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这两天又爆了个料:经过尿样重检,2008年和2012年奥运会有超过75名运动员兴奋剂违规。
他们大多来自俄罗斯和其他东欧国家,其中至少有40人获得了奖牌。人数,还在攀升……
兴奋了上千年
从奥林匹克诞生的那天起,用训练之外的手段达到“更高、更快、更强”的努力就没停止过。公元前3世纪的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上,运动员就尝试喝酒和食用致幻蘑菇来获得神力。
到了近代,竞技体育捆绑的利益更多,化学合成药物让一些动机有问题的运动员如虎添翼。
重灾区在自行车运动界。当时欧洲常举行一种日夜不停、持续144小时的自行车六日赛。比利时运动员会吃一种药物浸泡过的糖片;法国运动员以咖啡因片回敬;英国运动员则直接吸入纯氧并用白兰地送服士的宁、海洛因和可卡因。
但在当时这都不算大事儿,为运动“加点料”有时候还是必须。1904年,在美国圣路易斯举行的第三届奥运会上,美国运动员Tomas Hicks比赛时体力不支,他的教练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混有士的宁的白兰地酒让他喝下去。“奇迹”出现了,他不但走火入魔般地跑完了全程,还登上了冠军的宝座。
⬆1904年,托马斯·汉克斯在比赛中
到了20世纪20年代,人们逐渐意识到有必要限制在体育运动中使用此类物质。1928年,国际业余田径联合会(IAAF)率先宣布禁用兴奋剂。
只是在反兴奋剂方面,检测手段始终落后于新品研发,兴奋剂滥用在无声无息中蔚为风潮,甚至可以说“环球同此凉热”。
但是以国家意志推动,集体甚至被强制服药,留下后遗症无数,恐怕谁也比不上前苏联的手段。
集体嗑药
1952年,苏联第一次派出343名运动员参加芬兰赫尔辛基奥运会,就一举夺得22枚金牌,仅次于世界第一美国。但是,苏联人对这一成绩并不买账,他们要的是在奥林匹克赛场上战胜美国。
这是战争的延续,为此可以不惜一切。
于是,前苏联最优秀的医生、化学家、生物学家被迅速的组织起来,投入到兴奋剂的研究中。
⬆被作为兴奋剂使用的安非他命
他们起初采用的手法是抽取运动员的一定量的血液保存起来。运动员由于失血,自身机能会再生出同等量的血液,在参赛前夕,再将之前保存的血液注入运动员体内,这样运动员体内血红细胞的数量会急剧增多,提高了血液的携氧能力,对长跑、游泳、竞走等运动的成绩提高有一些作用。
但这毕竟只对部分项目有部分作用。兴奋剂的全面爆发,出现在20世纪60年代,合成类固醇问世之后。
类固醇是一种可以大量制造的类雄性激素类药物,它能欺骗人类的身体,让身体以为它是自身分泌的雄性激素,从而加速肌肉生成并大幅度的提高肌肉力量。
⬆前奥林匹亚先生和世界先生阿诺德·施瓦辛格在1977年的采访中承认使用类固醇
但它的副作用也是巨大而显而易见的,会导致脂肪代谢紊乱、肝功能异常、头痛、高血压、秃发、前列腺肥大、精液过少或无精、性欲改变、过度的攻击行为等。而对女性的伤害作用更几乎是不可逆转的。在作家赵瑜《马家军调查》里,当年的队员说(这段话当年在书中被删,最近才被曝光):
这些药挺害人的,尤其对女孩子危害更大,好些队员说话声音越来越粗,大多数队员还得了肝病……队友的身体都变化了,说话嗓子老粗,有的也不来例假了。肝病越来越多,各种毛病都出来了,又听说往后可能不会生孩子,或者生畸型儿,笑话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别说没有男朋友,有男朋友人家也动摇了,咱心里难过的要死要活的。
找准了方向后,全苏体育委员会明确指示一系列研究机构:“开发能够用于奥运会的体能增强辅助品”,曾在前苏联科研机构从事兴奋剂研究的米歇尔·卡林斯基说直言他们就是要制造冠军。
1968年,国际奥委会把兴奋剂检测正式引进第十九届奥运会。前苏联也顺应国际潮流,设立了反兴奋剂实验室。只是这个实验室最主要的工作是帮助运动员逃过兴奋剂检测。
到20世纪70年代初,前苏联在合成类固醇类兴奋剂研究和反兴奋剂检测研究方面均取得了世界“第一”的位置。
1983 年 11 月 24 日,全苏体育运动委员会召开会议,通过了针对所有田径运动员的“个人特殊药物制剂计划”,以此作为在奥运会上夺冠的保障。
1988年汉城奥运会是前苏联参加的最后一届奥运会。他们在韩国斥资建了一个实验室,在运动员接受兴奋剂检测之前先对运动员进行检测,如果检测没通过,运动员就会“被受伤”“被生病”而退赛。于是前苏联运动员在预赛成绩优异,却莫名其妙在决赛阶段退赛的怪现象时有发生。
当然,最终他们如愿以偿到了奖牌榜第一的位置。
后来居上的东德
集体嗑药史上有双峰,前苏联之外是当时的东德。
出于增强自信心和凝聚力的需要,东德对奥运奖牌有着强烈的渴求。他们的领导人昂纳克曾说:
我们的国家之所以在世界上受到尊重,是因为我们运动员的出色表现。
在他的高度重视下,东德每年在体育事业上投入的经费占国家预算的1%,实际上这个数字更是可能达到了10%。
东德早期也进行了一些类似苏联人自体血回输的尝试。合成类固醇被发明后,他们很快把类固醇的研发和应用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有上万名东德运动员参与了一项名为“Komplex08”的计划。他们被要求服用一种据称是维生素的蓝色药片,而那就是一种合成类固醇。
⬆东德运动员在药物支撑下获得了大量冠军
东德科学家发现,因为女性的雄激素水平较低,因此对女运动员使用类固醇达到的效果,要比男性好的多,而注射的效果又比口服要好的多。于是,重任主要落在了女性的肩膀上。
尿检是检验类固醇的常用手段,正常女性尿液的表睾与睾酮之比是1:1,男性是1.2:1,很少有人能达到3:1。当这一比值达到6:1时,国际奥委会(IOC)即判定该运动员使用了合成类固醇类药物。
据档案显示,许多东德女运动员的在东德自己的检测中比值都超过了10:1,甚至有超过20:1的。
东德的女运动员在各种体育赛事上包揽金牌,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世界纪录,而她们的外形也越发的怪异。她们身材魁梧强壮,肌肉异常发达,力量出众,喉结突出,声音低沉嘶哑犹如男子。
⬆东德女子游泳冠军
东德的女运动员在运动场上从来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以避免媒体在她们的嗓音上大做文章。
而当媒体质疑东德女子游泳选手的男性嗓音时,教练干脆回答:
我们是来比赛的,不是来唱歌的。
⬆1972年东德代表队
据统计,东德参加了5届奥运会,获得了509块奖牌。如果按人均奖牌数量统计,东德的奖牌数量是美国的10倍,是前苏联的13倍。
东德体育奇迹的背后,是无数被药魔吞噬的年轻生命。据档案显示,东德有多达10000名运动员有组织地长期服用或注射兴奋剂,这至少造成了100人死亡。
1979年,14岁的海蒂·克里格加入了柏林青少年运动学校,学校隶属于东德最有名的一家体育俱乐部。
两年后,教练开始让海蒂开始服用一种蓝色包装的药丸。教练说这是一种葡萄糖,可以增强投掷铅球的力量和耐力。
实际上,这是一种名叫Oral-Turinabol的类固醇激素,为了平衡这些激素,海蒂的配药里还被添加了避孕药。
⬆海蒂·克里格
1986年,20岁的她拿到了欧洲冠军。但因为过量的类固醇,海蒂的身体出现了不可逆的男性化,她不得不接受变性手术,最终被迫变成了一个男人,改名安德烈斯·克里格…
⬆变性后的海蒂,他现在叫安德里斯·克里格
只要有竞技体育,兴奋剂的纠葛永远不会结束。而且,在研发兴奋剂与反兴奋剂的较量,前者可能更占上风,战争永远都在。
但作为个人,特别是真正热爱体育的人,当不当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应该有选择权。当年被强制“参战”恐怕才是最可悲的地方。但愿,这样的土壤已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