做法不妥,于是在百忙中特地给时任中国作协党组书记的邵荃麟写了一封长信,请他查明《诗刊》退稿的理由,从而对作者有个交代。“文革”期间,文艺家普遍遭受打击摧残,“四人帮”粉碎后,茅盾于1979年2月给中宣部的林默涵写信,建议向中组部反映抓紧为文艺家落实政策的问题。林将此信转给了时任中共中央秘书长的胡耀邦。胡耀邦很重视茅盾的意见,立即于4月间召开了全国落实文艺家知识分子政策座谈会。
对待人和事,茅盾严格秉承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传统美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鲁迅研究中曾一度出现“两个凡是”的偏向,即“凡是鲁迅骂过的人就一定糟糕,凡是鲁迅赏识的就好到底”。1979年,他在答《鲁迅研究年刊》记者访谈中,特别强调要匡正这种偏向。他直截了当地说:“我看并非如此,这类事情要实事求是。”这就是茅盾之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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