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历史 |晋诤(33)人如果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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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亮是东晋时期的一位很有魅力的青年才俊,当年庾亮所乘的马是“的卢”马,有人认为“的卢”马不利于主人,劝庾亮把马卖了。庾亮回答说:“怎么能将自己的祸事转嫁给别人呢?”这件事差点让庾亮成为道德标兵。

  庾亮才华横溢,姿容俊美,善于言谈议论,喜好老庄之学,为人严肃庄重,一举一动遵礼而行,属于兼通儒玄两学之人。王敦很欣赏他,与庾亮交谈后感叹:“庾元规(庾亮)的贤能,远远超过了裴頠(西晋大臣、著名哲学家)啊。”

  在《晋鉴》一书里,我给他的评价是喜欢瞎折腾的人,确实是因为他治国理政的水平一塌糊涂,不敢让人恭维。今天重读他的一份奏疏,发现他不仅瞎折腾,更是不要脸。

  东晋建立之初,庾亮因为跟太子兼妹夫司马绍私交很深而被拜为中书郎,领著作事务,在东宫侍讲。当时晋元帝司马睿正以法家思想治理乱世,把《韩非子》赐给司马绍,庾亮认为韩非子的刑名权术之学,严厉苛刻有伤礼义教化,不应该去多读这些东西,司马绍对此也很赞同。

  太宁三年(325年),晋明帝司马绍去世,年仅五岁的晋成帝即位。皇帝年幼,母后临朝,朝政大权很自然就落到了皇帝的大舅外戚庾亮手中。庾亮马上一改“严厉苛刻有伤礼义教化”观点,严厉执政任法,得饶人处皆不饶人,跟王导以宽和之政的理念完全不同,结果大失人心。大臣陶侃、祖约等人就难免有些怨气。

  王导的权威对他产生无形的影响和压力,尽管王导为人低调,识大局顾大体,处处让着庾亮,处处捧着庾亮。但庾亮总觉得他碍手碍脚,想率众废黜王导,于是写信给太尉郗鉴,陈述王导的种种过错,征求郗鉴的意见,郗鉴不同意。公元338年,都督江、荆、豫、益、梁、雍六州军事的庾亮野心膨胀,甚至准备武力讨伐王导,以达到他独揽朝纲的个人目的。幸亏他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放弃打算。

  由于权欲太膨胀,为政太严苛,庾亮担心会引起内乱,于是一方面派平南将军温峤出镇江州以为后援,又修石头城以作防备。另一方面,利用手中的权力大斥异己杀掉了皇族司马宗。

  司马宗的手下卞阐逃亡到流民首领、历阳内史苏峻处,被苏峻匿藏拒不交出。庾亮因此认定苏峻其后必为祸患,便多次以朝廷的名义征召苏峻入朝,并许以大司农等空头高位,想要借先下手为强除掉苏峻。满朝都认为不可这样,温峤数次上书制止,庾亮俱不采纳。苏峻也言辞恳切地上表“乞补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鹰犬之用”,但庾亮不予准许。这无疑是把苏峻往造反的路上推。

  温峤听说苏峻不接受朝廷诏命,便要领兵东下守卫京都。盲目自大的庾亮不同意,还写信对温峤说:“请足下千万不要越过雷池一步。”没多久,苏峻同祖约一起举兵反叛,庾亮指挥晋军迎战,被杀得大败,京都失陷。苏峻占领京都后表现残酷而极为凶暴,先是软禁了皇帝,随后又驱役百官,要他们负担登蒋山,甚至裸剥士女,令他们被逼以草席或泥土蔽体,哀号之声震动全城。同时尽掠库存的二十万匹布,五十斤金银,亿万钱和数万匹绢布。给这个刚刚在建康建国不久的王朝几乎是致命一击。

  脸皮很厚的庾亮只得出逃投奔温峤。温峤并不责怪,反而加紧操练水军准备勤王。后来庾亮又找到陶侃欲联合起兵讨逆,陶侃嘲笑庾亮说:“你修石头城来防备老夫,怎么今天反过来又求我啊!”吃饭时,庾亮吃薤菜时,留下薤白,陶侃问:“为何要这样?”庾亮不知羞耻地说:“因为薤白可以再种。”意思是我逃出京城还是可以杀回去的。

  

  苏峻之乱平息后,对该事件负主要责任的庾亮面对汹汹舆情,上疏为自己辩解:

  臣是凡夫俗人,没有经世之大才,只因是皇亲,才累次获得不该有的职位,这样得到的越多,天下对我的议论怨谤也越多。皇家正值多灾多难之际,我未敢抽身告退,于是听从朝廷派遣辗转奔波,不管安闲烦劳以尽职守。臣知道自己担当不了这样的重任,但不敢违背先皇的旨意。

  先帝当年恩顾于臣,情同布衣。皇恩深重,而臣命是轻,于是因感遇而忘身。再加上陛下年幼,尚且亲理万机,治理内外,臣处在这个地位上,只能是激励驱驰,不敢有一点马虎。虽然知道这也无济于事,但只能这样以死报效。自己才能低职位高,我进不能安抚朝廷内处,退不能崇贤敬长,才使行四海有所离心,诽议四起。

  苏峻、祖约肆行凶逆之事,罪过由臣引发,即便寸寸斩割屠戮,也不足以向七庙的神灵谢罪,不足以平息天下人的责难。朝廷又有什么道理再将臣与他人相提并论,臣又有什么脸面跻身于人伦呢!

  臣欲自投草泽之中,是出于悔过愧疚之心,而陛下诏书称其为独善其身。圣旨没有体察到我的本意,是加重了我的罪责。愿陛下纠正先朝任用我的失误,虽然宽大为怀,保全性命,但应予以弃置,让臣自生自灭,则天下就会知道朝廷奖惩劝戒的纲纪了。

  检讨不可不谓深刻,煽情不可不谓到位,技巧不可不谓高明。读了这份奏疏,你不服都不行。第一,苏峻等谋逆之人早有异心,我这是为国除害;第二,我勤于国事,做得多错得多,难免会得罪人,但是我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第三,其实我早有退隐之心,都是皇恩浩荡让我出山,我是勉为其难啊;第四,请求杀了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当然最好是饶我一死,让我自生自灭。

  避重就轻,以退为进。看似自己独揽一切责任,实则把所有责任往谋逆分子、皇帝身上推,自己倒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果然,“这是国家社稷之灾难,不是舅舅的责任。”疏奏上后,晋成帝下诏给庾亮定性。并且说:这封奏疏让朕不禁动容,所言恳切凄恻,令人读之感叹。实在是舅舅处在为天下责难的位置,你已把道理都说尽了。如果天下都不明大义,你所遵循的理既是完全正确,又何必要改变人们固有的观念呢!意思是你庾亮所做的都是对的,人们对你的不理解,完全可以不管,那是他们的愚蠢。

  你不仅不能处罚,反而有功,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第一,叛贼苏峻作乱,其残暴程度连书史都没有类似的记载,是为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共怒。他今年不反,明年当反,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舅舅你毅然召他入京,正是不能容忍他的无礼于君。第二,如果说是你自己率兵征讨,导致失败,应该绳之以法,以严肃国法,倒有道理。可舅舅又求告方镇,合众席卷而下,舅舅亲着甲胄,使逆贼苏峻枭首伏诛。大事既平,天下安定,使朕得以返朝,社稷复安,宗庙有奉,这难道不是舅舅和两三位重臣忘身奋战的结果吗!

  人如果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 这个场景跟后来唐朝的一幕相类似。唐德宗说:“大家都说卢杞奸邪,我为什么不知道?”宰相李勉说:“卢杞奸邪,天下人都知道,唯有陛下不知,这正是他的奸邪之处!”

  按理说,经历了苏峻叛乱后的庾亮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可很快这个老兄好了伤疤忘了疼。

  公元333年,石勒刚死,庾亮就有了恢复中原的计划,于是将豫州刺史之职授予辅国将军毛宝,让他与西阳太守樊峻共守邾城,随时准备举兵北伐。但郗鉴等人认为物质准备不充分,敌强我弱,不可贸然行事。庾亮又上疏,准备迁镇襄阳。正值敌人进犯邾城,公元340年,因为庾亮指挥北伐惨败,毛宝败退,投水而死。庾亮也因此忧愤成疾,病死在工作岗位上,终年52岁。

  庾亮对军事并不了解却永远在瞎战第一线。善于演戏的他深深蒙蔽了两个人,庾亮生前,陶侃曾经这样评价他:“不只有风流,也有从政的实际才能。”庾亮死后,何充感叹说:“将玉树埋在黄土里,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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