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穴美文 | 噶婆屋的年夜饭

  

  

  噶婆屋的年夜饭

◇郝 青◇

  噶婆屋的年夜饭是童年记忆中一件难以忘怀的味道。上一次在噶婆屋吃年饭好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一来是难以聚拢,二来也是噶婆老了做不动饭,加之姨娘们都升级奶奶放不下拖油瓶的孙子孙女,也么法抽空准备年饭。想想一大家聚一起过年过节吃饭也是多么不容易,印象中远在新加坡的舅缺席比较多。

  

  饭桌上最畅销的应该是卷煎。噶婆都会提前一两天挖好地菜,炒好料,用冬天里最鲜嫩的青菜叶卷上。这道菜应该是极具地方特色的菜,用菜叶包菜馅,然后煎的方式加热。一直在查找这道菜的缘由,但没有找到。

  

  对于小的来讲,肉卷也是最喜欢的菜,虽然现在在饭店也能吃到,但是总觉得,那个鸡蛋不是散养的土鸡蛋,肉不是最新鲜的土猪肉,馅不是现剁的,自然没有那么鲜美。摊上薄薄的蛋皮,卷上调好的肉馅,上锅蒸熟,然后切成段,再下汤煮。这个菜记忆中基本不是噶婆做就是我妈在做,也基本是最先准备的菜。或者是提前一天噶婆蒸熟,第二天下锅煮就好。往往最美味的都是程序最麻烦的。

  年饭最不会缺的是腊肉。竹笋炒,带皮炖那是最地道的味道。这是不得不提的当然是芋头丸子。煮熟的洋芋头剥皮放到薯粉里,揉捏,不用加水,自然能揉的湿度刚好干硬刚好。然后掐成小团,两手合拢夹着两个小团,自然搓成圆。炖腊肉时扔些芋头丸进去,那个味道是过年必吃的.芋头丸也是噶婆得提前做好,当天直接煮。

  

  薯粉更是在秋天结束时挖的苕,然后加工。估计自有自家能弄到地道纯正不惨假的薯粉。原来加工薯粉都是秋天里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是耗时耗力的事情。挖薯,洗薯,送到副业加工搅碎,又用板车拖回来,然后开始洗薯粉。如今我家几口大缸就是之前洗薯粉用的。用水冲洗搅碎的薯,将淀粉冲洗过滤出来,然后沉淀得到湿的薯粉。最后一步就是将湿的薯粉从大缸里面挖出来,进行晾晒。晾晒还得防止起大风吹沙子进去。繁复的程序得到最原始的味道。现在村里有人在外购买机器加工薯粉,一条龙提供苕,机洗苕,机器搅碎苕,加工完冲洗出淀粉,第二天带着兜去将沉淀好的湿的薯粉挖回晒就行,省力得多,只需出买苕的钱和加工的钱。如果现在用原来人工的方式加工估计是没得人会去洗薯粉,主要每家留守的都是老小没有人力去耗费。在外面市场上几乎买不到纯正的薯粉,做出家乡菜的味道还只能是家乡的原材料。

  

  薯粉做的另一道自然是吸丸子。烹饪方法及其简单但是能做好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烹饪的方法叫做吸,不属于煎炒炖煮的任何一种,有炒的动作但又不完全炒,有煎又不完全煎。在做吸丸子前一项最重要的是炒花生米,没有花生米的吸丸子,终究不是那个味道。生的花生往往也是放在楼梯下面的大缸里面,舀出些放在筛子里面,人多一下就剥出花生米。现剥好的花生米,炒熟,然后装到米筒里面用刀把杵碎,花生米实际需要也并不多,一把就够了。记忆中吸丸子的不是我妈就是噶婆做,也至于我也得到真传,能够做出味道差不多的吸丸子。锅放冷水放适量的薯粉,一定是冷水放薯粉,然后就是搅拌,放盐,碎的花生米也同时放进去一起搅拌。慢慢凝住,沿着边沿放油,油的多少基本也能决定这个菜的口感,当然水的量和薯粉的量决定是否成功。加点酱油上点色,撒点葱花基本就好。如果用现在的话讲这是热量极高的一道菜,淀粉多,油多,但又能怎样,怎能敌过噶婆屋年饭的味道。

  通常都不喜欢吃外面的鸡,记忆中鸡的味道应该是噶婆屋年饭桌上的,那才是鸡的味道。鸡基本也是散养的一年或两年的老母鸡或者当年的仔鸡公。记不大全,每年不知是噶婆都要算计养的鸡,还是我妈要算计,要养几只,分别过年给哪一个屋。反正能够在年桌上吃上,炖的鸡汤,能够吃到用木耳爆炒的鸡肉。在外除非迫不得已无菜可点才会点以鸡为材料的菜。

  

  还有让我喜欢的是蜜枣汤,没有之一,因为我喜欢甜食。用小锣罐放在灶后面,放上蜜枣冰糖,煮就行。煮多久自然也是要观察,看汤水的颜色。这个噶婆自然是瞅一眼就知道的。后面我妈做饭自然我妈也是瞅一眼就知道。什么时候喝蜜枣汤,后面我和我妈发现,在吃完饭后汤放凉,最好喝。或者是晚饭时再加热喝是最好喝的。

  

  一次年饭或者端午中秋的大聚餐,总是两大桌,十几个家里菜,一式两份摆的满满,噶婆屋的锅碗瓢盆都不得了,如今估计也是落灰在。要在屋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是极其不容易,要煎炒煮炖,花一上午甚至提前一天准备一顿饭。筹备出这么顿饭菜,也是极其有本事的一件事情,如今能在家筹备一顿大家子饭菜的妇女估计寥寥无几 。

  印象中每次饭后收拾碗筷,洗碗的不是噶公就是大姨爷,也体现了了男同志对女同志的体恤和照顾,代表了家庭中男女同志平等共同承担家务的优良家风。

  现在这么多屋里人一起吃个饭更不容易,准备一餐饭更不容易,花钱吃饭店,省时省力,解放妇女同志 。但是外面怎么吃都吃不出来噶婆屋过年过节桌上饭菜的味道。

  记忆中的家乡菜很多都是噶婆屋年夜饭上的菜。可惜当年都没有影像记录。

  

  好在,跟着我妈,总能学到那些噶婆屋年饭的味道。回家也总是搜刮能带走的东西,只为留着那抹印象。

  注:用噶婆没有用“家婆”是为了有些朋友误会成婆婆,这里是外婆的意思,本人为龙坪人。家乡菜在外很难寻觅,一则对家乡菜味道的独钟,二则是家乡菜对本地的食材依赖程度高,在外无法烹饪出当地味道。

  

  

  本文作者:郝青

  武穴龙坪人,目前定居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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