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后语
说起沈炼,绕不开锦衣卫。自从朱元璋创立了锦衣卫,有明一代,除了建文朝,历朝皆有。在洪武初年,锦衣卫大概就几千人,到了正德年间已经有好几万人了。
锦衣卫重要的功能是 “恩荫寄禄”,也就是安置官僚子弟吃铁饭碗,而且还无“无常员”, 所以即便锦衣卫下辖17个千户所(一个所的正常人员是1120人),但到了明朝中后期,锦衣卫的千户所经常超额,嘉靖初年一次革除三万余名锦衣卫。
并非所有的锦衣卫都是”特务“,锦衣卫只有北镇抚司才有侦缉权,其麾下的缇骑才算”特务“。北镇抚司到底有多少” 缇骑“,查阅史料,并没有查到确切的数据,王世贞的《锦衣志》隐约提到,明宪宗成化年间,锦衣卫的缇骑有三百人,大概占锦衣卫总数的5%左右。
后世所说的锦衣卫,一般是特指锦衣卫中的北镇抚司。
吴晗的《明代的锦衣卫与东西厂》(《大公报.史地周刊》1934年12月14日)是近世以来第一篇讨论锦衣卫的文章,文中提出锦衣卫是明朝皇室用来制造恐怖气氛的组织。
随后,吕思勉在其1939年完稿的《中国通史》中也对锦衣卫的侦缉、刑讯职能作出了反面评价,认为“司法事务,最忌军政机关参与”。联系军统成立于1938年,吕思勉的论断似乎有较强的现实关怀。
40年代以后,史学界对锦衣卫出现了一面倒的现象,都是将锦衣卫定位于作恶多端的特务机关,此后的锦衣卫研究基本笼罩在这一“影射多于实证”的研究框架下。
早在吴晗之前,学者孟森在《明史讲义》种对锦衣卫有过另外一种评价。孟森认为锦衣卫之制是效仿古司录校尉、执金吾等官,“皆凌蔑显贵之官,平民非其所屑措意”,所以应该将锦衣卫的侦缉权和审讯权(锦衣卫狱)分开来看,前者是皇权绕开文官来制衡文官集团的举措,这个没有问题;后者以军政代替司法,这个是弊政。
相较于吴晗、吕思勉的框架,孟森的论断较为公允。可惜,从上个世纪40年代以来,对锦衣卫的研究就深受影射史学的影响,实证研究并不多,诸如北镇抚司的人员架构,北镇抚司抓了哪些人、办了哪些案子、冤案比率是多少,北镇抚司除了侦缉权外还有哪些其它的职能。
锦衣卫就说到这里了,我们回到沈炼。
关于沈炼的官方史料,即《明史》中的列传,文字并不多,好在明代的笔记不少,沈炼的大部分诗文也得以留传后世。我们可以借此一窥沈炼这一个副处级干部(锦衣卫经历从七品),为什么会和严嵩这个正国级(内阁首辅、太子太师正一品)过不去。
沈炼卫籍出身,又是越中人士,家庭和乡土环境养成了他的刚烈性格,徐渭将他比成“祢衡“(沈炼死后,徐渭自编自演过《狂鼓吏渔阳三弄》),由此可知沈炼狷介的一面。
除了客观环境意外,王阳明对沈炼应该也有很大的影响,明朝的官学是程朱理学,程朱理学本身是一门大学问,可惜很多士人只是用它来做敲门砖,学程朱讲程朱,做人却很不程朱。这是典型的知行分裂。
王阳明的人生实践与心学理论,在一定程度上给坚持理想主义的士人指明了出路:判断人生价值的标准既不是朝廷的褒奖或贬斥,也不是先圣的经书与格言,更不是世俗的诋毁与赞誉,这个标准就在你自己的心中。这或许是沈炼挑战严嵩的深层原因。
从沈炼的《青霞集》中可知,沈炼工于诗、书、画,剑法亦有一定的造诣。沈炼的诗清疏雅正,有较纯的诗学功底,《明诗选》引陈子龙语,赞沈炼的诗说“青霞快男子,诗亦俊爽“;沈炼的书法细笔疾行,空灵疏淡中带有温润,罗振玉曾收藏过沈炼的书法。
此外,沈炼还有很强的游侠思想以及边塞情结,“南倭北虏“一直在他的心头。在《青霞集》”兵说“这一卷,沈炼曾提出绕开卫所制度直接在当地募兵,这一设想后来戚继光帮他实现了。很多时候,成就一番事业,除了实力之外,还需要机缘。
最后,我们说说电影《绣春刀2》。
《绣春刀2》在某些地方延续了吴晗、吕思勉的框架,比如说女主角北斋通过绘画来讥讽朝政。
其实,单纯的因言获罪在明朝并不多,即便是洪武朝,更多是因为政治牵连(详见陈学霖的《徐一夔刑死辩诬兼论洪武文字狱案》),明朝言论最紧的时期是张居正主政的十年,泰州王门的何心隐因讲学被杀。何心隐和东林没有什么关系,杀何心隐的也不是锦衣卫,而是湖广巡抚王之垣。
为什么很多此类电影喜欢以明朝为背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拍过《侠女》、《龙门客栈》的著名导演胡金铨先生说:“当时宦官控制着一个称为‘东厂’的秘密警察组织,以思想调查为名,压迫知识分子,专横跋扈,跟敌对派发生了激烈的斗争,结果成为明朝灭亡的原因之一。”
显然,胡金铨是有所指的。不过,这多少有些侮慢了历史,轻薄了现实。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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