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给孩子终身受益的力量
——美国童书作家凯瑟琳•拉丝基与她的动物小说
“母马感觉小马驹在她肚子里动了，踢得她很不舒服。小马驹就要出生了，母马本应该四腿支撑着站立起来，可现在，她却被关在船舱里，而且被吊在悬挂带上。每当船碰到一波汹涌前来的海浪时，网兜就会左右晃个不停……”
凡是看过“危境马王”系列的孩子，都会一下子走进这个神奇而宏大的世界，被主人公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所吸引。于是，当这个神秘世界的创造者来到北京时，立即引起不少孩子的追捧。
她，就是美国儿童文学作家、被誉为“动物奇幻小说女王”的凯瑟琳•拉丝基。
为什么要创作以猫头鹰、狼和马为主角的动物小说？创作时有着怎样的习惯？她又是如何构思史诗般的故事的？她眼中的动物小说承载着怎样的文学价值？文学对孩子的精神世界有哪些影响？对于这些问题，凯瑟琳日前在专访中一一予以回答。
“你将来能成为一位作家”
凯瑟琳坦言，她从小就喜欢读书，是个十足的小书虫，这很大程度上因为家里有很好的亲子共读传统，她有一个经常给她读书的妈妈。如费兰克•鲍姆的《OZ国历险记》、肯尼斯·格雷厄姆的《柳林风声》、A.A.米尔恩的《小熊维尼》等，都是妈妈给她读听，每晚伴着她入梦的。
“我记得那本我特别喜欢的《柳林风声》，是1911年出版的，版本非常好，至今还珍藏着。”凯瑟琳说，有时候觉得妈妈读书进展太慢，她就开始自己找书读。于是，詹姆斯·巴里的《彼得潘》、罗拉·英格斯·怀尔德的“草原上的小木屋”系列，就走进了她的视野，成为她爱不释手的童书。
读得多了，凯瑟琳开始写一些故事。她告诉记者，“我小时候我不太擅长数学、音乐，但喜欢瞎想，编好玩的故事给小伙伴和爸爸妈妈听。在这方面，我的爸爸妈妈给了我很大鼓励。记得我8岁那年的夏天，我们一家人去湖边度假，当时汽车开着天窗，我看着天空的朵朵白云，觉得非常美，跟妈妈说那些白云像绵羊一样。妈妈对我说，你很有想象力，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位大作家”。
后来，父母的预言成真，凯瑟琳真的成为美国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而之所以写跟动物有关的小说，一部分原因是在父母的支持下，凯瑟琳从小就爱养过小动物。等她当了妈妈，孩子们希望有只宠物时，她也支持孩子跟动物亲密接触，先后和孩子们一起养了一只脾气不太好的鹦鹉、几条非常安静的金鱼、一只名叫乔治的乌龟。乔治最初被养在后院的水池里，但一天它不知道哪去了，让两个孩子很伤心。
专注于写动物小说，也与凯瑟琳的丈夫有关。她的丈夫是美国《国家地理》摄影记者，经常到野外拍摄一些动物，并请善于写作的她配一些图片说明。凯瑟琳由此有机会深入观察动物的样貌和生存环境，了解它们的生存习性、生活细节。后来，她觉得简单的文字说明不过瘾，于是写起了动物小说，这一写就写出了百万字的鸿篇巨著。
“我第一次写书时有点害怕”
写作之前，凯瑟琳不会轻易动笔，而是潜下心来做大量的调研工作。由于离哈佛大学自然博物馆比较近，那里有很多猫头鹰标本，她经常去光顾，查阅相关资料，研究猫头鹰等动物的习性。创作“绝境狼王”系列时，她特意赶到离家最近的野生动物园，观察那里的狼群，并与饲养员深入交流，学到了许多与狼有关的知识。
例如，她发现，对狼而言，尾巴是一种重要的情感交流工具。狼群中，如果某只狼尾巴高举，表示那是一只头狼；如果一只狼的尾巴放平，意味着它要攻击对方；狼的尾巴放松或放低，是表示有更高层次的狼出现，必须表示出谦卑才行，否则就因“大不敬”而遭到惩罚。而这些新发现，后来都被他写进了“猫头鹰王国”系列和“绝境狼王”系列故事里，一个有秩序、讲规则而不仅仅是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跃然纸上。
一次，凯瑟琳偶然看到了关于现代马重返美洲大陆的故事：在哥伦布首次发现美洲大陆的27年后，一个名为荷南·科尔特斯的人把现代马带入了美洲大陆。对人类而言，这是一块未知的新大陆，但荷南不知道的是，这里原本就是马的故乡，最初极其矮小的黎明之马就是从这里走向亚洲和欧洲，不断演化成今天身形高大的现代马，并在时隔数百万年之后，以截然不同的全新姿态，再次回归这片土地。这段历史深深吸引了凯瑟琳，她当即决定要以该史实为背景，创作一个全新的故事，也就是“危境马王”系列。
但每个故事都不是一开始就有着如此恢宏的架构。写“猫头鹰王国”系列的时候，她没想写那么多。出版了第一本《暗算》，出版方看过后电话她，说这个故事不止一本，可以写成很多本。为此，出版社还让很有经验的编辑克里斯•沃克帮她构思，一起完成这个故事。于是，两人开始搭建一个特别大的主题。“我第一次写书时有点害怕，不知道写出来的故事会是什么样的，但越写思路越清晰，越写越有自信，就像从一个悬崖底一点点往上爬，最后爬到山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细节打磨的过程中，凯瑟琳查找了大量资料。读过她作品的人都知道，书中有很多诗和非常动人的句子，这些诗都是她喜爱的作家、诗人、歌手等给予她的灵感。她非常喜欢歌手鲍勃•迪伦，一定程度上借鉴了他歌曲中的旋律。书里还引用了莎士比亚的诗、《亨利六世》中的经典段落，二战时巴顿将军的演讲亦被她巧妙地借用在“猫头鹰王国”系列里赛林所领导的珈瑚军队与哥哥昆郎所代表的邪恶势力大战前的动员上。
“动物小说是让孩子更加敬畏生命”
一些动物小说作家，如欧内斯特·西顿写作时，采取的是写实视角，即从人类的眼光看动物。也有一些作家采取拟人化视角，虽然站在动物的视角，写的是动物的故事，但赋予动物更多独属于人的心理和行为，看起来不过是人性在动物身上的再现。
在凯瑟琳看来，她的动物小说既不是完全写实的，也不是用拟人化的方式叙事；既不是站在人类的视角，也不是动物的视角，而是更多采取动物的自然真实与心理真实相结合，尊重生理特点、生长习惯和交流方式，在描述主人公成长的过程中，生发出更多跟历史、亲情、友情、励志、心性成长等有关的内容。也就是说，故事中的个别地方也许不够真实，具有类似人类的情感和心理，但书中的很多细节是经得住动物学家检验的。
“动物给了我写故事的自由，让我能写出其他人没有写过的故事，因为动物可以跨越文化的边界。”凯瑟琳说，你穿的和吃的东西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马只需去吃青草就可以，狼只需要捕猎吃一些肉就可以，猫头鹰只要捕捉老鼠就可以。看我的书不需要先弄清楚美国的苹果派或者中国的饺子到底是什么滋味的。而且，动物让我拥有了诗人的距离，可以写它们的感情，但这些感情覆盖了狼的皮毛或者猫头鹰的语意”。
而且，无论是“猫头鹰王国”系列里的赛林、“危境马王”系列里的小星，还是“绝境狼王”系列里的福狼，凯瑟琳笔下的主人公虽不是出身高贵，有的甚至天生就存在生理上的缺陷，但它们都不畏艰难，意志坚定，有着非凡的为自由而抗争的勇气，读起来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如“危境马王”系列就是以一匹小母马成长为马王的经历，带领马群回归家园的冒险之旅为线索，将特立独行的马群形象融入壮丽的自然场景中，描述了唯有用心灵去响应祖先召唤，用鲜血和生命去抗争命运，才能成为王者的史诗一般的故事。
“英国前首相丘吉尔说过一句话，历史是由胜利者写就的。我不想这样，我更想从被征服者、失败者的角度写故事。”凯瑟琳说，被征服者的故事更耐人寻味，更值得被书写出来。孩子阅读这些，能愈加了解历史的全貌，获得内心的坚定，完善自身的知识结构与人格。“我写动物小说，更多的是引导孩子去保护动物，而不是杀戮它们，将它们变成食物，因为动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是人类了解大自然的桥梁。如果说动物小说有什么最基本的功用，那就是让孩子更加敬畏生命，珍爱生命”。
“想象力就像人类必须的肌肉”
凯瑟琳很喜欢孩子。在北京举行的小读者见面会上，孩子们兴致高昂，她本人也十分开心，非常认真回答着每一个提问。在她看来，与孩子在一起，是一种难得的交流机会。在美国，她经常和孩子们交流，还曾到自己孙子孙女所在的纽约一所小学，给孩子们讲如何当一名作家。
“雨果说过，作家是可以拥有1000个世界的人。孩子如果有一定的阅读能力，通过阅读便能进入这1000个世界。”凯瑟琳认为，动物小说或者说文学对孩子的成长具有特殊的意义，动物小说讲的是动物的故事，实则是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奇妙世界。作家构建了孩子与这个奇妙世界沟通的桥梁，达成观念上的理解，构建了更多元的世界。而孩子通过充分发挥想象力，进入这个世界，获取其中的宝藏与密码，进而得到身心上的成长。而想象力就像人类必需的肌肉一样，“没有想象力，一个人就什么都不是”。
凯瑟琳举例解释道，椅子就是想象的产物，人类早期是没有椅子的，要么站着，要么坐在地上或其树桩上。某一天，一个人想象着身下有一把椅子，于是就发明了椅子，进而又发明了桌子。想象力使人类不断进步，文学在很大程度上引领着世界的发展。实际上，最先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在小说中想象出海底行驶的潜艇，然后潜艇才变成了现实中的事物。爱因斯坦非常善于利用想象力，他说想象力占人类知识的十分之九。整体来看，想象力大于知识的力量，帮助人类拓展知识，尽管想象力不是真实的科学实验。
更为重要的是，文学还让孩子学会爱，葆有良善之心。凯瑟琳表示，除了品味作家的才情和智慧，文学最能打动孩子们的，是作品中那种谆谆情怀、那种仁者爱人的良善之心，那种对生命与自然发自内心的怜惜与挚爱。“你会发现，喜欢阅读动物小说的孩子，会非常痴迷动物知识，愿意跟动物做朋友，不会轻易伤害小动物，更不会主动攻击他人。他们内心也总是涌动着不阅读孩子所少有的善与真，而这是动物小说的力量，是文学的力量，也是阅读的力量。
作者简介：
凯瑟琳·拉丝基，美国儿童文学作家，写过很多小说和非小说类文学作品，分别荣获过美国纽伯瑞儿童文学奖银奖、波士顿环球报号角书奖和“华盛顿知识类儿童读物奖。其代表作“猫头鹰王国”由湖北少儿出版社2012年出版；“绝境狼王”系列已在2012年由接力出版社引进出版，目前中文简体版销量已超过一百万册；“危境马王”系列是继“绝境狼王”之后她的最新力作，简体中文版也由接力出版社出版。
（本文作者张贵勇，原载2016年12期《未来教育家》杂志）
更多好玩故事尽在《真正的陪伴》（中央编译出版社）《让教育回归美好生活》（九州出版社），点击“阅读原文”即可购买
欢迎关注只做原创的微信公号 jybzhangguiy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