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电影《悟空传》一出场就是巨灵的戏，而在《西游记》中，巨灵神也和孙悟空交过手，那么，这个巨灵究竟是管什么的神呢？
《悟空传》、《西游记》中的巨灵究竟是什么神？
文 / 赵九九
最近的电影《悟空传》一出场就是巨灵的戏，而在《西游记》中，巨灵神也和孙悟空交过手，那么，这个巨灵究竟是管什么的神呢？
图 悟空传巨灵
其实巨灵就是黄河之神，我们熟悉黄河之神叫“河伯”，《竹书纪年》《山海经》《楚辞》都记载了河伯的事迹，传说他叫冯夷，《庄子》说它“望洋兴叹”，《西门豹治邺》里提到了河伯娶妻的故事。而在传说中，黄河之神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巨灵。
早在东汉时期，就有了巨灵神的传说，张衡《西京赋》说在崤函、桃林附近，黄河流淌之初，被一座大山阻隔住了，这时候黄河之神便用手脚将山分成两半，使河水从中间穿山而行，人们为这样的力量所震惊，称其为巨灵神。古时的黄河常常因为不定期的泛滥、改道，给人们造成了灾害，所以人们对“河伯”的信仰，往往是出于畏惧，而汉代出现巨灵神，则是人们对改造自然的向往。《搜神记》、《水经注》等书也有巨灵神的记载，说巨灵神手推华山，脚踏首阳山，现在还留有巨灵神的手印和脚印呢。如今去华山旅游，在华山北峰、苍龙岭一带东望华山著名景观“仙人仰卧”，传说即是开山导河功成后，巨灵神仰卧入睡化为了此山峰，而首阳山根有巨灵神开山时脚印，华山东峰崖壁上有五指分明的巨灵仙掌。
图 仙人仰卧
到了唐代，巨灵神有了名字叫秦洪海，大概是“擒洪水大海”之意，《法苑珠林》卷五十二记载，在今天陕西省户县北有一座山，当初未分开时，与太行山、王屋山、白鹿山连在一起，黄河水被阻碍在此，聚水成灾，被称为西海，巨灵大人秦洪海为担心水患，便将山从中间分开，使河水顺利流过。李白《西岳云台歌送丹邱子》有诗赞叹曰：“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流射东海”。
河伯与巨灵在文人的笔下，走向了两个不同的形象，河伯冯夷能歌善舞有阴柔之美，如司马相如《大人赋》曰：“使灵娲鼓瑟而舞冯夷”，唐刘禹锡诗云：“冯夷蹁躚舞淥波，鲛人出听停绡梭”等等，而巨灵神因其开山导河的气象，而显得大气磅礴，在海南有座五指山，明代的邱浚说：“岂是巨灵申一臂，遥在海外数中原。”梁启超《二十世纪太平洋歌》曰：“巨灵擘地铓鸿荒，飞鼍碎影神螺僵，上有抟土顽苍苍，下有积水横泱泱，抟土为六积水五，位置错落如参商”等等。
在《悟空传》中，巨灵神是一个“官二代”，在文献中，巨灵神最迟到了东汉就出现了，那么他的依据的原型会是谁呢？
图 张光宇《大闹天宫》造型设计，巨灵神
“巨灵神”有个“巨”字，我们就找找西汉以前的大力神，看看他们有没有关系。在《列子》中记载了愚公移山的故事，北山愚公嫌大山挡住了wifi信号，欲平太行、王屋二山，感动了上天，于是上帝命令夸娥氏的两个儿子搬走了两座大山，为愚公打通了道路。茅盾在《茅盾说神话》一书中认为“夸娥”即“夸父”。《山海经》以及《列子》中记载了“夸父逐日”，“夸”，《说文》曰:“奢也，从大于声。”夸父，也就是巨人的意思。我们常以为这是讲一个有力气使不完的人没事追逐太阳的故事，据现代学者考证，“夸父逐日”其实驱除太阳的一种巫术，“渴欲得饮，赴饮河渭。河渭不足，将走，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正是对干旱的反映。夸父到了河渭，最后渴死，《海外北经》说最后夸父临死前，将其杖化为一片桃林，“弃其杖，化为邓林”。毕沅注曰:“邓林即桃林也，邓、桃音相近”。邓林，即桃林。
我们来比较一下巨灵神与夸父，第一，从名字来看，二者都是巨神；第二，巨灵神与河伯同为黄河神，何光岳《河神的崇拜及河伯族的来源与迁徙》一文中认为河伯最初是一个部族，是东方民族的一支，夏代之前，河伯族人曾帮助大禹在黄河下游治水。《山海经·大荒北经》云：“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山海经·海内经》则说：“炎帝… …生后土。”由此可知夸父是炎帝之后裔，也是东夷人的一部分；第三，夸父渴饮河渭，竹杖化为桃林，巨灵神开山也发生在河渭流域、桃林塞边；第四，而其开导山川的职责大概源于夸父渴饮河渭。《晏子春秋》卷一说齐国大旱，齐景公找人占卜，结果说是高山广水作祟，齐景公就想要祭祀高山、河伯，高山大概阻挡了水源，而对高山崩塌阻挡水外流的记载西汉以前也有，《谷梁传》记载成公五年，梁山崩塌，黄河断流，晋国的国君便去祭祀河神，后来河水就真的被疏通了，大概西汉时期，黄河之神就已经具备了“移山”而解决干旱的功能了。而《禹贡》中大禹开山治水以及秦汉时期帝王开凿山道以及华山的特殊地貌等等又都为巨灵神开山导水提供了神话组合的要素。总的来看，从人物原型上来说，巨灵神应该是更多的受到了夸父神话的影响。
夸父的神话在汉以后唐以前有着极大的影响，不仅《列子》中讲他有两个大力士儿子，大概成书于六朝时期的《神异经·东南荒经》一书中，记载了他和他的媳妇都是巨人，职责是开山导水，可是两个人都太懒了，因而受到了上天的惩罚，需等到黄河澄清了，才能恢复他们的职责，这就又将夸父与疏导黄河联系了起来，这样的传说大概也有其源流。只不过这一时期因为有了巨灵，才使得其他巨神被闲置起来。这如同夫妻二人生了个儿子负责刷碗干活，两个大人因而变懒，每天吃完饭就直接玩手机去了。
明代的传奇《钵中莲》提到了巨灵神。百草山旱妖化身为王大娘，她取死人噎食罐炼成了黄磁缸，藏身缸内，可以避雷击。缸为巨灵神撞裂，王大娘寻人修补。观音老母派土地神化为补锅匠修钉，并按观音旨意，假补真毁，将缸打碎。王大娘不依，意欲加害，观音老母命二郎神前来，将妖斩除。至今民间一些地区还保留着这样的曲目。后来有人将其中《王大娘补缸》的小调拿来重新填词，作成新歌，这就是《好汉歌》。
【作者介绍】
赵九九，北京师范大学古代文学专业博士，师从李山老师。
文章转载自公众号：“九九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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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蔡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