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史视野下的美国内战——埃里克·方纳教授讲座纪要
2017年3月22日下午3点到5点，历史文化学院藏学研究所会议室座无虚席，埃里克·方纳（Eric Foner）教授在此给我院师生带来了一场高端的学术盛宴。方纳教授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德威特·克林顿历史学讲席教授，美国国家艺术与科学院院士，英国皇家科学院通讯院士，曾任美国历史学家组织主席（1993）、美国历史学会主席（2000）和美国历史学家协会主席（2006），长期从事美国内战与重建史、非裔美国人史、林肯与奴隶制、美国政治文化史、公共史学等领域的教学和研究，两次获得哥伦比亚大学“伟大教师”的荣誉称号，著作等身，其中多部以史料扎实、观点独到、思想深刻、文笔精美而成为美国史研究的经典著作。
本次讲座由霍巍院长主持，原祖杰教授、刘耀春教授、王蕾副教授、王磊、王禹、王欢和邓丽诸位老师以及众多的研究生、本科生一同出席聆听。霍巍院长首先向全场介绍了方纳教授的学术地位及其讲座的主题，随后代表学院向教授赠送了具有川蜀特色的纪念品。方纳教授从学术史的背景出发开始了激情洋溢的讲座，他对长期存在的“美国例外论”（American exceptionalism）提出质疑和批评，认为用全球史的视角研究内战是对学界过去20年间发生的美国史研究的全球化与国际化运动作出的回应。接着教授从全球史的视角出发一一审视了内战和重建时期的美国在战争转型、民族国家建构、经济格局变动、自由帝国（empire of liberty）扩张和白人至上主义（white supremacist）高涨等方面与世界其他地区的互动，指出此时的美国处于一个全球化过程中的国家体系之中，其历史发展进程不仅受到国际大趋势的左右，同时也对世界其他地区的事态变化产生着重要影响。
方纳教授认为美国内战是世界历史上第一场现代化的战争，工业革命的影响首次体现在战场上，铁路、手榴弹、远程火炮、潜水艇、热气球、、铁甲舰、来复枪等新式武器和技术的运用不仅改变了战争的性质和方式，也造成了更大的人员伤亡，传统战争演变为军事防卫战和士兵之间的远距离交锋。电报和照相技术把死亡带到了远离战场的后方，通过新闻报刊对战争的宣传和动员，平民被卷入到南北双方的军事活动中。内战不仅仅是北部联邦和南部邦联的冲突，也是自由主义与奴隶制度的博弈，传统的两军对垒发展成两个社会体制的交锋，这一时期业已出现了全民参与的总体战（total war）和制造恐惧的心理战。南北战争在性质和战术上与一战非常相似，是世界战争史的转折点。
美国的内战和重建是19世纪后期全球民族国家建构热潮的一部分，方纳教授从政治、经济、价值观三个层面论证了美国民族国家的形成及影响。20世纪联邦政府巨大权力的来源可以追溯到内战，战前的美国是一个分散的社会，甚至没有统一的地图、银行和军队，北方的胜利实现了全国性政治权力的集中，进而得以在重建时期形成包括银行系统、统一货币、征兵和个税制度等在内的全国性经济。内战前，美国人的价值观是分裂的，战后北方的意识形态成为全国性的价值观，南北双方共享的信仰即自由、民主、平等和追求幸福等原则构成了战后新国家的基础。自由、平等的原则也通过内战和重建的影响传播到世界其他地区，英国的劳工、欧洲1848年革命的流亡者和意大利统一运动的领袖加里波第都对联邦政府在美国废奴事业中的表现大加赞赏。林肯的个人形象也通过解放奴隶的事业超越了国界，成为自由在世界范围内的象征。
随后，方纳教授以棉花贸易为例说明了内战和重建时期美国经济的变局在全球市场上产生的连锁反应。为了应对战时美国棉花供应的中断，英国转而到埃及、土耳其、印度等地区开辟棉产区；战后美国的棉花供应恢复正常，造成全球范围内棉花的生产过剩，由此导致的棉价下跌是甘地领导印度人民进行政治抗议运动的一个动因。同时，教授也指出由奴隶制种植园经济向自由劳动转变的问题的出现并不意味着美国是全球经济的例外，世界其他地区如加勒比海英属殖民地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内战前，启蒙思想影响下的西欧各国已经废除或开始废除奴隶制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而美洲的奴隶制种植园经济正处于上升期，并没有表现出衰落的迹象。正是通过美国内战和激进重建时期赋予前奴隶的法律自由和平等地位，美洲的黑人奴隶制才失去存在的基础，一些英属殖民地如牙买加不得不通过从中国、印度运来奴隶以代替黑人的劳动。
方纳教授在讲座中也讨论到了政治民主和经济民主的关系问题，他认为美国在激进重建时期对待黑人的态度造成了种族主义与美利坚主义（Americanism）的分裂。美国在重建时期给予黑人平等选举权的举动，体现了传统臣民（subject）转变为现代公民（citizen）这一世界政治发展的总体趋势。虽然黑人借此实现了政治民主，但是他们对土地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经济上的不独立成为后来南北白人联合剥夺其政治权利的借口。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在将自己的废奴事业与林肯相比时曾说林肯在废奴过程中不够彻底，没有把自由的保障——土地分配给前奴隶，因此也就没有解决经济民主的问题。
最后，方纳教授通过简要梳理19世纪后期美国在海外的一系列行动说明了内战和重建在美国自由帝国的崛起中发挥的作用。杰斐逊总统所提出美国是一个“自由帝国”的观点在内战前是打了折扣的，但在奴隶制被废除后变得更有说服力。从购买阿拉斯加到美西战争，通过利用国家的力量占领海外土地，美国把自由帝国的版图和思想扩展到亚洲。南北方白人士兵由于在美西战争中的并肩作战而尽释前嫌，他们以非白人没有政治参与的能力为由联合剥夺了黑人的选举权，促进了白人至上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social Darwinism）和新帝国主义（Neo imperialism）在全球的高涨，杜波依斯因此把重建的失败看成是整个世界民主的悲剧。
为帮助同学们更好地理解方纳教授的学术观点，同时莅临讲座的王希教授对方纳教授的英文讲座内容做了提纲挈领的中文介绍。此后，方纳教授与全场师生展开了气氛活跃的问答互动，对同学们提出的诸如如果北方失败美国还会是一个国家吗、是否有可能对同时发生在1860年代的美国内战与中国太平天国运动进行比较研究、如何看待媒体在战争中的作用等问题，教授都给出了全面准确的解答。讲座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后，教授欣然为携书前来的众多粉丝逐一签名，并与我院师生合影留念。
文章来源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官网，供稿：许镇梅，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