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多家公司转型之后,教育O2O赛道上剩下的选手已经寥寥无几。
负面的信息接连传出:“老师来了”关停,跟谁学裁员,多家O2O公司停掉补贴,彻底转型。一时间,“教育O2O不行了”的论调甚嚣尘上。从资本追捧的宠儿,到无人问津甚至避而不及,教育O2O不过用了一年的时间。
但浮华或是寂寞背后,有一些公司仍然在用不同方式突围,其间总有值得记录的故事。
本文节选自《培训行业这一年》第二章第8节。
文|初骊禹
2016年5月,当独立老师陈珊试图登录疯狂老师的教师客户端时却发现,平台已经登录不进去。
“可能我没有在平台耗课吧。”她猜测说。
“那你最近是准备回归平台了吗?”
“不回平台了。”简单的几个字,这个入行已经几年,对机构、家长、学生等角色逐渐清晰起来的独立老师,似乎在一瞬间对各类教育O2O平台失去了信心。
“好像疯狂老师也不给像我这样的老师机会了。”问及原因,陈珊语气里透出了落寞。不仅如此,疯狂老师微信群的留言和讨论似乎也定格在某个时刻,“似乎不再管我们了吧。”陈珊说,“里面很久都没有工作人员说话了。”
老师在群里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一天,有好事者在群里发消息质疑“疯狂老师是不是不行了”,群里依然是一片死寂。
这和年初的那个声势浩大的大会形成了鲜明对比,2016年1月疯狂老师举办“金宗奖”颁奖典礼,近千名独立教师受邀出席,汪涵担任主持人,疯狂老师投资人悉数到场。
4、5月份,疯狂老师开始向直播转型,原来的O2O平台还在运营,但停止了老师的招新,多个微信群也不再运营。老师们感受到了疯狂老师的变化,张浩的手机收到了很多信息,那些信息有的失落,有的遗憾,有的甚至充斥着愤怒的情绪。
“我只能跟他们说,你们要经营好自己,我们暂时帮不到你们。”对张浩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在资本寒冬活下去。“我们只能去用有限的时间做当下最紧迫的事情。”张浩的语气低沉下来,“一些老师会有比较失落的情绪,而且,和我们走得越近的老师失落越大。”
与此同时,疯狂老师一直在竭力狂奔。
从2015年7月底拿完B+轮融资后,张浩一直处于焦虑当中,下一步怎么走?如何变现?这是疯狂老师内部主要在思考的两个问题。
张浩坦言,那段时间压力很大,经常夜里醒来。在那些突然醒来的夜里,这两个问题反复出现。在另一些夜里,疯狂老师核心团队成员不断开会,不断推演。
张浩和三个联合创始人之间的会议就更多了,会议上不断提出方法,讨论好了就各自出去布置任务,有的时候,可能上午布置下去的任务下午就发现有问题。在张浩的回忆里,仅仅变现方式这一件事,疯狂老师团队就曾提出过几百种方式,有的方式走到了真正的实施阶段,又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被拿了下来。
但是在被问到是否能举两个例子的时候,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张浩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毕竟,那些都已经被证明失败了。”
到底要不要通过与教师的分成来收费?这个问题曾经被无数次摆上台面,又无数次被否定,这种模式太容易被想到,但是已经用十年时间做了快乐学习的张浩认为,有很多模式都能获得收入,但是收入能规模化吗?
“你要对抗什么?你对抗的是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之间的感情,你要试图在这里面去收钱,这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张浩在后来聊到分成模式的时候,这样总结道。
在探索变现的同时,下一轮的融资也在逐渐提上时间表。
“说实话,我们到最后这一轮融资的时候,才真正对资本有感觉。”其中一位团队成员坦言。到了C轮,资本开始看公司的营收、商业模式。教育O2O的出现对于老师的意识和收入都起到了积极作用。但是落到公司如何盈利这件事上,疯狂老师团队开始发现,整件事情似乎只是在帮别人做嫁衣,虽然有不错的用户数、入驻老师数和GMV,但是疯狂老师的变现还是遇到了问题。第一次互联网创业的张浩面对创业的新玩法,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游戏规则。
“教育O2O的闭环并没有打通。”后来多位团队成员在复盘时提到了这点。
到今年3月,张浩意识到,融资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资本寒冬一直在继续,而公司账上的钱逐渐变少,公司游走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于是,他跟团队说,“从现在开始,我出去融资,你们不要问我在干什么,我就是在融资,等融到资我再回来。”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架势。
但融资并不顺利。
张浩频繁约见投资人,一遍又一遍地讲疯狂老师的想法,一遍一遍推演、配合尽职调查。每个投资人都会问到一个问题:“疯狂老师怎么赚钱?”
彼时的疯狂老师,还处在变现探索阶段,哪种方式可以持续规模化产生营收,张浩自己也没有答案。
“于是就只能聊自己的想法,但是自己的想法和公司的状况每天都在变,所以结果可想而知。”张浩后来回忆说。
从2015年资本的追捧到2016年资本对教育O2O避之不及,张浩感受到了巨大的反差。他反复告诉自己:“大环境就是如此,不要带着B轮、B+轮的傲娇。”
“那种心理就像是受了灾,需要灾后重建。”当张浩再次试图回忆那段时间的经历,几度欲言又止,几度停下来整理思绪,看得出来,他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态度的转变尚且有落差,何况是这种情况,你身上背负着整个公司的责任。”张浩的解决办法是“逼着自己去想当下最重要的事儿”。
最难熬的是上班路上、晚上睡觉前和半夜醒来的时候,张浩仍然不由自主想到前路,巨大的不确定让他难以再次入眠。创业十年的张浩并不怕竞争,他怕的是,即使疯狂老师最终在教育O2O赛道跑出来了,也还是得死。“我不怕低谷,进入低谷你是知道怎么出来的,因为你知道努力就会有回报,而这种情况是你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他说。
在进入教育O2O行业一年半后,张浩再次反思当时的想法,他的结论是“想法过于乐观”。所有的人过高估计了教育领域的用户培养速度。“如果说滴滴、美团用了三年,教育做到这样可能需要9年,教育是非常慢的。”
“我现在觉得教育O2O这件事情,更像是大众点评,本身需要数据的沉淀来构建可信度,后面用户才能成为受益者。为什么大众点评发展那么慢,因为你需要把那一套数据沉淀下来。”张浩说。
2016年7月,疯狂老师搬入奥林匹克公园附近一个更大的场地,在这里,疯狂老师的直播产品“叮当课堂”的演播室正在建设中,另外还有两个是传统的PPT直播演播室。
在C轮融资发布会上,张浩宣布了疯狂老师的新战略,疯狂老师维持运营,但不再招募新老师。另外,选拔优质名师加入超级名师孵化器。超级名师孵化器定位大班辅导,每位老师有其专属的团队负责课程招生、助教、宣传、形象等一系列事务。而直播产品叮当课堂定位视频直播,探索用演播室的方式改变原有直播形式。另外,教师社群“金宗会”则负责为其教师会员提供服务,同时为疯狂老师和叮当课堂发掘名师。
现在的张浩坐在新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边倒茶、一边对叮当课堂的规划侃侃而谈。在这个暑假,为了叮当课堂的产品迭代,张浩又做回了“张老师”,“只有我自己觉得用着好的产品,才是好产品。”张浩说。
虽然现在怎么做直播还没有完全探索出一条路来,演播室的屏幕也是拆了装、装了拆,摄像机的型号换了又换。但是张浩觉得,现在已经向着正确的路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