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不久便染上虱子 睡觉只能光溜溜地钻进被窝

  

  

  下乡插队时,我们随车带来了马恩列斯毛五位导师的肖像。到达乡村的当天,先将伟人肖像恭恭敬敬地贴在宿舍正面的土墙上。肖像下面是一排土炕,占据了宿舍的大半个房间,土炕靠墙的两侧摆放着我们每人一个随身带来的木箱,土炕中间一字排开五个知青的铺盖,正好对着五位导师像。从此,我们五个知青就一人对着一位革命导师的肖像躺下睡觉。墙上对应的导师微笑地注视着我们,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那时,我们与所有的青年学生一样,热情、单纯,心中时刻充溢着青春的激情与美好的向往,当然对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也是出自内心地崇尊与敬仰。每天除去下田劳动外,在宿舍的一切生活、活动都坦露无余地展现在导师肖像面前。知青宿舍房间很小,一间十余平方米的房屋住五个小伙子,显得拥挤不堪,而且是一房多用。一日三餐从伙房打饭回屋吃,白天干活用的铁锨、镰刀等农具靠墙倚放,黑了在灯下看书写字,睡前在屋里擦洗身体。然后,光溜溜地钻进被窝睡觉。所谓光溜溜,是说插队不久便染上了虱子,在内衣裤上爬来爬去,弄得浑身发痒,索性脱掉贴身衣裤睡觉更踏实。有时也就着煤油灯光拿虱子,顺着内衣内裤的缝隙寻找讨厌的虱虫,然后用两手的大拇指甲弄死。躺在被窝里,照例要摸黑瞎聊一阵,五花八门,天南地北,自然也少不了谈论女性。渐渐进入梦乡,转天依旧如此,时光周而复始,日子一天天过去。

  同屋一位姓王的同学,几乎每晚都利用寝前时间,在伟人肖像的目光下,借着煤油灯闪跳的光团攻读马列经典著作,边读书边用钢笔和小三角板在书上画线,时时还写笔记,坚持了很长时间。多年后,这位同学担任了北京铁路局一个所属单位的党组织负责人。

  人各有志,兴趣迥异,本人革命觉悟较低,对政治理论学习不够,晚上倒是时不时地看些数理课本。同伴戏说我迷恋白专道路,我便随手指向我的铺位对应的恩格斯像,笑嘻嘻地据理力争: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涉及天文、地理、数学、理化等多门学科,不懂这些基础知识怎么能深刻理解革命导师的名篇巨著?连马克思都佩服恩格斯学识渊博,说恩格斯就像停泊在港湾的一艘航船,随时可起航驶向任一学科知识的海洋!我回城后学了几年土木建筑工程,老人家的辩证法及导师的哲学思想,在一定程度上触类旁通地对我的学业有所启发和指导。

  这间小小的屋子是我们知青生活的写照,除去出工干农活儿外,室内的生活内容,包括我们的思想、言行及生活的全部,全都一览无余地在五位革命导师的肖像下进行着。后来才明白,领袖肖像是不宜在卧室里悬挂的。当年,我们是那样单纯,那样虔诚,毫无对伟人的不尊不敬。

  三十年后,我有幸到过马克思、列宁的国度及工作、生活过的地方,怀着崇敬之情寻觅一代伟人的踪迹。同时,深深懂得革命导师的经典理论是那样恢宏精辟,而伟人的日常生活又是那样平凡淡定。在伦敦大英博物馆的阅览室,马克思曾经常年坐在零排七号座位著书立说,写出了《资本论》等鸿篇巨制。我们参观时,阅览室像平常的日子一样,人们在默默地读书学习。我们崇敬地轮流在那个无标记的普通座位上坐下拍照,旁边那位女读者抬头扫了一眼我们这几个“外国人”,又继续埋头看书。在苏联的许多城市,都可见到普普通通的列宁纪念雕像,导师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当今这多彩的世界,高扬的手臂伸向远方,仿佛在向我们谆谆教导,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摘自《中老年时报》。作者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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