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诤(56)道德沦陷,后凉政权在一夜之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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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光是个能知生前事,也能料身后事的主,他原为前秦将领,战功赫赫。淝水之战前夕,受命西征,威震西域,诸国尽皆归附。384年,在班师返回途中,接到苻坚死讯,便占据凉州,驻兵割据,史称后凉。

  399年,吕光病重,册立太子吕绍为君主,任命大儿子吕纂为太尉,二儿子吕弘为司徒。三个儿子各有特点,吕纂很勇猛、吕弘有心计、吕绍偏文弱。

  吕光语重心长地对吕绍说:“现在国家正处在多灾多难的时候,秃发氏、乞伏氏和段氏这三个强邻,正在等待时机吞并我们,我死之后,让吕纂统领六军,吕弘主管朝廷政事,你自己恭顺地坐在那里,无为而治,把大事委托给两位哥哥,或许可以渡过难关,如果内部相互猜疑,祸起萧墙,那么像晋、赵那样的变乱迟早就会来!

  知子莫若父,吕光不放心,又对吕纂、吕弘说:“永业(即吕绍)他不是具有拨乱反正之才的人,只因为他是嫡出的儿子才居于君位,现在外面有强大的敌人,人心又动荡不安,你们兄弟之间如果能紧密合作,精诚团结,皇位就可以流传万代,如果内部互相争斗,大祸就在转眼之间了。”不愧是优秀的政治家,吕光把话给明了,没有遮遮掩掩。

  吕纂、吕弘都哭着说:“我们不敢的。”

  过不了多久吕光就病逝,接下来的故事是阴谋加阳谋一幕加一幕。权力的诱惑是巨大的,什么老爸的嘱托,什么以前的教训,在这三兄弟面前一文不值,甚至可以抛到九霄云外之也懒得捡回。你没办法想象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也没办法想像道德在权力面前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因强敌环伺,吕绍封锁了吕光去世的消息,暂时不办丧事,吕纂推开东侧的小门,进去恸哭不已,发泄完心中的哀痛才出来。

  吕绍很害怕,要把皇位让给他,说:“兄长功劳即大,年龄又长,应该继承皇位。”吕纂断然说:“陛下是国家的嫡子,臣怎敢犯上呢!”吕绍坚持让位,吕纂只是不答应。估计两人都是惺惺作态。吕纂不是不想上位,因当时尚未筹划完备,不敢轻举妄动。

  吕绍的堂兄骠骑将军吕超对他说:“吕纂当大将军已经很多年,威震内外,面对老父亲的丧事,他并不悲哀,反而昂首阔步,心中一定有叛逆的想法,应该早点把他除掉。”

  吕绍说:“先帝的话还在耳边,我怎么能不听呢!我以弱冠之年来担负国家的大任,正要依赖两位哥哥的帮助而使国家安定,纵然他们真的要图谋我,我也视死如归,怎么也不忍心有这种想法,你不要再说了。”话虽有道理,但有些迂腐。

  

  吕超又说:“吕纂一向威名很大,残忍而无视亲情,现在不解决他,以后必定后悔莫及的。”

  吕绍说:“我想到袁尚兄弟自相残杀的事,没有不痛心得忘掉寝食的,我宁可坐着等死,也不会做那种事。”袁尚是东汉末袁绍的第三子,受到袁绍的偏爱,并于袁绍去世后继承了袁绍的官位和爵位,也因此招致长兄袁谭的怨恨,兄弟之间经常兵戈相向。

  吕超伤心地说:“圣人说能看透先机的人是神人,陛下面临关键时机不下决断,我看大事要完了。”

  吕纂去拜见吕绍,吕超手里拿着刀侍立在吕纂身边,用眼睛示意吕绍允许自己把吕纂抓起来,吕绍只是不答应。

  二弟吕弘一向对吕绍不满,一天秘密派人对吕纂说:“主上昏庸懦弱,承受不住灾难,大哥向来恩威并重,应该为国家社稷考虑,万万不可拘泥小节啊!”好一个为国家社稷考虑!

  受到挑拨,本已蠢蠢欲动的吕纂,就在当天夜里,带领着几百名身强力壮的士兵翻越过北城,进攻皇城的广夏门,吕弘也带着东苑的士兵,用斧头砍开皇城的洪范门。

  左卫将军齐从据守在融明观,迎面质问说:“国家正面临大的变故,主上刚刚即位,太原公(指吕纂)不从正道上行走,深更半夜深入禁城,难道是要谋反不成!”

  齐从拔出佩剑往前冲,砍中了吕纂的前额,吕纂的左右侍从抓住了他,吕纂说:“真是个忠义的好汉,不要杀他。”

  在吕纂兄弟俩逼宫之下,吕绍走投无路只好“登紫阁自杀”,吕超则逃奔了广武。吕光当时的遗言一语成谶。吕绍字永业,可见吕光对他寄予了多大期望,可惜他立业不足一个月。

  吕绍死后,吕纂忌惮吕弘的兵势强盛,试探性劝说吕弘即位。吕弘也是断然地说:“以前是因为吕绍是弟弟却继承了大统,众人心中不服气,因此违背了先帝的遗命废黜了他,已经感到很惭愧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先帝了,如今再越过兄长而自立的话,我还有什么脸在活下去!大哥年长而且贤明,威名震动内外,应该尽快登上大位,以安定国家。”

  吕纂也不客气,登上君主位。即位后的吕纂觉得吕弘功劳高,名声响,心中很是忌恨他,吕弘也疑心自己会受猜忌,于是索性带着东苑的军队实行叛乱,进攻吕纂。吕纂派部将回击,吕弘的部队溃散,自己也逃走了。

  吕纂纵容士兵在城中大肆抢掠,并把东苑中的妇女全部赏赐给军卒们,吕弘的妻子女儿也在其中。吕纂哈哈大笑地对着周围的大臣们说:“今日这场战斗怎么样?”

  

  侍中房晷回答他说:“老天是在降灾祸给我们凉国,所以忧患和祸事才会频繁不断地降临到我们头上。先帝刚刚去世,隐王便被废黜;先帝的坟墓刚刚掩埋,大司马又发动兵变;京师血流不止,兄弟之间白刃相接。”

  房晷也毫不客气地批评吕纂,这是道德底线的沦陷。“这次虽然是吕弘自取灭亡,但陛下也没有兄弟的恩情。陛下应当反省、谴责自己,以此向老百姓致歉道谢才是,反而纵容士兵大肆烧杀抢掠,囚禁、侮辱官员的妻女。况且吕弘的妻子是陛下的弟媳妇,吕弘的女儿是陛下的亲侄女,怎么能使她们被那些卑鄙无赖的人侮辱呢,天地神明,怎么会忍心见到这样的惨事!”于是泪流满面,抽泣不已。吕纂听后很是感动,马上予以纠正。

  兄弟相残、权力倾轧,西晋的教训刚刚过去,真是晋人无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吕纂的丑陋秉性很快就显露出来。昏昧暴虐放纵自己,出游打猎没有节制,常常和左右乘酒醉而在坑洼沟涧中追逐打猎,沉溺于酒色,大臣们纷纷劝谏,吕纂“虚心”接受,但坚决不改,结果两年后就被堂弟吕超所杀。

  此前,太常杨颖也从道德的角度劝谏道:“臣听说皇天明察人间,只帮助有德的人。德要靠人来光大,上天然后降福给他,所以兴隆的美事落在圣上的身上。大业已经得到,应该用道来维护它,在盛德的基础上发展基业,谋求万年的洪福。

  “自从陛下登基,疆土没有开辟,处在崎岖的二岭之内,法纪没有在九州施行。本当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治理四方,完成先帝的遗志,从苦难中拯救苍生。却反而饮酒过度,出入没有定时,安于宴游的快乐,沉湎在美酒里,不把仇敌放在心中,窃为陛下感到危险。糟丘酒池,回不了洛油,都是陛下的殷鉴。”

  后凉自吕纂被杀两年后宣告灭亡。史家所称“诸子竞寻干戈,德刑不恤,残暴是先,饥馑流亡,死者太半”,极好地揭示了其必然迅速灭亡的命运。

  其实,这样的历史镜头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世人都忘记了一个规律:道德沦陷后,规则被践踏,因一己之念得到的权力和地位是不可靠的,为一己之欲利用劝谏者的真心同样是不持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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