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臣名将】郤正:蜀亡之后才为刘禅所知的贤臣

  当刘禅以“乐不思蜀”的演技,骗过了雄猜成性的司马昭之后,安全没有了问题,可是却背上了“扶不起的阿斗”的骂名。放眼故国沦丧,昔日至尊今遭落魄,除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孤臣,竟无一人相随,刘禅拉着这个忠臣的手,涕泗横流,叹曰:“悔知先生晚矣!”这个引得刘禅伤心欲绝的孤臣究竟是谁,为何刘禅会这么说呢?

  

  刘禅口中的孤臣正是蜀汉的秘书令郤正,本名郤纂,字令先,司州河南郡偃师县人。郤正少好学,广读古籍,弱冠即善写文章,闻名乡里,被蜀汉朝廷征为秘书郎,后官至秘书令。蜀汉亡国,刘禅被迫东迁洛阳,郤正抛家弃子,舍命相随,全心全意地扈卫刘禅,这才为刘禅相知相敬。苦命君臣,相知恨晚,不禁令人感慨万千。而造成这一悲剧的起源,还要追溯到延熙十六年(253年)春正月,这一年发生了件大事,蜀汉的执政大臣,大将军、录尚书事费祎遇刺身亡。

  费祎死后的蜀汉政权,每况愈下,国势越来越不乐观,大将军姜维以诸葛武侯的继承人自居,立志北伐,恢复汉室,连年统军在外,与魏人鏖战不休。至于国内的政务,根本无暇顾及,于是放手让尚书陈祇,尚书仆射董厥、侍中樊建等人去处理。

  陈祇此人、能力超群,头脑灵便,且颇会奇思巧计,深受后主刘禅的宠信,同时也支持姜维北伐,故也为姜维所赏识。可惜性格柔倿,与宦官黄皓交好,使得黄皓开始干预政事。景耀二年(259年)陈祇死后,黄浩更是揽权干政,无法无天,董厥、樊建等人虽看不惯黄皓的所作所为,却也无力制止,说得难听点,蜀汉军政姜维说了算,可行政事务却是黄皓说了算。

  景耀五年(262年)姜维率军出汉水、侯和,为邓艾击败,损失惨重,声望大损,国人怨恨。卫将军诸葛瞻、尚书令董厥等认为“维久战天功,于国无益,莫若授维以益州刺史,而罢其大将军”。而早就看姜维不顺眼的黄皓,趁机在后主刘禅面前进谗,历数姜维之不是,主张以右将军阎宇代替姜维护理军务,夺姜维军权。

  姜维闻之大怒,于是进宫面圣,请刘禅诛杀黄皓,避免宦人弄权干政。面对着怒气冲冲的姜维,刘禅令黄皓跪在姜维面前辩白,黄皓涕泗皆下,连声说“罢帅之意,纯属谣言,妾本寺人,安敢干政,请大将军明察,息雷霆之怒”。刘禅也在一旁替黄皓美言,说黄皓只是个小人,翻不了天,明则为二人和解,暗则曲护黄皓,于是姜维只得怏怏而退。

  但姜维也明白经此一事,业已与黄皓结下不共戴天的梁子,双方矛盾彻底公开,这个结是再也解不开了。俗语云“近水楼台先得月”,皇帝不允许自己杀黄皓,黄皓却可以利用近侍的身份成天向刘禅打自己的小报告,到头来,黄皓的脑袋没摘掉,自己的脑袋却有了搬家的可能,于是暗地里问计于秘书令郤正。

  郤正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与太史令谯周一样,才华横溢,但为人却要正直、低调得多。黄皓任黄门丞时,郤正为秘书郎,黄皓升任黄门侍郎,郤正担任了秘书令,其人既不为黄皓所喜,也不为黄皓所恶,所以十几年下来,依然只是个六百石的小官。郤正一向敬佩姜维的为人,面对大将军的诚心求教,于是坦诚地对姜维说道:“为今之计,大将军莫若借口北伐,暂离京师,驻军沓中。一则可以整军经武,演习阵法;二则可以广开军屯,积蓄粮饷;三则可以蚕食雍、凉,威凌北魏。且将军知兵略,勤王事,久历疆场,于国家有殊勋,得三军拥护,仇敌即使想害将军,也无从下手,请将军三思。”姜维听后曰:“善。”于是上疏皇帝,领五万大军,屯驻沓中。而右将军阎宇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军中威望不及姜维,且征战沙场的能力亦不及对手邓艾(魏国大将),于是对黄皓以己代替姜维掌控军务的密议按下不发。至此,一场蜀汉政权内部的高层权力斗争告一段落。在这场斗争中,郤正的谋略高明含蓄,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斗争双方巧妙地冷却下来,将一场伤筋动骨的内讧消弭于无形。

  

  景耀六年(263年)冬,魏国大举伐蜀,派钟会、邓艾、诸葛绪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合力进攻。黄门侍郎黄皓将边将告急的文书全部压下,致使朝廷无备。等到姜维派部将回成都请求援兵之时,刘禅才知道魏兵大举入侵这回事,于是急派辅国大将军董厥、左车骑将军张翼率军守阳安关口,右车骑将军廖化率军往沓中支援姜维。可惜魏国名将邓艾不按常理出牌,率兵奇袭阴平,自景谷道攻入,直逼蜀汉腹心地区。江油守将马邈投降魏军,并作为邓艾的向导,领魏兵伐蜀。蜀汉无备,朝廷大惊,成都吏民惶恐不已,面对危局,郤正赶紧上言:“故丞相诸葛武侯善用兵,威振华夏,今武侯之子、陛下之婿——驸马都尉、卫将军诸葛瞻智勇兼备,可堪大任,陛下可择精锐军马随其出战,据涪城,扼绵竹,凭险固守,痛击魏军。”诸葛瞻亦泣奏曰:“臣父子蒙先帝厚恩、陛下殊遇,虽肝脑涂地,不能补报。愿陛下尽发成都之兵,与臣领去决一死战。”刘禅诏准,诸葛瞻率军迎战邓艾。

  用兵之道,在诡在速。郤正“则精锐,据险阻,扼顽敌”的大策略并没有错,可惜诸葛瞻过于轻敌,在领军击退魏军师纂、邓忠部后,进军迟缓,到达涪城后盘桓不前,致使蜀军前锋失利。退守绵竹,又为邓艾“后主昏弱,王气已终。成都危在旦夕,公何不应天顺人,仗义来归?艾当表公为琅琊王”的劝降书所激怒,失去理智,没有据险死守,而是准备率军出击。战前,诸葛瞻悲愤地对诸将说道:“我于内不能除去黄皓,于外不能制衡姜维,进军又未能守护国土,我有三罪,还有什么面目回去呢?”于是抱着成仁之心出战,结果因为寡不敌众,战死疆场。与诸葛瞻一同阵亡的还有儿子诸葛尚、张飞的孙子张遵、黄权的儿子黄崇、李恢的侄子李球,全部都是蜀汉政权的精英人物。

  绵竹是成都的屏障,绵竹一失,成都就再无险可守了,于是乎蜀汉朝廷内部就蜀汉的前途问题展开了廷议:一派主张入吴,“蜀、吴既同盟,今事急矣,可以投之”;一派主张迁都南中,“早弃成都,奔南中七郡。其地险峻,可以自守”;一派主张降魏,“不如降魏。魏必裂土以封陛下,则上能自守宗庙,下可以保安黎民”;也有人主张固守待援,“臣切料成都之兵,尚有数万。姜维全师,皆在剑阁。若知魏兵犯阙,必来救应,内外攻击,可获大功”。郤正则主张征调永安都督阎宇和庲降都督霍弋率兵入卫,等到东边阎宇的军队和南边霍弋的军队来到成都外围之后,城里的驻军与城外的援军里应外合,夹攻魏军,这样一来,不光可以解成都之围,甚至有可能生擒邓艾。可惜这条很有设想的建议没有得到朝廷的重视。最终以谯周为首的降魏派得势,权衡再三之后刘禅决定向邓艾投降。刘禅的儿子北地王刘谌苦劝刘禅没有结果,于悲愤之下自刎于昭烈庙,时人叹曰“黄皓终存欺国意,姜维空负济时才。全忠义士心何烈,守节王孙志可哀”!

  

  投降的主意是谯周出的,可是纳款的降书谯周却不愿写,因为谯周认为降魏是为了避免兵燹祸及百姓,“天地之至德曰生”,自己保存了蜀地的百姓,是一种大功德,但自己若写出了降书,则意味着背叛大汉,会留下千古骂名。后主无奈,只得求援于秘书令郤正,于是郤正挥笔疾书,替后主草写了降表,蜀汉就此灭亡。

  景元五年(公元264年)正月,钟会反魏,成都大乱,贾充逼迫刘禅,向东迁往洛阳,形势危急,行动仓促,蜀汉大臣竟没有一个跟随保卫刘禅,独郤正与殿中督张通舍家弃子,以命相随,扈从刘禅东奔洛阳。刘禅到洛阳后,赖郤正教导其交际礼仪,举动得宜,没有犯什么大过错,被魏帝赐封为“安乐公”。

  魏国权臣,也是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晋国公司马昭对刘禅并不放心,为了试探刘禅是否真心归降,特意邀刘禅赴宴,并在宴会上演奏蜀地歌舞,蜀汉旧臣看了,多为之感伤,而刘禅则嬉笑自若,司马昭对心腹贾充说:“刘禅没心没肺,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诸葛亮没有死,也无力回天了。”其后不久,司马昭又问刘禅“思念蜀地吗?”刘禅对曰:“此间乐,不思蜀。”郤正听说了这件事,求见刘禅说:“若司马昭再问你,你应该以悲伤流泪样子回答道:先人的坟墓都在蜀地,日夜思念,不甚悲凉。说不定,司马昭会心软放您回成都。”恰好,数日后司马昭再次问了刘禅相同的问题,刘禅按照郤正教的又说了一遍,司马昭疑惑地问道:“这话怎么如此像郤正的语气?”刘禅为了自保,故作惊奇地对司马昭说:“您说对了,这话就是郤正教我的。”于是司马昭及左右皆笑,司马昭认为刘禅是个实诚人,至此才完全放松了对刘禅的警惕。司马昭离开后,刘禅抓住郤正的手流泪道:“黄皓误我,自己到现在才了解您,可惜太晚了······”

  司马昭在得知郤正不断地给刘禅出谋划策之后,决心将郤正与刘禅调离,彻底断掉刘禅的臂膀,使之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于是假借魏帝的名义,赐予郤正关内侯的爵位,同时拜郤正为安阳令,皇命难违,郤正只得前往安阳赴任。司马炎代魏称帝之后,又下诏“正昔在成都,颠沛守义,不违忠节,及见受用,尽心干事,有治理之绩,其以正为巴西太守。”郤正终于进入两千石的高官了,可惜给予他高官的不是刘禅的大汉,而是司马炎的西晋,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倘若先主刘备泉下有知,会不会叹息自己的儿子刘禅真的是个有眼无珠、不辨忠奸的阿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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