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lture| “美少女战士”的迷思

2012年,蜷川实花用压抑又迷情的叙事手法推出了一部光怪陆离的作品——《狼狈》。电影里原本丑陋肥胖的女孩LILICO,在接受全身整容后,摇身变为了日本娱乐圈里最炙手可热的女星。但好景不长,处于全盛时期的她出现了骇人的排异反应,黑斑、淤青、溃烂、疤痕……在回炉重造与精神的异化里,穷极一生意图摆脱“丑”的LILICO,最终沦为了“美”的牺牲品。

  

-电影《狼狈》截图-

“美”并未将LILICO救起。

事实上,这类过分依托于规训的“美”,也从未将任何世代深渊里的女性救起。无论是欧洲文化复兴后大行其道的束腰,还是中国古代新月形的三寸金莲;锥子脸标配的欧式大平行,到网路上的新型资本“A4腰”,无数女性依旧在变美的路上前赴后继,忍痛前行。她们在美神阿芙洛狄忒的自诩下,用器具作茧自缚;她们在消费主义的鼓吹里,为玻尿酸一掷千金。

所以,你根本没法不对女性追求美的执念产生由衷而又荒诞的敬意。

在下面三组关于“beauty”的影像中,摄影师们试图重新划定“beauty”的边际。其中,有意欲充当美的捍卫者,也不乏对标准的泥沼嗤之以鼻的灵魂战士。大抵,这正如我们所置身的这个世代一般——处处都是关于美的争议与迷思。

  

-Evija Laiviņa-

出生于拉脱维亚共和国的摄影师Evija Laiviņa创作了一组名为“Beauty Warriors” 的照片,模特面部安置着用于微整形的美容用具,这些MADE IN CHINA的产品以及时见效作为噱头,向消费者开着“不需要进行外科手术便可解决容貌问题”的空头支票。将鼻夹卡在鼻梁与山根处、脸蛋被头罩挤成肿胀的面包,模特没有过多表情,唯独从瞳仁里我们还能感受到些许暗涌的情绪。

  

  

  

  

-Beauty Warriors-

Evija Laiviņa将油画厚重的肃穆感与跳跃的器具相结合,使画面中浓重的违和感撕扯开了议题的口子。曾对“beauty”议题进行不同尝试的她在Blog里写道:“即使根本不了解何为“美”之标准,人们也依旧恪守着这样一条社会成规——‘想要取得成功,除了自身的完美无缺以外,你的外在容貌也势必得天衣无缝。’” 诚然,社会通过教化,灌输了一切我们如今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而Evija Laiviņa镜头中,这些有型的器具勾勒出的轮廓,正是审美迷思下的无形却笨重的枷锁。

  

-Beauty Warriors-

  

-Ashley Armitage-

一些人通过肉体上的受难来填充精神上对美的渴求,但人们可曾思忖过,究竟是谁藏在暗涌之中,划定了所有人近乎一致的审美标准?

23岁的纽约摄影师Ashley Armitage试图在自己的作品里回答这一个问题。

  

  

-Ashley Armitage-

作为一位女性主义者,Armitage力图透过照片呼吁女性热爱自己并不完美的身体。少女的腋毛在高饱和色块里取代了光滑的肌理,大码女孩的赘肉特写被粉红的氛围包裹,在Armitage的镜头里,多的是这样由浓密体毛及文胸扣旁翻起的商标充填的照片。这些看似失态的尴尬之物,其实只是女孩们生活中的稀疏平常之事,Armitage认为它们不应再被审美所驱逐,相似的,那些拥有身体缺陷的不完美女孩儿,也不应再是沉默螺旋里坠入底层的失语者。

  

  

-Ashley Armitage-

“我们一直被教导如何在男人的凝视里生存,”Armitage解释道:“男性书写了历史,他们创造艺术的方式也在如今被奉作神圣。当男性在创造影像时,女人总以模特儿、缪斯女神般的形象出现。因此,该如何去掌控影像的生成对我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只有如此,才能逐步废除掉 ‘美的标准’,或至少远离它。”

  

  

  

-Ashley Armitage-

将焦点放置在即将成年的女孩身上,Armitage用照片替那些因外形不精致而被社会排挤的少女正名。Armitage说,少女即将成熟的那个阶段,是一段奇怪的时光,它饱含了太多人生的可能性,也赋予了她们特殊的吸引力。而当我们真正抛开莫须有的 ‘美的标准’时,我们才可以成为任何人,乃至成为我们自己。

-Sophie Mayanne-

“Behind The Scars”出自于25岁英国摄影师Sophie Mayanne之手。整组影像中,形状不一的疤痕深烙在拍摄对象的皮肤上。作为生命的特殊印记,这些瑕疵并没有成为他们身体的荣光,相反,人们需要通过衣物、化妆品来遮掩起自己。Sophie 表示,为这一项目赋予意义的是讲述者们的自白。那些苦痛经历细节被简短的文字清晰还原,而触目的印记也伴随痛感向读者们袭来。

  

-Isabella-

“在我15岁那年夏天,一场大火将我的衣物同未来一起燃烧殆尽。我在烧伤中心度过了一整个夏天。伤口与伤疤在不停的变化,可我却从未感受到它们有变美。”

  

-Ashleigh-

“在8岁的时候,我开始了自残。从我有意识开始,我的情绪就非常暴躁,于是我尝试着用这样的方式去对抗它。不管天气多么炎热,我都穿长袖来遮掩自己的手臂,这些伤疤是我最大的秘密。”

“学着去接受并拥抱我的伤疤是我应当迈出的重要一步。我想,若是将这些伤疤藏起来,内疚与自责一定会永远存在。”

-Cynthia-

“2005年的11月18日,我在进行日常化学实验。不通风的排风柜使火焰扑出,手中的燃料将我的身体点燃。初次就诊的医院并没有及时对我的伤口进行诊治,在烧伤了8小时后,我才转院到了临近城市的烧伤所。最终,我被诊断为三级烧伤,医护人员不得不从我的后腿上取出皮肤移植到烧毁的伤口上。”

“在此之后,我并没有对伤疤进行更多的美容手术,而是排解了自己,接纳自己,就像是自己有着美丽肌肤那样。”

当问及对于美的理解时,Sophie说,美不是一个能被阐释清晰的标准概念。美对于Sophie 而言复杂又难以界定,她认为对关于美的理解,没有任意二者的观点能完全相同。生而为人,每一个个体都有美的权利,而即使这些身体瑕疵被放大,每个人也都很美,这是我们在审视美之时应该转变的观念,美是一个被所有人拥有持续进行的状态之一。

  

  

  

在审美活动中,对象的形式结构和主体感知结构相契合,使人们生成了美感。我们的情感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受压抑时,“美”将压抑释放 ,“ 丑” 则将压抑强化。因此,“美”是重要的, “美的标准”却是不一而足的。纵使是世人口中“美”的代表——美神维纳斯,也在不同历史语境里来回转换了千百种形象,而在不断将女性形象纤细化的社会里,如何能触摸到“标准”给我们的桎梏,应该会是结束这场美丽迷思的第一步。

text 斯洋

editor 朱越

photo ©Evija Laiviņa & Ashley Armitage

Sophie Mayanne

VISION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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