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
有这么一些小店即将离开杭州
但它们真实地在这里存在过
专题编辑:瓷儿
“帮我找个租金便宜的门面吧。”阿伟闷了一口酒对我说。
阿伟——一家烤鱼店的老板,安徽人,携一家三口租住在东新园对面的农民房里,楼下就是他的烤鱼店,在一条背街的小巷里。
农民房的门店大多不太讲究,露天的烧烤架子冒着黑乎乎的烟,几把油光的椅子,塑料碗,塑料杯,就可以满足一晚的酣畅食欲。
湖南烧烤王
门店位置不好,每天阿伟都要把一个写着烤鱼的招牌挂在高高的电线杆上,那是他一天生意的开始。
阿伟主营湖南烤鱼,他烤出来的鱼连尾巴都能丝丝入味。价格也十分公道,一整条鱼48块钱,几乎低于一般市场价。
自从成了他店里的常客,我经常进入后厨指挥他挑鱼,杀鱼,洗鱼,每一样都在我眼皮底下进行。阿伟的烤鱼像有一种魔力,让嘴不自觉地发馋。
从附近的菜场批发过来的草鱼,宰杀后剖成两半,洒上佐料,放在铁夹上烤炙,周边火星翻飞,阿伟的手法熟练,他手里主宰着几桌客人的胃,日子也过得红火起来。
今年5月阿伟收到了房东拆迁的最后通牒。阿伟在杭州没有朋友,只能含泪关门找下一家店,然而商品房门面日渐高昂的租金让他渐渐产生了回乡的念头。
年幼的孩子和刚在老家买的新房,每一分钱都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阿伟不甘心推车摆流动摊儿,哪怕门店是租的,也要让妻儿老小有个躲风挡雨的屋檐。
“帮我找个便宜的店吧”已经成了阿伟的酒话,随着周边的住房依次拆迁,来阿伟店里的客人也明显减少了。拆迁令仿佛像生命的倒数,轻轻用力就能扼住他的喉咙,挣扎不得。
他知道我是做媒体的,以为一定神通广大能帮到他什么,可我什么也无法改变。碳火在黑夜里燃烧着无边的寂寞,我知道,无论阿伟的鱼有多么美味,都没人再会来吃烤鱼了。
无名四川凉菜店
和阿伟一起挣扎的,还有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四川凉菜店。老板叫老张,是纯正四川人,菜品只有凉拌猪头肉,但味道却没经过丝毫改良,怎么从四川来的就怎么在杭州卖。
和阿伟的店不同,老张的夜摊从来不挂灯,一辆小推车上装满了无数调料,他一手端着瓷盆,一手掌勺拌着菜,每一次调料的剂量和位置都了然于胸,全是“盲调”,味道从不出错。
老张不年轻了,但调起凉菜的样子都有一股子气势,仿佛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在属于他的土地上挥斥方遒。每每这时候,老张的身上总是隐约能闪出光芒。
老张卖凉菜快5年了,期间从没涨过价,一大份猪头肉只要15块钱。我真替他担心,未来高涨的租金到底能不能养活这一家老小呢?
只要吃到老张拌的菜都能让我得到无限的慰藉,那是真正的,家的味道。川味凉拌菜的奥秘全在秘制辣椒卤水里,这是杭州人调不出的味道,却也是杭州人饮食包容性的小小缩影。
所以老张的店现在特别有意思,紧邻小店的地方已经是拆得轰轰作响的废墟,但所有的挖掘机都止步于他的墙根下,他在门口摇着蒲扇喝着茶,仿佛拆到天上都与他无关。这倒也符合四川人的作派。
6月初的某天,我上班路过烤鱼店,挖掘机已经推翻了这一片居民房,四周已经被高高的拆迁围墙挡住了,废墟中隐约躺着一个写着烤鱼的Led招牌。
我惊叹着政府拆迁的效率,突然发现我从来没留过阿伟的联系方式。这一年多来,只要想吃烤鱼,他随时都店里等着。也许他不止等我一个,但总以为他会一直都在。
大四川川菜馆
暑假来临,大四川的老板又带着老板娘回四川老家避暑了,这个闻名大半个杭城的川菜馆子现在也遭遇了拆迁问题。
在杭州这么多年的打拼,大四川的武师傅一直拒绝和他人合作,甚至有上门学徒也不收。没想到最后竟然在找门面的问题上犹豫了。
哪怕夜夜生意爆满,也依然抵挡不住租金的飞涨,老板娘说“实在找不到地方就回老家了”。
大四川的鲜椒牛肉,泡椒牛蛙,还有豆花鱼把一群杭儿风都带成了川迷,最近传来好消息大四川还是在杭州找到新的店面了!
不过像大四川这样“好命”的餐馆还是少数,现在像老张的凉拌菜店也真的所剩不多了。
我留下了老张的号码,告诉他不管去了哪里都要告诉我。这些陪伴了所有人孤身奋斗小小店铺,这些给予了所有人深夜温暖的小小店铺,其实杭州也非常需要你们啊。
老张凉拌菜地址:东新园隔壁香积寺东路,往东走到头,小桥边。
大四川新址:费家塘路欣景苑小区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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