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魅惑的蓝白天堂,这里每个人都很放浪。

  最近五六年,几乎每年都去意大利小住一阵子,每次去意大利都要从罗马开车去位于鞋跟上的萨兰托半岛(Salento),每次去萨兰托,必经坎帕尼亚大区(Campagna),不知道老费同志缘何憎恨那里,总之,他不肯在坎帕尼亚境内停下来,哪怕是上趟厕所,喝杯咖啡。

  其实,我很想顺访一下久违了的那不勒斯(坎帕尼亚大区的首府),而卡普里岛就是那不勒斯的一部分。2000年春夏之交,我和三个外国小伙伴,一个意大利男孩,那不勒斯人,一个日本男孩和一个爱沙尼亚女孩,从佩鲁贾出发,开车去了那不勒斯。

  更早前我们就打算去那不勒斯,那是个雨夜,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总之,还没出佩鲁贾城,两个男孩合买的那辆二手车就“认识”了一根柱子,报废了,还好,人没事。

  再次出发,意大利男孩从家里弄了辆灰色的两厢福特,这次很顺利,一路上听的是Bob Marley的歌。那不勒斯有两个岛很有名,卡普里和Ischia,最后我们选择了卡普里。关于卡普里,有一首非常有名的美国爱情歌曲《卡普里岛Isleof Capri》。

  “我们相遇在卡普里岛,我在一颗老核桃树的树荫下认识了她。我依然看到绽放的花儿围绕她身旁,她甜美得像黎明的玫瑰花。然而,命运让她不属于我,我的身体随着早晨的潮汐离开,心却留在了卡普里岛。夏日快结束了,抬头是意大利的蓝天,我说,‘姑娘,我是个流浪者,你可否对我说句甜蜜的话。’她轻柔地耳语:‘最好不要逗留。’”

  十几年过去了,记忆已经模糊。我只记得坐船从那不勒斯到卡普里岛需要一个小时。岛上有我当时见过的最美、最清澈的海水,蓝蓝绿绿,深深浅浅,天很蓝,和意大利很多地方一样,白色的别墅点缀在山间,我们乘缆车去了Anacapri……

  前一阵要翻译一本五百页的毛姆传记《毛姆的私密生活》,虽然还没轮到翻这本书,但我已经好奇地提前读了一部分,书里谈到了毛姆在卡普里岛的日子,我总是忍不住把有趣的东西和大家分享。

  

  1894年春,毛姆第一次去意大利,他在佛罗伦萨的劳拉街租了个房间,每天四里拉的费用包括食宿和欣赏布鲁内列斯基设计的花之圣母大教堂的穹顶。毛姆每天向房东太太的女儿学意大利语,他虽然有点口吃,却是个天生的语言学家。

  1895年,毛姆跟随他在德国期间结识的比他年长十岁的第一个同志情人约翰·埃林汉姆·布鲁克斯(John Ellingham Brooks)乘船渡过那不勒斯湾,来到了卡普里。小说《发条橙》的作者、后来娶了一个意大利语言学家为妻的安东尼·伯吉斯写过:“提比略的堕落,苏维托尼乌斯的淫秽在一座岛上留下痕迹,这里囊括了鸡奸、女同、丑闻和大都会的附庸风雅。”

  1905年去过卡普里岛的康拉德也抱怨热风、强烈的反差和性丑闻。“这个地方,这样的气候、热风、平屋顶、岩石峭壁、蓝色的大海——简直是不可能的……卡普里岛的丑闻骇人听闻、令人难以启齿、逗人发笑,国际的、大都会的、像《圣经》里所说的那样的丑闻。”

  就连D·H·劳伦斯这位以写惊世骇俗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闻名于世的作家都无法忍受这个外国人的小巴别塔,据说,这里的丑闻尤以说英语的人制造的最登峰造极。

  1885年,英国通过《刑法修正案》,鸡奸者将被判入狱十年,乃至终身监禁。1895年,王尔德因此入狱,此后许多英国文人、艺术家或令D·H·劳伦斯作呕的semi-literary cats纷纷前往欧洲大陆,卡普里岛尤以它美丽的自然风光吸引了大批拥趸。

  卡普里岛虽然堕落,毛姆却感觉很自在,他、布鲁克斯和同性恋小说家 E.F.Benson住在一个开满鲜花的白色的别墅里。Benson在回忆那段生活时写道,“漫长的上午,我在半透明的水中游来游去,晒太阳,午休,新鲜的无花果,爬到索拉罗山顶( Monte Solaro),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中回家,在葡萄架下吃晚饭,在咖啡馆打牌,晚上在广场上散步,望着那不勒斯一串串钻石般的灯光。”

  

  1905年夏,毛姆回到享乐主义的卡普里岛。从马赛到那不勒斯的船上,他遇到一位臣服于他的魅力并向他大胆示爱的埃及帕夏。来到卡普里岛后,他住在乡下,周末会有年轻男子主动愿意与之同床。他告诉小说家Violet Hunt:“卡普里岛还是那么的迷人,人很怪,每个人都那么放荡。外国人不是把自己淫荡的过去说给想听的人,而是站在房顶上大声喊出来……”

  毛姆也喜欢游泳,一游就是几个小时,在阳光下晒干自己,再一个猛子扎入温暖、清澈的水中。午饭后,他睡到下午茶时间,然后在没有尽头的葡萄园中漫步,晚上读书,看月亮。

  毛姆以卡普里为背景写过两个短篇小说《 吞食魔果的人lotuseater》和《 梅休Mayhew》。董桥大概有三篇散文提到毛姆和毛姆以卡普里岛为背景写的小说,说到《吞食魔果的人》时,董桥写道:“Thomas Wilson三十五岁辞去伦敦银行襄理的差事,用积蓄买年金保险独自到卡普里过逍遥日子,打定主意等六十岁年金耗干了一死了事。一转眼大限真的到了,他舍不得撒手,熬了几年穷途的末路才烧炭求死,死不去神经反而错乱了。”食莲者《lotus eater》出自希腊神话《奥德赛》,意思是“即忘故乡,不复思归”。

  至于《梅休》,董桥是这样写的:故事说的是美国Detroit的律师Mayhew,三十五岁成了名赚了钱,仪表堂堂,个性迷人,迟早是个大人物。一天,有个朋友刚去过一趟意大利,喝酒聊天聊起Capri的山腰上有一所漂亮的房子遥遥俯瞰漂亮的那不勒斯湾,花园又大又明媚。“房子肯卖吗?”Mayhew问。“意大利人样样都卖,”朋友说。“我们出个价打个电报去吧!”Mayhew说。“你买来干嘛?”朋友问。“买来住!”Mayhew说。不到几个小时那边回了电报成交了。Mayhew真的放下Detroit一个人搬去了Capri。青山绿水他沉醉了几个月决心研究历史写一部二世纪罗马帝国史。他买了一箱一箱的书来读,记下一条一条的笔记做准备,十四年苦功终于堆成腹稿可以下笔写了:“He sat down to write.He d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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