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umenta 14|去雅典,我们还能看些什么?

  这是一篇在电脑里躺了两个月的文章。从5月初在雅典看Documenta14回来开始编辑,当时信誓旦旦要在去威尼斯双年展前写完,结果一眨眼威尼斯回来也一个多月了,拖得越久就越没有心情写。趁着放假去北欧前,想了想还是很值得将Documenta14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大家。

  Kassel Documenta (卡塞尔文献展) 是世界最著名的艺术展之一,与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和威尼斯双年展并称世界三大艺术展 (然后远远没有后两者出名)。它诞生于1955年的德国卡塞尔,从此每5年举行一次,每次为期100多天。今年是第14期,主办方除了卡塞尔外,另一个场地选在了雅典。而今年的文献展主题叫“Learning from Athens”。那么,当代艺术可以从雅典学习什么呢?身处东方的我们,对希腊的印象大概最深刻的就是希腊神话故事和浪漫爱琴海,后者最近几年俨然成为蜜月旅行婚纱拍摄的热门地。除此之外,大部分人对希腊这个国家的认知是很模糊的。首先,希腊被很多欧洲人认为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它对德国的民族意识的形成影响尤其巨大,早期的德国浪漫主义者也将希腊文明视为直接起源。然而希腊在如今世界经济格局中的地位却很是微妙,它虽然隶属于欧盟却习惯性地被遗忘,尤其最近几年希腊的经济危机,导致人民陷入彷徨无依的状态。在加上它的地理位置处在欧洲东南部,毗邻亚洲,让它在文化辨认上处于模糊地带。因此这届的Documenta选择雅典作为第二会场(与卡塞尔不分主次),本身就很值得深思,其中透露的政治上的探讨也毋庸置疑。这是一点点的背景介绍。

  本届Documenta在雅典 共200多位参展艺术家。和威尼斯双年展集中在几处场地不同,Documenta的展览分布全城,共47个场地,很多隐藏在街头巷尾,甚至是公寓里。我们在烈日下奔走数日,有种全城寻宝的感觉。

  

  

Avdi Square 红墙

  在雅典工业化初期,这里曾是一个丝绸工厂所在地,在它的周围也都是高度集中的工业化场所:金属和木材车间,印刷,汽车商店,一些仍然活跃,其他已经过时。他们雇佣的妇女数量远远高于男人,但薪酬只有支付给男人的一半。如今这里成为一个公共遗址,记住曾经的不公平,以及对于工人权利,妇女权利的抗争。

  

Monument to Revolution (2017)

  来自女权主义艺术家Sanja Iveković,她借鉴了1926年德国11月革命纪念碑,表达她一贯对新自由主义,金融战争等警示。

  

  

Municipal Gallery

  在离Avdi Square不远的Municipal Gallery, 正在举行奥地利艺术家Maria Lassnig(1910-2014)的个展:The Future is Invented with Fragments from the Past (未来从过去的片段中而来)。Maria Lassnig非常喜欢希腊,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她经常来希腊,将地中海的风景和希腊神话中的女性作为她的创作灵感。这次个展共展出约50件绘画作品,大多是水彩画,内容主要描述古典神话,性别觉醒和美丽的希腊景观。这个充满诗意的展览名字来自于奥地利作家Friederi ke Mayröcker。

  

Woman Laokoon (Woman Laocoön), 1976

  这些作品展现了Maria "body awareness"(身体觉醒)的绘画特征,她擅长将外部世界和内心感受有力地结合在一起,通过对身体的刻画表达自我。即使在描绘动物及风景时,也隐隐地融入自画像的部分。

  

Taking the Bull by the Horns (mid-1980s)

Untitled (2000-2008)

  

I am the Imitator of my Epigones (c1998)

  

Red Caryatid (1982)

  

  

  

Athens school of fine arts

  雅典美术学校,成立于1836年,是雅典最早的一所艺术学校,也是Documenta 14在雅典的第一个确定下来的合作场地。“Learning from Athens” 也是学校一直的口号。从去年开始,学校各系的学生就陆续加入到Documenta 14的筹备工作。这里正在举行的群展,包括了20多位艺术家,主旨与自然和环境有关。

  

  我最喜欢的一组作品来自艺术家Agnes Denes。Agnes Denes是1931年出生在布达佩斯的视觉和观念艺术家,她最为人熟知的是她的一系列关注生态发展的环境装置,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在1982年在纽约曼哈顿中心种下的两亩麦田。她选择了世贸中心附近的一个垃圾填埋场,在志愿者的帮助下清除垃圾,埋下种子,经过4个月的成长期,她在那一年的秋天收获了1000磅的粮食。收割后,干草被拿来喂给纽约市警察局的马匹,部分粮食参加了一个世界巡回的“结束饥饿”艺术展。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创作,引起人们对于饥饿,资源管理不善等问题的反思。

  

Wheatfield, a Confrontation 1982

  这片麦田比任何纪念碑更有影响,她成了形色匆忙的纽约人一个短暂的庇护所,不少人驻足在麦田中央,享受片刻的宁静,也许回想起童年,田园的梦,无用的诗歌。项目结束了,这片4亩的空地又归还给商业世界,匆忙的修建起另一个大楼项目。就好像我们说艺术本身,充满力量又脆弱,出现过,消失了。变成后来者的听说。但它真的消失了吗?就像这片1982年出现在钢筋水泥中的魔幻般的麦田?我想,它可能一直都存在于一些人的心里。

  这次的文献展共展出了9副Agnes Denes的手绘和电脑渲染图,这也是另一项她从1968年开始的工作,电脑制图特有的严谨,概念分析她所关心的环境问题结合,又流露出特殊的美学意识,她将其称为一种“视觉哲学”。

  

4,000 B.C. (1973), India ink on graph paper

  

Probability Pyramid I, 1978

  有关埃及金字塔的构想。由点构线,由线构面,简单的几何和空间的重复构建出一种理科思维的美感。

  

Tree Mountain—A Living Time Capsule, (1992–96) Digital rendering on paper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作品的原始版本创作于1983年,是手绘完成的。而在1996年,这个设想“11000棵树,11000人参与,400年”的造林计划真的在芬兰启动了,由芬兰总统签发,在未来的400年内受到法律的保护。

  

  展览在雅典美术学校的Nikos Kessanlis展览厅进行。从展览出来,我们顺便参观了学校。

  

  

  

  听说因为政府财政危机,这几年学校都处于资金短缺的困境。学校到处都是涂鸦,门窗破败。但学生看起来青春又张扬。二楼的食堂也是破破烂烂的,只有一个寒酸的小卖部。没抱任何希望的点了一杯拿铁,竟然意外的好喝!

  

  

  

  

  我们参观了几个master学生的studio。说是学生,不如称为青年艺术家更合适,他们给人的感觉都挺低调的,不善言辞,英语也不是很流利。印象深刻是有一位用海绵作为装置的材料,在表面涂上各种涂料,看起来像是质地坚硬的建材,或者画上木纹假装是木头。好像我们每个人,原本都有柔软的内心,因为要在社会上生存,涂抹各种强硬的伪装来保护自己。而矛盾之处在于柔软的海绵在装修中正是保护受伤的缓冲材料。

  

  

  离开这座破旧的学校,想起在经济危机下挣扎的希腊,恍惚觉得栖身海边的工作室,潜心创作,也像是呆在一个小小的避难之所。不需要什么,所以特别自由。

  

  

Menthe, 6 Polyfimou Street

  离开雅典美术学院,我们参观了位于Polyfimou street的一个小工作室。它是艺术家Aboubakar Fofana的靛蓝染料工作坊。Indigo染料算是一个全球性产物,最早在秘鲁,东亚,印度和埃及种植,被马可波罗将染料技术带进欧洲,现在自然早就被合成染料取代了,仅有一些传统作坊和家族仍在采用这种植物染技术。最近几年在日本,中国都比较盛行,很多人开始重拾和推广Indigo的技术和制品。Aboubakar Fofana出生于马里,长在法国。他作为书法家和平面设计师工作了多年,对Indigo的痴迷来自他的童年经历。他在马里,几内亚,布基纳法索,塞内加尔,象牙海岸和日本经过多年的研究,学习和实践如何使用西非土著的古老技术制作靛蓝布。他现在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发酵靛蓝瓮染色和矿物泥浆染色技术的从业者之一。

  

  

  

  非洲有很多人信仰万物有灵论,Fofana也属于其中之一,他认为自然是神圣的,他所遵循的古老的蓝染技术,强调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他们甚至有围绕着纺织而生的舞蹈。他说他的工作室并不是博物馆,人们可以观察,触摸,感受他们想感受的一切。对于Fofana来说,伴随自然世界而生的人类力量(技能输出),是我们意识的开始,也应是结束。

  

  

Benaki Museum—Pireos Street Annexe

  贝纳基美术馆是雅典的综合性文物博物馆,建于1930年。位于Pireos的新馆是这次Documenta14的重要展览地之一。和主馆主要收藏古典传统文物不同,贝纳基的新馆主要专注在创新的当代艺术作品上。在美术馆的一楼的空地上,有一个水泥建筑作品,乍一看容易让人联想到Chris Burden的行为艺术 Bed Piece,但其实是来自伊拉克的艺术家Hiwa K的装置一室公寓(One room apartment,2017)。Hiwa K是这届documenta我最喜欢的艺术家之一,他出生于1975年,现居住在柏林。他是一个社会现实主义者,不仅在于他想准确的定义现实,而在于他希望用双手重塑和改变现实。

  

One room apartment,2017

  这个作品最初建造于伊拉克库尔德斯坦雷区,想要表现海湾战争后伊拉克人民的新的生活形态:从集体向个人主义和单一生活的转变。裸露,开放的建筑格局,极简的造型(这种极简不是为了响应艺术史上minimalism时期)来自于真实生活的实用主义和充分性。这是一个参与者可以互动的作品,进入空间,爬上屋顶,感受结构和空间的关系。它将库尔德斯坦的局势和全球其他社会的经济变化联系到一起,揭示新经济模式重塑社会结构。

  

  

  

EMST—National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雅典国家当代艺术博物馆,主要收集战后至今的希腊和国际艺术作品。它从2000年开始运作,但一直是借助不同的场地策划临时展,一直到2014年位于Syngrou Ave的前FIX啤酒厂重建完成,成为它的永久场地。美术馆的建筑本身就非常有特色,由雅典当地著名的建筑事务所3SK Stylianidis竞标胜出,连同了另外两家建筑工作室共同完成,主旨在于让这个公共机构从空间上即能呈现真正的“公共感”,并能为公众感知到。它的顶层设计也别有用心,让观众可以自由出入的顶楼平台,可以从一个特别的高度观看雅典卫城,以及居高临下的视角俯瞰街上稠密的城市布景,通过与熟悉事物模糊的距离感让人感知艺术如何表达抽象与真实。

  

  EMST非常巨大,因为有馆里的专业讲解陪同,整个参观的行程非常漫长,我们所有人都有种走到腿废的欲哭无泪感,但依然只能算走马观花。介绍两件我最喜欢的作品:其一是来自出生于伊朗的柏林艺术家Nairy Baghramian的装置作品 Drawing Table (Homage to Jane Bowles) (2017)。这个作品算是她2002年的作品The Iron Table (Homage to Jane Bowles) 的复刻 (revisit) 吧,首先我觉得这个作品的创作历程非常有意思,它的灵感来自美国女作家Jane Bowles的短篇小说《铁桌》(1943),它描述了一对夫妻围绕着一个铁桌对话场景,丈夫想要搬到沙漠去生活,并且极力说服妻子搬过去以后将多么幸福。这里,“沙漠”称为乌托邦的代名词,意味着自由,远离社会政治问题。小说用短短的几页塑造出人物对于“这”和“那”,“文明”和“沙漠”之间的纠结,表达了他们内心对自由的欲望和幻想。借此来传达现代游牧主义与殖民地和殖民地思维方式的斗争,并揭露这种运动的伦理和哲学冲突。而“游牧性”恰恰也是这届Documenta的核心话题。

  

Drawing Table (Homage to Jane Bowles) (2017)

  另一点让我觉得有趣之处在于Nairy尝试用雕塑语言重现了这样一个极具抽象深意的文学片段。她使用一些抽象又极具辨别性的材料,形状来重现小说意图(非场景)。在桅杆顶部开始用绳悬挂一排三角形小旗帜一直延伸到地面,好像一艘搁浅的帆船。木头框架代表海浪,水泥砖块的地基象征沙滩。在Nairy的一个采访中,她说她在看Bowles的小说时,就有一种介乎虚拟与真实之间的感觉,让她得以用一种立体的方式思考身体,性别和领土,雏形在脑海中已是雕塑般立体的结构了。

  

The Iron Table (Homage to Jane Bowles) (2002)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她完成了个人艺术生涯早期的作品:The Iron Table (Homage to Jane Bowles),创作于2002年,在这届Documenta的Kassel展出。而基于雅典的这个作品,她产生了要颠倒创作年表的想法,将已完成的作品Iron Table还原到草稿和三维绘图的阶段,如同一个雕塑素描(sculptural sketch)。因此我们看到的2017年的新作品Drawing Table,就好像2002年的作品Iron Table的素描版,作为雕塑的形态,呈现出一种强烈的临时性,好像随时可以抬走安装在任何一个地方。这个作品的重建形式也有力地应和了之前提到的“游牧性”的主旨。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作品,创作思路连贯又完整,最终呈现的作品具有独特的纤细美学。说句题外话,见过一些女性艺术家的作品,都觉得在对事物本质的捕捉上具有一种非常敏锐的把握力和表现力,不知道是不是身为同性的缘故,比较容易共感。

  

  另一组作品来自Maria Lai(19119-2013),出生于意大利撒丁岛的女艺术家。她的作品具有高度辨识性,通过纺织和缝纫针线,代替画笔,或者说代替当时流行的打字机,在画布上进行创作,如同撰写书信或诗歌,刻意使之模糊,浑沌,不可辨识。被称为“语义写作”。

  

  这种独特的创作方式来自于她的童年经历,因为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Maria Lai和她的叔叔阿姨生活在撒丁岛的一个乡下。她入学很晚,拼读都有些困难,在当时的老师,同时也是诗人和作家 Salvatore Cambosu的帮助下,她对拉丁诗歌产生浓厚的兴趣,并且学习大声朗读,逐渐掌握语言和沉默之间的节奏感。在那个时期,口头的表达在相对隔绝的海岛文化中是相当重要的,尤其对妇女而言,口头文化弥补了文盲和识字者之间的差距。而缝纫机是岛上妇女常用的工具,这样Maria逐渐找到了最适合她自己的创作媒介,通过缝纫机和线头,将写作,绘画,雕塑三者结为一体,来表达她自身对文学和诗歌的热爱。黑色的缠绕的针线晦涩难懂,留给人们略带神秘气质的想象的空白。

  

  用针线写无人看懂的诗,酷且柔软。

  

  

Conservatoire (Odeion)

  雅典音乐学院于1871年由雅典音乐戏剧学会成立。 只教长笛和吉他,分别对应于阿波罗尼亚和狄更斯的审美原则。它是这届文献展的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群展地,有将近50位艺术家的作品在这里展出,其中video作品数量也很丰富。

  前面我们提到的伊拉克艺术家Hiwa K,在这里展出了他的一个Video作品:Pre-Image (Blind as the Mother Tongue) ,这也是我在这届文献展最喜欢的作品之一。这是一个18分钟的短片,纪录了一段自我发现(或者说重新发现)之旅。在短片里,Hiwa K 在鼻子上顶了一根长棍,长棍顶端是一个镜子,他始终抬头遵循着镜子中的景象,穿过田野,穿过寺庙,通过庄园,重走了当年他被迫逃离伊拉克,穿过土耳其和雅典,最终到达罗马的路途。一个孤独的探求者,想要追溯困扰的童年,被迫移民的经历。呓语式旁白和途中风景,给这个作品增添了诗性美学。

  

Pre-Image (Blind as the Mother Tongue) (2017)

  Emeka Ogboh是一位声音和装置艺术家,1977年出生在尼日利亚,他习惯于用听觉的表达方式来表达城市特征:快节奏,不可预见性。他认为城市的这种紧张的自然音景具有震撼人心的能量。这次Emeka为文献展带来的多媒体装置,将1929年以来的金融危机文档转化为音符,并在黑暗宽广如同体育馆的场地里树立多幅LED电子屏显示实时的世界各国股票交易信息,以此来表达资本市场瞬息变化和事与愿违的本质。

  

The Way Earthly Things Are Going, 2017

  

Polytechniou 8

  Polytechniou街8号是我们到访的Documenta最小的一个场地。这里是一个小型的报告现场,搜集和展示50年代的青年人建设雅典的各种记录。雅典艺术家Andreas Angelidakis负责这次调查现场的整体装置。Andreas是一位跨界艺术的建筑师,被称为“不盖房子的建筑师”,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喜欢建筑物,但我不想成为那个建造它们的人。我喜欢它跟我喜欢海滩,山脉和云朵一样,是作为自然的一个延伸。” 这个调查现场延续他一贯的风格,结合文献材料,录像带,3D打印模型等多种形式,整个档案现场成为一个艺术空间。

  

  

  那么,建设这样一个“调查雅典建设的心理技术参数”的档案室的意义在哪里呢?我很喜欢展览现场的手册上印的这段话:“ 20世纪50年代初的一个春天的早晨,一群兴奋的年轻毕业生穿过Patision大道,来到Polytechniou大街上他们最喜欢的咖啡馆。 战争结束了,太阳出来了,雅典焕然一新,他们刚从雅典理工大学获得土木工程学位。 现在他们准备开始建设雅典了。”

  回想在文章一开始所说,雅典的过去和今天,以及本届Documenta“Learning From Athens”这个主题背后想要探讨的经济、政治、移民、自然等众多严肃话题。在我走马观花Documenta14的数日之中,记录寥寥几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作品和艺术家,不难发现,来自不同国家的艺术家,在他们各自的经历背景下,围绕这届文献展的主题,是如何通过作品来传达他们的思考和观念的。而这些创作想要表达的问题和思考,显然不只是雅典的,也是世界其他地方或多或少正在面临和经历的。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有别于旅游景点之外的破败的雅典,萧条的街道,脸色倦怠麻木的年轻人。和我们在各种旅行杂志看到的风景秀丽的爱情海风光截然不同。Documenta真的能改变雅典的衰败的经济和解决人民的穷困问题吗?想必不能。但它揭示了雅典残酷而真实的一面,就好比往海面扔进一粒小石子,激起了微不可见的浪花,但比不扔强。

  我们不妨来重温一遍这段话:

  “ 20世纪50年代初的一个春天的早晨,一群兴奋的年轻人穿过Patision大道,来到Polytechniou大街上他们最喜欢的咖啡馆。 战争结束了,太阳出来了,雅典焕然一新,他们刚从雅典理工大学获得土木工程学位。 现在他们准备开始建设雅典了。”

  

在雅典卫城山上俯瞰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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