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牛津大学Bent Flyvbjerg在国际项目管理杂志（IJPM）发起了重大项目管理经典专刊（Specialissue on Classics in Megaproject Management），讨论重大项目管理是否存在经典文献以及经典文献对重大项目管理理论构建的重要性。
2017年7月，杂志完成了该专刊的论文征集工作，客座主编BentFlyvbjerg和IJPM首席主编Rodney Turner共同撰写了该专刊的长篇社论，全文包括什么是经典、为什么经典对重大项目管理这么重要、重大项目管理中的经典调查、经典前10？、有关经典的关键问题、本期专刊结果表明了什么、重大项目管理经典现状、重大项目管理经典的发展方向等7个部分。各部分关键观点摘录如下：
什么是经典
目前，经典的定义有三类：传统经典、库恩经典和引用经典。传统经典即被该领域多数专家认可的书面作品；库恩经典即它们的成就空前地吸引了一批坚定的拥护者，使他们脱离科学活动的其他竞争模式（Kuhn，2012）；引用经典即通过引用指标描述的高引用作品（Garfield，1977）。库恩认为，经典文本对于学术领域的推进和自身巩固是必要的，他们是范式研究的样板和参照点，称之为“常规科学”（Normal science）。当范式转变（或科学的革命）时，新的经典就会出现。不过，库恩也认为，这种理论适用于自然科学，是否也适用于社会科学是个开放的问题。
为此，此次专刊先将重大项目管理作为一个社会科学中新的学术领域看待，将其视为“前范式”或者“非范式”阶段。
为什么经典对重大项目管理这么重要
重大项目已经是全球性问题，已经从发达国家的边缘活动发展为影响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全球数万亿规模的商业活动。
但是，目前重大项目管理方面还没有健全的学术认知。我们需要高质量的文献来更好的理解重大项目现象，以及为这一耗资巨大的商业和政府领域中的政策、实践和公众争论提供更多的信息。
重大项目管理中的经典调查
最初，出版社要求牛津大学Bent Flyvbjerg编辑出版《重大项目规划和管理经典文献》（Classics in Megaproject Planning andManagement）一书，以识别和出版该领域中的经典文献。除了自身的出版物，Bent邀请了114个人提供他们认为这个领域中最经典的前十文献，包括著作、论文等。有44%的人进行了反馈，共提供了172篇文献，其中单篇文献最多的提名人数是9人。根据Google学术中的引用次数，前10如下：
(1)Flyvbjerg et al., 2002，Underestimating Costs in Public Work Projects: Error or Lie?（理解公共工程投资：错误还是谎言？）
(2)Pickrell, 1992，A Desire Named Streetcar: Fantasy and Fact inRail Transit Planning（一个欲望称之为有轨电车：城市轨道交通的幻想和事实）
(3)Pitsis et al., 2003，Constructingthe Olympic Dream: A Future Perfect Strategy of Project Management（构建奥利匹克梦想：项目管理的未来完美战略）
(4)Hall, 1980，Great Planning Disasters（伟大规划的灾难）
(5)Miller and Lessard, 2000，The Strategic Management of Large Engineering Projects: Shaping Institutions, Risks and Governance（大型工程项目的战略管理：制度重塑、风险和治理）
(6)Stinchcombe et al., 1985，Organization Theory and Project Management: Administering Uncertainty in Norwegian Offshore Oil（组织理论和项目管理：挪威近海石油项目的未知性管理）
(7)Kahneman and Lovallo, 1993，Timid Choices and Bold Forecasts: A Cognitive Perspective on Risk Taking（谨慎选择和大胆预测：风险承担的认知视角）
(8)Flyvbjerg et al., 2003，Megaprojects and Risk: An Anatomy of Ambition（重大项目和风险：雄心解剖）
(9)Lovallo and Kahneman, 2003，Delusions of Success: How Optimism Undermines Executives' Decisions（成功幻想：乐观主义如何破坏高管决策）
(10)Miller and Lessard, 2001，Understanding and Managing Risks in Large Engineering Projects（大型工程项目的风险认识和管理）
前10经典？
但是，调查者对以上所谓的经典文献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也就是说，根据传统经典的定义，以上调查的结果远非经典。并且，由于投票者较少，以上结论的稳健性较差。也正是基于此，Bent决定将书名《重大项目规划和管理经典文献》（Classics in Megaproject Planning andManagement）改为更为谦逊的名称《重大项目规划和管理：基础读物》（Planning andManagement Megaprojects：Essential Readings）。
有关经典的关键问题
2015年，IJPM在征集专刊时提出了几个潜在主题，例如：重大项目管理是否存在广为接受的经典文献？如果存在，是什么，如何形成的，以及影响如何？如果不存在，为什么？经典文献对重大项目管理重要吗，为什么？一个学科可以没有经典文献吗？如果经典文献非常重要，如何开发重大项目管理中的经典文献，我们可以从其他学术领域中学习这一点？PMBOK是否是经典，和重大项目管理相关吗？对重大项目管理中的一个或几个经典文献案例进行深入剖析等等。
自2015年以来，我们收到了一大批投稿，经过IJPM标准的双盲匿名评审（2位评阅人），再加2位编委评审，即每个论文4个评阅人，最终选择录用了4篇论文。
本期专刊表明了什么
本次最终录用的4篇论文及其信息如下：
论文1：Bibliographicand Comparative Analyses to Explore Emerging Classic Texts in Megaproject Management(基于文献计量学和比较分析的重大项目管理潜在经典文献探寻)，作者：Li Yongkui(同济大学教授)，LuYujie(新加坡国立大学助理教授)；John E. Taylor(佐治亚理工讲习教授)，Han Yilong(新加坡国立大学研究助理)。
主要评述：清晰和正确的文献计量分析是需要的，之前从未做过，该论文是此次投稿两篇中最优秀的一篇（…thebest of these was chosen for publication）。该研究显示，和选择的标杆参照（制度理论、组织效能理论、利益相关者理论、高层管理理论和资源依赖理论）相比，重大项目管理是一个新的领域，该领域具有跨学科性，研究历史较短，还处于碎片化状态，但显示出较好的发展势头，是一个即将出现的学术领域，领域内可能逐渐会出现经典文献。
论文2：The making and impacts of a classic text in megaprojectmanagement: the case of cost overrun research(重大项目管理经典文献的“制造”和影响：超投资研究案例分析)，作者：Siemiatycki, Matti(多伦多大学副教授,研究领域为交通政策、规划和投资)。
论文评述：该论文认为文献UnderestimatingCosts in Public Work Projects: Error or Lie?（Flyvbjerget al., 2002）达到了库恩经典标准。总结五个关键经验：（1）根据库恩理论，创新不是科学革命的必要条件；（2）和学术界和公众的有效沟通是经典文献的关键特征；（3）范式转换研究取决于在该领域相关学者中的广泛传播；（4）大众媒体对研究的传播是提高重大项目管理实践领域影响的有效途径；（5）经典文献的作者需要做好遭到现有范式支持者（理论、政策和实践界）反对的准备。
论文3：Classics in megaproject management: a structured analysis ofthree major works(重大项目管理经典：三篇重要文献的结构化分析)，作者：Julien Pollack(悉尼大学副教授，研究领域为复杂项目管理，IJPM和PMRP编委)；Christopher Biesenthal(悉尼技术大学高级讲师，研究领域为巨型项目和项目治理等)；Shankar Sankaran(悉尼技术大学教授，研究领域为领导力和项目治理等， IJPM、PMRP和IJMPB编委)；Stewart Clegg(悉尼技术大学特聘教授，诺瓦商业和经济学院教授，纽卡斯尔大学教授，研究领域为组织和管理，组织管理领域顶级学者)。
论文评述：这三篇文献分别是The Anatony of Major Projects： A Study of the Reality of Project Management(Morris andHough, 1987), Industrial Megaprojects: Concepts, Strategies, and Practices forSuccess(Merrow,2011), Megaprojects and Risk: An Anatomy of Ambition (Flyvbjerget al, 2003).评价标准有四个方面：（1）文献的总体影响；（2）随时间的影响；（3）对学科形成的贡献；（4）对读者个人的影响。文献The Anatony of Major Projects被广义项目管理研究中的经典，但在重大项目管理领域影响不足；文献IndustrialMegaprojects对重大项目管理研究具有显著贡献，但由于研究和数据来源于私人公司，成为经典具有显著的不足；文献Megaprojectsand Risk最接近经典文献的状态，但也有不足，主要是过于强调内部“政治性”。总之，论文认为这三篇可以成为经典的候选，但还不能算是，未来的经典还需要强调该领域最突出的问题，例如利用行动者网络理论等。
论文4：Thefate of ideals in the real world: a long view on Philip Selznick's classic onthe Tennessee Valley authority(理想在现实中的命运：田纳西流域当局的塞尔兹尼克经典长周期考察)，作者：Atif Ansar(牛津大学赛德商学院重大项目管理硕士培养主任)。
论文评述：分析了田纳西流域当局的塞尔尼兹克研究悖论，该当局比任何美国其他地方建设的重大项目都多。一方面，Selznick的书（TVAand the Grass Roots：A study in the Sociology of Formal Organization）在谷歌学术中他引超过4000次，是管理学中显著的经典；但另一方面，项目管理及重大项目管理领域的学者却引用很少。可能是因为项目管理领域的学者认为他的著作偏重于工程和经济，而较少的考虑社会科学领域理论，包括社会学、政治学、组织学和行为科学等。论文认为，针对这样的经典，我们需要重新认识并将其纳入经典体系。
[注：以上四篇文献中，社评中直接引用和间接引用次数分别为18/12、6/4、12/3、8/4]。
重大项目管理经典现状
显然，就Garfield的文献计量引用经典来说，论文1基于有效的证据，做了一个非常好的研究（…doingremarkably well）。重大项目管理领域首次开展的这项文献计量学研究显示，目前的研究成果为重大项目管理持续研究和新的学术领域开了一个好头（the results from the first bibliometric study ofmegaproject management research bode well for the continued development ofmegaproject management as an emerging academic field and for the development ofclassics, in the bibliometric sense, within this field）。但其他的研究显示，我们也不能过度的乐观。总结如下：
(2)目前尚没有对重大项目经典文献的统一认识。
(3)就引用经典而言，和其他管理学领域比较，重大项目管理领域确实存在。
(5)就传统经典而言，重大项目管理领域目前还不存在。
(6)有些经典可能存在，但目前学者可能忽略了这些文献，这损害了该领域的学术发展。
重大项目管理经典的发展方向
就经典的发展而言，有以下几个任务：
(1)重大项目管理理论已经发展了10-15年，不管是新的文献还是老的文献，都需要进一步发展和巩固。
(2)应该发展新的经典，主要聚焦于高质量的数据以及采用跨学科最强大的理论，更多的文献应该发表在高质量的杂志以及最好大学的高质量学术出版机构。
(3)被忽视的经典应该需要重新审视以及严肃对待。
(4)学术争论应该继续，应该被鼓励。
【备注】论文1对重大项目管理理论研究的6点建议
(1)当前重大项目管理的理论研究还处于碎片化阶段，缺乏统一的概念和理论框架体系，以及清晰的研究边界。从管理学经典理论的发展看，需要有经典文献来支持这一过程，应该有学者担任编撰者的角色，将现有研究的知识体系进行总结、整理和分配关键的观点到一个综合的框架中，在与其他可能产生竞争的理论环境中，进行理论区分和定位。
(2)需要形成理论研究社区，开展系统和连续地研究。和经典管理理论相比，目前重大项目管理高质量的研究成果还偏少，一些影响力较大文献还缺乏连续的成果。Smith K.G.认为，在经典理论的创建过程中，需要有学者担任联络者的角色，通过将理论和概念进行更广泛的交流，举办学术会议或者编撰论文集，将理论或者概念严谨化，吸引和指导更多的年轻学者进入研究，形成理论研究社区，有助于不断产生经典文献，推动理论的发展。
(3)需要进行跨学科和多层次研究，产生新的基础理论。由于重大项目涉及问题的复杂性，寄希望现有单一的理论进行解释以及指导实践工作的开展是不可能的，需要从一个跨学科视角，开展多个层次的研究，甚至颠覆已有的传统理论解释，涌现一个新的理论基础。"theory building at theintersection"认为，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may be the rightapproach in some ground-breaking studies that address complex questions or forsome meta-studies that try to understand complex problems and phenomena.所有的学者需要质疑现有理论的不足，认识到MPM进入到了一个理论研究的“紧张点”，对新的理论构建坚定信心，并通过跨界协同来实现这一目的。同时，应有经典文献利用边界物和隐喻等方法，对这一可能的新的理论进行宣传、推广，形成自己的“理论市场”。
(4)需要和实践相结合，产生能解决实际问题的理论成果。Flyvbjerg B.等认为（2016），实践智慧是重大项目管理理论研究的重要方法。从管理学顶级期刊的趋势看，问题从实践中来，成果要具有实践意义，是判断是否具有重要理论贡献的重要标准，项目管理和工程管理领域更是如此。根据Smith, K. G研究，从实践中观察问题，发现理论和实际现象的矛盾和冲突，往往是重要理论诞生的关键起点，如高层管理团队和利益相关者理论的产生。
(5)需要将成果发表广泛阅读、主题宽泛以及高质量的出版物上。毫无疑问，尽管也有例外，但高影响力的经典文献大多来自顶级期刊。这和顶级期刊严格的同行评阅、采稿标准以及影响力有关，发表在高影响因子的顶级期刊上，更容易被引用，也更有助于理论的认可和传播。但是，目前项目管理或工程管理领域的顶级期刊还较少，发表在管理、经济学或社会学等领域顶级期刊的论文也偏少。
(6)需要不断进行补充、完善和调整，提高经典文本的实践适应性。理论研究的目的是指导实践，而现实情境和实践需求不断在变化，因此应不断对已有文本和理论进行更新，甚至改变理论的发展方向。
（李永奎，常诚，同济大学复杂工程管理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