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三百年—闲话南北朝之天下归一(连载56)

  刘骏出兵了,讨逆檄文发的饶世界都是,弄的是通天下都知道刘劭等人弑君的糗事儿;而随着荆州军不断向东跃进,加入刘骏麾下的人可就越来越多了。像咱们前面提到过的臧质、萧思话这些出镇一方的将领,纷纷带着部队,投到了刘骏帐下。而且由于宣传工作做的好,刘骏进军途中也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3月底,刘骏从荆州出来,4月中旬,大将柳元景率领的先头部队就已经推进到了石头城。这中间,

  石头城离建康的距离,朝发夕至。

  那位说了,这段时间,刘劭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眼瞅着刘骏带着几万把刀子来找他玩儿命吗?

  这话还不能这么说。

  那这段时间刘劭干嘛呢?

  一个字,忙!

  忙啥?

  呵呵,他忙的事儿可多了。

  其实打政变成功,刘劭的主要精力都花在收买人心上了;这货的想法很简单,头一个,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儿;二一个,谁当皇帝不是当啊,我给你们加官进爵,让你们捞到好处不就得了。其次,紧盯宗室。按刘劭的设想,只要把大臣们安抚笼络住,剩下的那些宗室,就算他们想闹事儿,没了大臣们帮忙,自己位居中央,口含天宪,还怕搞不定他们?

  再加上刘劭对自己的能力挺自信,有亲信曾建议他做好战争准备,刘劭一摆手,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如果有人真敢造反,我分分钟搞定他们;现在我倒是怕他们无人敢动!

  等刘骏前锋已到石头城,手下人报给刘劭,刘劭开始还没当回事儿;他让刘浚给刘骏(呵呵,有点儿绕口)写了封信,大概意思是劝刘骏“迷途知返”,结果刘骏也没搭理他。

  等到刘劭自己到石头城兜了一圈儿才发现,事态严重了;怎么呢?他发现对面大营里可不仅仅是刘骏一家的人马;像刘义宣、刘诞这些人的旗号都在其中。

  我去,事儿大了。

  刘劭赶紧回到建康下令动员部队,准备作战。

  但是,已然晚了。

  动员小兵儿容易,可是动员起来的兵再多,他也得有人带不是;而刘劭遇到的新问题就是,随着刘骏逼近建康,建康城里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官员逃亡现象。

  这些官员,有的是一个人,悄悄儿的溜;有的是携家带口,低调的跑;也有的明目张胆的带抢投敌,比如太尉司马庞秀之,这伙计很绝,打了个报告说要出城迎敌,刘劭为了激励士气,还赏了他不少东西;结果这伙计出了城直奔刘骏大营,报告,我来投降!

  接二连三的叛逃事件,搞的刘劭极其上火;为了稳定人心,他让萧斌领军出城,准备打个胜仗换个彩头;没想到萧斌确如沈庆之判断的那样,就是个娘们儿,一出手就被柳元景打了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从哪儿来又回哪儿去了。

  这下刘劭再不敢吹自己分分钟能搞定谁了;而柳元景这边儿的兵力,野战有余,攻城不足,因此双方暂时进入了僵持状态。

  426日,刘骏率领的中军主力抵达建康城外。到了之后,摆明是跟城里的刘劭对着干,第二天,也就是427日,刘骏宣布,咱也登基即位,这就是刘宋历史上的孝武帝。

  新买卖开张,有些事儿还要忙一下,比如给手下的小弟们授衔;等把这些事儿忙活好,一周过去了。

  刘骏觉得可以开打了——

  52日,刘骏谴手下将领鲁秀率部开始猛攻秦淮河上的朱雀桥,一天的激战下来,朱雀桥被攻占,通往京师的大门被打开。

  朱雀桥被占领,立即引发了连锁反应;沿秦淮河各个据点的守备部队或降或散,武器装备扔的到处都是。与之相应的,是城内宫内也是一片混乱,丹阳尹尹弘、前军将军孟宗嗣等文武百官纷纷越城出降。

  这么多人疯了似的往出跑,刘劭想拦也拦不住了;此时消息传来,刘劭的心腹萧斌听说朱雀桥已经被荆州军攻占,顿感大势已去;这货下令所部停止抵抗,向刘骏投降;结果被刘骏斩于军前。

  转过天儿,刘骏传下诏命,全军发起总攻;荆州军势如破竹攻入城内,接着又打进了皇宫。

  无计可施的刘劭仓皇逃往武库躲藏,结果被翻了出来,一绳子捆翻在地,押往刘骏处。刘骏下令,将刘劭连带老婆孩子,全部斩首。

  而这次事件的另一个元凶——刘浚,城破之后带着几十名亲随,想要越城而出,结果路上碰见了刘义恭;咱前面说只身逃跑的就是这位爷,结果他是跑了,他的12个儿子全被刘浚给杀了;现在仇人相见,刘义恭二话不说,上去就砍,将刘浚斩杀。

  至此,刘宋国内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变算是画上了句号;刘宋进入了孝武帝时代。

  至此,南北双方尘埃算是暂时落定,注意,只是暂时。

  多说几句吧,回头看看这一对儿撕逼撕了30年的老冤家,拓跋焘和刘义隆。

  不知这二位在阴间见了面,该怎么打招呼——

  拓跋焘:你好,我是拓跋焘,我杀了我儿子;

  刘义隆:你好,我是刘义隆,我被我儿子杀了!

  有点儿无厘头,但这就是历史。

  当然,这样的对话不会发生。

  刘义隆是公元407年生人,死在453年,终年47岁;拓跋焘是公元408年生人,死于公元452年,终年45岁;拓跋焘继位和死亡均比刘义隆早一年,二人在位都是30年。

  这二位,都是各自帝国的第三任统治者;在他们两人在位期间,也都开创了一代伟业:拓跋焘东征西杀,先后消灭了赫连夏、北燕、北凉,结束了北中国长达100余年的五胡乱华时代,统一了北方;刘义隆则巩固了刘宋的统治,使得新建立的刘宋王朝顺利地渡过了危险的瓶颈时期,并开创了元嘉之治,促进了江南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他们二人有着共同的特点;都崇尚简朴,也都非常猜忌;不同之处也非常明显,那就是:拓跋焘强悍,残暴,而刘义隆相对阴柔。

  二人的结局也都大体相同。二人均经历了父子相残的悲剧,拓跋焘诛杀了自己的儿子;刘义隆则直接死在自己的儿子刘劭手里。

  在他们死后的时代两国均暂时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在二人的统治后期的对决中,两国两败俱伤,很长时期,北魏再也无力南下,正如《魏书·高宗本纪》“史臣曰”说的那样:“世祖经略四方,内颇虚耗。既而国衅时艰,朝野楚楚。”而刘宋则结束了元嘉时代的繁荣。

  在他们二人死后,两国均经历了一场危机,也都推出了一位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的君主:北魏是被宗爱推举上台的拓跋余,在位仅仅8个月就被弑杀,群臣又推举了皇太孙拓跋濬为帝。

  刘宋则在太子刘劭弑父篡位2个月后被其弟武陵王刘骏诛杀。

  两个国家新上台的皇帝,北魏文成帝拓跋濬生于440年,而刘宋孝武帝刘骏生于430年,后者比前者整整大了10岁,而前者则比后者早登基半年,两位新君主同样要面临一个巩固各自统治基础的问题,两个国家之间也还将进行一场赛跑,然而,在这场历史的赛跑当中,北魏的文成帝采取了与民休息的政策,慢慢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并为在不久的将来迎来一位伟大的君主做好了铺垫;而刘宋的孝武帝则是一位类似桀纣之类的昏君,他荒淫好色,挥霍无度,残忍好杀,将刘宋带入骨肉残杀的泥潭,并最终将刘宋帝国引向了灭亡。正如《宋书》“史臣曰”的那样:“役己以利天下,尧、舜之心也;利己以及万物,中主之志也;尽民命以自养,桀、纣之行也。观大明(刘骏第二个年号)之世,其将尽民命乎!虽有周公之才之美,犹终之以乱,何益哉!”

  刘宋帝国从它建立之初,即伴随着残酷的杀戮,刘裕为了攫取最高权力,诛杀了大量东晋宗室和异己大臣,并在篡位之后,又将自己亲家、退位以后的晋恭帝残害。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刘裕死后坟土未干,徐羡之等诸顾命大臣就诛杀了宋少帝刘义符和庐陵王刘义真,开了群臣弑杀君主的先例。

  登基后的宋文帝刘义隆又将徐羡之等人诛杀,并在自己儿子们幼小、自己多病的情况下,开始重用自己的兄弟们,但等到自己的儿子们逐渐长大,又将弟弟刘义康诛杀,然而,历史仿佛是给刘义隆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最终却死于自己苦心经营一辈子、原本要传位的太子刘劭之手!而刘劭也成为明目张胆弑杀父王的第一人,让刘宋王室之间自相残杀走上顶峰,再无任何规矩可言,《魏书》引用当时江南人们的话说:“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在这种气氛中,刘宋王室内部没有起码的道德底线,没有人知道感恩,也没有人懂得起码的恩义,毫无廉耻可言,有的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有的只是与邻为壑,有的只是深深的猜忌和癫狂的杀戮,这样的君主,在百姓心中哪里还有半点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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