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文化交流、文学交流有多重要?|陈若星访谈

  

  

  “契诃夫文学奖”系俄罗斯联邦政府特设的政府文学大奖,今年是契诃夫诞辰150周年,将此奖第一次颁发给中国作家雷涛、陈孝英,是为了表彰他们为加强俄中文学交流、增进俄中友谊作出的杰出贡献。

  雷涛和陈孝英曾因《情系俄罗斯》获得“伟大卫国战争胜利65周年”纪念勋章,此次再次获得以俄罗斯文学巨匠契诃夫名字命名的文学奖章,不仅是对陕西对外文学交流工作的充分肯定,也是中国文学界与俄罗斯文学界的一次沟通与融合。

  史拉布诺夫告诉记者,契诃夫文学奖是由俄罗斯联邦政府特设、俄罗斯城市作家协会主办的政府类文学奖项,在俄罗斯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类似于中国的鲁迅文学奖”。“要获得此奖必须具备两个条件,其一是为文学特别是俄罗斯文学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知名作家;其二是要求获奖者必须心怀慈悲之心,以爱心去对待文学事业以及所有热爱文学的人。

  2010年11月8日下午,在北京中国作协附近的香樟园宾馆驻地,本报记者专访了获奖者雷涛。

  若星:这个奖项,对于我们陕西文学事业的发展,或者说对于从事、促进陕西文学繁荣发展的具体工作者,包括组织者、领导者,意义何在?

  雷涛:从2008年开始,陕西省作家协会成立了一个“文学翻译专业委员会”。这是我们省作家协会和省翻译家协会联合起来成立的一个专业委员会。并且开始实施SLOT计划。SLOT计划是把陕西当下作家、作品逐步推向世界的一个计划。如果这个计划得到长期实施,会激发我们陕西广大作家进一步投入到自己的写作当中去。他们都有一个希望,就是不但把自己的作品介绍给外省的同行同仁,也希望把自己的作品介绍到国外去。那么我们实施这个计划就是满足他们这种愿望。那这个话反过来讲,要实现这个愿望,他们就必须以自己的精品,以自己好的作品面世,才能加入到我们推荐的行列。这是第一个意义。第二个意义,就是通过中外文学交流,会更加营造陕西文学创作的浓厚气氛,同时也会更进一步加强我们作家队伍的和谐和团结,形成一个新的氛围。更重要的是,在实施西部文学大省、文化强省建设过程中,文学作为艺术资源,应起到一个排头兵的作用,为陕西文学大省的建设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若星:陕西作家有很多好的作品。这些好的作品,从某种角度来说,可能希望获得更大的、更多的公众的认可。这种机遇比较少。通过实施SLOT计划,会不会将这些作品,尤其是一些处于未出名或者正在成名的这些中青年作家,包括我们现在签约的这些中青年作家的作品,把他们也推向国外去?

  雷涛:你说的非常好。在文学评比、评奖包括SLOT计划的实施等等这些方面,我们有一个启示,就是不但要把著名的、已经出名的作家的作品向外推介,更重要的是发现新的人才、新的创作者,尤其是处于社会低层的、一线的工人、农民、打工族、漂族,以及残疾人作家。我们要把他们中间的佼佼者及时地予以发现和推介,这也是我们陕西文学发展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我们采取的另一个措施,已经看到曙光,就是陕西文学发展基金会的建立。省政府已经批准我们的基金会。而且,我今天可以郑重地宣布,400万的资金已经到了我们陕西省作家协会的账号。我们目前正在和工商、文化,以及有关部门办理有关手续,渴望明年初宣告正式成立。这个基金会还会不断地发展壮大。这个基金主要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就是我们大家公认的在文学不同样态创作上的佼佼者;另一方面就是用于“救助”我刚才所列举的工人、农民等一线作家,包括打工族、漂族、残疾人作家。当然,这个“救助”是带引号的,实际是帮助他们解决创作难出书难的问题。我想这也应该是一个善举,一个慈善的事业,文学的慈善事业。

  我们的眼光一定要面向基层。在这十余年的工作实践中,我经常有一种很痛苦的感觉。就是在下乡、走访的过程中,发现很多处于社会低层的人极其爱好文学,他们甚至不愿意去做生意,不愿意去干其他挣钱的活儿,就痴迷于文学。当然我也曾经劝他们,我说你们首先为了生存,你们放弃吧。但是他们就爱,就不放弃,可是生活又比较窘迫,他还想出自己的文学集子,还想让自己的作品面世,我们无能为力。由于体制的原因,由于我们经费短缺的原因,没有这部分专门的经费。文学发展基金会的建立,就给我们提供了这方面的可能和保障。

  这样也就给这些处于底层的创作者,使他们看到了文学的希望;坚守文学也感到有了希望。

  在国内的省级作协,我们这是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陕西文学基金会是第一家;实施SLOT计划是第一家;成立专门的文学翻译委员会在全国各地作协也是第一家。四个第一。

  文学发展基金会成立以后,我有一个想法,在3年内要准备把它由400万提升到3000万。我要把包括国营、民营等一大批企业家或老板吸引过来,逐步地增加咱们这个基数。

  若星:获奖的感受,要点您在致辞里都讲了,但是我们的读者还想听到一些更加真切具体的内容。

  雷涛:我长期从事文化、文学工作。虽然也写了一些东西,但是大量的时间是从事组织、协调、服务工作,契诃夫奖能够给我,尤其是俄罗斯国家作协在契诃夫逝世150周年之际,也就是今年,设立这个奖项,而且在俄罗斯境外把第一个奖给了我,我感到很欣慰、很激动,这也是对我长期从事文学组织、协调、服务工作的一个肯定吧!其次,我想到的就是我的幼年。在我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老师在给我们讲的文学知识中,提到最多的就是高尔基、奥斯特洛夫斯基;稍大进入中学以后,我也认真阅读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高尔基的《母亲》等。要说我接触文学、感触文学,除了中国的几部古典名著以外,国外的就是苏联文学,也就是俄罗斯文学。在《情系俄罗斯》酝酿之中,我写了一部长篇散文《在寻访冬妮娅的路上》。那个年代,一般不太提爱情两个字,因为是以阶级斗争为纲吧,很多年轻人,或者说是绝大多数年轻人,把自己的情感深深地压在心里,不敢吐露,一谈这些东西你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或者说是小资产阶级思想。可是我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保尔·柯察金和冬妮娅的爱情,我就非常感叹,在那个国度,为什么年轻人的爱情就那么舒张,那么敢于表达、敢于暴露?而我们,为什么不敢?心里很矛盾。越矛盾,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时候就越向往,觉得那是一个很幸福的国度。尤其是保尔作为一个普通下层民众的后代,能够爱上一个林务官的女儿,而且爱得那么深沉、那么无私。首先给我的冲击,心灵深处的冲击,就是爱是伟大的、是无私的、是甜美的,这就是最早引发我对爱情的最初的冲动。这部小说读到最后,保尔患上重病,身体残疾,一度失去了自信力。我记得有一章里,保尔似乎已经绝望了,他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了,生活不能自理,完全靠别人来帮助。所以他习惯性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勃朗宁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干脆结束自己的生命吧!但是突然又一想,自言自语地说,你是个懦夫,只有懦夫才能产生自杀的念头,而真正的英雄,就必须活下去,再大的苦难都要克服,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其实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读到这里,已经由原来对爱情两个字的理解和冲动,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个高度就是人的一生,很可能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和挫折,包括爱情,更重要的是包括事业。你要成就一番事业,可能会遇到种种困难,甚至挫折,你怎么办?所以读到这一刻,我突然有一个思想升华,就是我这一生一定要像保尔·柯察金一样,像奥斯特洛夫斯基一样,再大的困难挫折我都要克服,我一定要实现我一生的远大理想!我抱定的决心,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一定要干一些出众的事。有困难就克服困难,再大的困难都要克服。只要生命没有完结,我这个奋斗就不能停止。

  若星:我觉得这次获奖,是对您长期致力于中俄文化交流工作的肯定和褒奖。如果把这一文化交流工作的组织实施比喻为绵延不绝的河流,那么这个河流里面有两朵璀璨的浪花,一个是您所率领的中国作家代表团对俄罗斯的访问,另外一个就是《情系俄罗斯》这本书的出版。

  雷涛:2008年,我作为团长率领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了俄罗斯。先后到了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在莫斯科,我和我的团员和俄罗斯作家协会的同仁,举行了一个非常好的座谈会。大家敞开心扉谈作家协会的体制,谈如何促进文学新人的成长,也谈到两个国家如何进行文学交流,以及和文学有关的事项,彼此都有很重要的收获。因为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作家协会体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相比较之下,我可以负责任地讲,我们中国作家协会以及各省作家协会,以及市县所成立的作家协会,这样一个组织在全世界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我们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体制,决定了我们文学作为群众团体、文学专业团体的一种必然。这种体制能够很大地团结协调所有的作家,也可以给作家提供很多方便,解决他们创作难、出书难的问题;也可以通过这个组织,上上下下营造浓厚的文学创作氛围,它的优势它的优点确实很多。但是俄罗斯作家协会受到一些影响,他们觉得我们这种体制很好,值得他们借鉴。我们还到圣彼得堡,和东方大学的师生进行了深入的交谈,其中他们的一席话对我很有刺激,也促成我们一定要把SLOT计划搞好。

  他们说在东方大学东方语系,很少能看到中国作家的作品,包括陕西作家的作品,反而日本的、韩国的,甚至越南一些作家的作品都能看到。当时我就很震惊,很受刺激,就想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我们的作品为什么不能进入他们的书架,进入他们的课堂?所以这个交流是非常重要的。

  大家也知道,陕西文学创作从某种意义上讲,代表了中国汉语言文学创作的最前沿。陕西三位作家获得茅盾文学奖,他们是路遥《平凡的世界》、陈忠实 《白鹿原》、贾平凹《秦腔》;还有6位作家获得鲁迅文学奖;还有一大批作家获得骏马奖、冰心散文奖、庄重文文学奖以及全国其他刊物设立的大的文学奖项。我们陕西作家的作品,真实地、艺术地记录了我们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后,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变化,尤其是我们精神风貌的变化。前面那些东西能看的见,精神上的变化我们看不见,但是更深刻。所以如果把这件事情做好,不但是提高陕西的软实力;也是对建立西部文学大省、强省的一个贡献,甚或对整个中国文学走上世界作出积极的探索。这就是最早的这个想法,后来我们了解到,我们省翻译家协会有很多老、中、青的翻译人才,也是一个优势,所以我们两家就联合来搞这个事情。

  具体的办法就是在省作家协会内,专门成立文学翻译专业委员会,我给自己封的是文学翻译委员会的主任。我觉得我应该承担这个责任,而且一定要把这项工作做好。恰好当时陈孝英先生就提出我们能不能从中俄文学交流开始,我说好。因为他是学俄文的,也是搞戏剧美学的,也出了很多专著,我们一拍即合。我们就发动包括陈忠实、叶广芩这么一大批作家,来回忆中俄友谊文学交流。因为这里很多人访问过俄罗斯,而且他们从小接受的也是苏联、俄罗斯文学艺术的影响。这种熏陶,应该说感情很深厚。所以他们写这种缅怀、怀念的文章很顺手,很快就写出来了。当然,我后来率中国作家代表团到俄罗斯访问,我也写了《在寻访冬妮娅的路上》长篇散文。很快我们就组织专家翻译出来,然后请俄方最后校正。同时这个工作也得到了中国作协及社会各方面的支持。尤其是国家政协主席贾庆林、中苏友好协会陈昊苏等领导的支持,他们看到这本书之后大加赞赏,认为我们为中俄文化交流、文学交流作出了贡献。

  

  访问记者陈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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