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摄影--观点】为什么他在城市墙壁上“乱涂乱画”,人们却反而称赞他?

  我可以告诉你,宛如楼梯一般升起的街道的台阶数量,告诉你拱廊的弧度,以及屋顶所铺的锌瓦样式,但我知道这等于一无所述。这些并不能构成城市,构成城市的是其空间的测度与过往事件之间的联系。

——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互联网+”是去年的十大热词之一,它代表一种新的经济形态,其概念的提出与发展是科技不断进步的必然产物。

  摄影作为一种工具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在科技不断发展进步的今天,也在不断改变着自己。摄影的新时代是“摄影+”的时代。

  

法国艺术家 JR

  法国艺术家 JR 是“摄影+”的践行者,他将摄影带入城市公共空间,“摄影+城市”是 JR 创作方式。他的作品给我们的感受,如同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的叙述:“构成城市的是其空间的测度与过往事件之间的联系。”一张张影像蕴含着过往的以及潜在的有关于未来的记忆,如透视图将城市现场与人类感知相连接。

  17岁那年,JR 在巴黎的地铁里捡到一部照相机之后,像命中注定般开始用镜头去聆听、思考和诉说。2004年开始,他以“摄影+城市”模式不断创作了大量作品:《一代人的肖像》(Portrait of a Generation)、《面对面》(Face 2 Face)、《妇女英雄》(Woman are Heroes)、《城市的皱纹》(Wrinkles of the City)、《从内向外》(Inside Out)和《埃利斯》(Ellis Island)。

  《一代人的肖像》(Portrait of a Generation)

  《一代人的肖像》是 JR 的一个早期项目,作品关注巴黎冲突地区中的“暴徒”。2005年,因移民少年意外死亡事件,法国巴黎发生了长达20天的骚乱,数百人上街游行,焚烧路边汽车,与警察发生冲突。

  

LADJ LY 手持摄影机

  此时,拍过被法国禁播的纪录片《365 Days in Clichy Montfermeil》的 LADJ LY 正拿着一台 DV 在街上记录着这场骚乱,他成为了 JR 的拍摄对象,照片中 LADJ LY 拿 DV 的姿势如同拿枪,似乎把 DV 当作武器。

  

  关于这组作品,JR 说:“在巴黎骚乱中,媒体扮演了一个角色。他们每晚都报道被焚毁的汽车的数量,于是有人就想焚毁更多。你觉得照片中那是把枪,但那不是枪,是摄影机。但摄影机可以是枪,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媒体给你的信息是否真实。”

  

  JR 将作品印刷成巨幅海报,张贴在巴黎的建筑物上,让路人去凝视照片中那些所谓“暴徒”的年轻人的眼睛——他们到底是谁?是模范学生还是流氓?假如记者走了,他们还会继续烧车吗?他们是在对抗法国存在的民族身份认同问题的人吗?

  

  JR 通过肖像来展示事件复杂性,让人们不要只是简单通过充满噱头的头条新闻去看待社会问题,对于具有矛盾情感的一代人,我们不仅是去关注他们,更要有自己对于这代人的看法与思考。

  至此,将照片制成巨幅海报张贴在城市建筑物上成了 JR 艺术表现形式上的一大特色。

  

  《面对面》(Face 2 Face)

  

隔离带,巴勒斯坦伯利恒市,2007年3月,《面对面》系列

  2007年,JR 思考中东地区的巴以问题从而创作了《面对面》系列作品。他给同样职业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拍摄肖像,并以面对面的方式将展品展示在巴以隔离墙的两侧和巴以地区的部分城镇中。

  

演员,2006年,《面对面》系列

  “我们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地区待了一周,发现那里的人们长得很像,说着同样的语言,就像来自不同家庭的双胞胎。而他自己却看不到这些,我们必须让他们面对面,他们才会察觉。虽然解决不了什么难题,但至少这是积极的。几年之后,我们还会回来,再拍个《手拉手》。”

  

隔离墙,巴勒斯坦,2006年,《面对面》系列

  巴以问题并不是几张贴在城市空间里的肖像照片能解决的,但至少定格在照片里的人们是快乐的,没有隔阂与冲突。

  

拳击手和足球运动员,2007年,《面对面》系列

  《妇女英雄》(Woman are Heroes)

  

贫民窟,里约热内卢,2008年8月,《妇女英雄》系列

  2008年至2011年,JR 在巴西、印度和非洲等地拍摄了《妇女英雄》系列,旨在强调妇女的尊严。妇女应是社会中至关重要的角色,但在里约热内卢很多妇女是犯罪、政治冲突和宗教狂热的最大受害者和牺牲品。

里约热内卢,2008年,《妇女英雄》系列

  JR 将当地妇女的面孔和双眼的照片印在贫民窟的墙上,呈现一种“凝视”的景观,从而唤起人们对妇女的关注。

  

里约热内卢,2008年,《妇女英雄》系列

  《城市的皱纹》(Wrinkles of the City)

  

屋顶的恋人,洛杉矶,美国,2012年,《城市的皱纹》系列

  2011年,JR 在洛杉矶完成了“城市的皱纹”项目的第三部分,前两部分在西班牙的喀他赫纳和中国上海进行创作。这个项目的展示对象是城市中的老人。

  

哈瓦那,2012年,《城市的皱纹》系列

  JR 说:“城市的建筑物诉说着历史、经济发展和社会文化的改变,而老年人的记忆里也印刻着这些变化,就像他们脸上的皱纹,可以看作生命轨迹与城市历史的融合。”

  

翻转的罗伯特,市中心,美国,2011年,《城市的皱纹》系列

  《城市的皱纹》是对大城市急剧变化面貌的记录。经济发展、社会变革总会给城市面貌留下各式疤痕。

  拍摄在城市里遇到的老人,并将他们的肖像贴在墙上,以人物脸上岁月的痕迹来隐喻时间给一座城带来的痕迹,存在于老年人脑海中的城市历史记忆与城市建筑相连接,以追寻城市的生命轨迹。

  《从内向外》(Inside Out)

  

太子港,海地,2011年,《从内向外》系列

  2011年,在美国加利福利亚长滩举行的大会上,JR 提倡建立一个全球艺术参与项目《由内而外》。灵感来源于他惯有的巨幅照片张贴模式。

  

华瑞兹,墨西哥,1180幅肖像照,《由内向外》系列

  该项目邀请世界各地的人们参与,按要求通过网络上传自己的黑白肖像照,并分享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照片会被制成明信片回寄给项目的参与者。

  全球有超过10万人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每个人都是这个项目的重要组成元素之一,某种程度上,这也算开发了一种“众筹”艺术创作模式。

  

北达科他州,60幅肖像照

  《埃利斯》(Ellis Island)

  

过去埃利斯岛上的护士照片粘贴在现在的埃利斯岛移民医院中,2014年

  《埃利斯》是 JR 指导的一部微叙事电影,由罗伯特·德尼罗主演。以美国历史上的移民为叙事对象,那些为了逃离贫困、歧视和独裁而走上移民之路的人们,位于美国纽约州纽约港内的与自由女神像所在地自由岛相邻的埃利斯岛于他们而言再熟悉不过,那是通往美国的大门。

  1892年1月1日到1954年11月12日期间,埃利斯岛是移民管理局的所在地,许多来自欧洲的移民在这里踏上美国的土地,在岛上的移民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和接受移民官询问,也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命运被改变。

  

《无框》,2014年,《埃利斯岛》系列

  这部微电影延用了 JR 惯有的艺术创作手法,将肖像照片粘贴在荒凉的场景中。今天这所昔日先进的医院依然屹立,曾经这里汇聚了移民们的梦想与失望,健康和死亡。当时埃利斯岛的历史照片永久性摆放在岛上移民医院中,来唤起移民们的集体记忆。

《无框》,2014年,《埃利斯岛》系列

  以上多组作品,彰显着 JR 这位1983年出生的法国艺术家拥有着世界最大的艺术馆,城市街道、建筑物墙壁和屋顶等都是他展示作品的场所。他的“艺术馆”中展示着的“无处不在的艺术”让市民更易触碰,更易唤起人们去关注犯罪、自由、认同和界限等社会问题。

  JR 拒绝提供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背景资料,使人对其身份持有神秘感。JR 这个名字,取自美国 ABC 电视台1978年开播的电视剧《达拉斯》。JR 是剧中的一个坏蛋。不仅借用名字,JR也与剧中坏蛋 JR 的打扮相似,常年戴一顶毛呢礼帽和一副墨镜。

  虽然名字取自一个“坏蛋”,但 JR 做的却是充满正能量的事情,关注社会现实,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可以寻求社会对弱势群体和边缘群体的平等关注。

  他是神秘的城市“纹身师”,是拿着相机的“社会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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