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导演曾经伤害过的女人们,竟然都赶来为他送行

  关灯拆电影 只读经典

  英格玛·伯格曼一生勤于拍片,89岁的他留下了48部导演作品。他把自己的无意识倾泻在电影世界里,留下了许多传世名作。

  伯格曼,摄于1990s

  李安说自己人生第一部看的艺术电影就是伯格曼的《处女泉》,连续看了两次,仿佛被导演夺走了童贞,他看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

  伯格曼的电影世界充满着一种深刻的恐惧,这与伯格曼的童年经历有关。

  他有一个牧师父亲,严厉并且控制欲极强,小时候他曾经因为尿床而被关在衣柜中;伯格曼的母亲出身于上层知识分子家庭,美丽却早逝。

  童年经历给伯格曼留下了一生的阴影,也成为了他创作的灵感之一,今天就谈谈伯格曼电影中的两个重要元素

  一、梦境与现实的模糊性

  伯格曼说,没有其他艺术媒介可以像电影这样,描绘梦的具体品质

  梦,噩梦,不单单只存在于无意识中,当梦境进入到现实,并开始干扰现实的时刻,关于真实和梦的模糊性就开始产生,这就是伯格曼电影栖息的土壤。

  《第七封印》中经典的与死神对弈

  作为一个拍摄梦的导演,他有一个职业病——在深沉的睡眠中同时保持清醒。他的灵感经常来源于自己的梦和噩梦,他是一个清醒的做梦者。

  伯格曼电影生涯中最震撼的梦世界是《野草莓》,这部1957年的电影获得柏林金熊奖,也是伯格曼的代表作之一,影片以超然的心理分析与自我反省,传达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忏悔与宽恕。

  故事的主人公是年迈的医学教授伊萨克,他即将前往母校接受荣誉学位。《野草莓》是身体的远行,也是一趟心灵之旅

  影片中有四段梦境,各有隐喻和指涉。第一个梦境中出现了几段影史上最著名的无意识场景

  无指针的钟

  诡异的人脸以及死亡

  人死亡化成一滩水,徒留衣服

  在伯格曼打算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芬妮与亚历山大》中,电影结束在祖母引用斯特林堡《一出梦的戏剧》一书的序言。

  什么都可能发生

  一切都有可能

  时间和空间不复存在

  一个脆弱的现实框架上

  用这个优雅的音符

  让想象力缠绕编制新的图案

  ——《一出梦的戏剧》

  伯格曼电影里的梦境,不只是伯格曼本人的艺术气质,更是一个关于电影本身的真相——梦是电影的自然状态。

  电影可以独一无二地改变观众对时空的看法。在梦境中,时间和空间都将不复存在。

  二、情感丰沛与性焦虑

  伯格曼共有五任妻子,除了正式结婚的女人外,他还前后与自己电影的缪斯们保持着同居关系。

  其中比较著名的有三位,哈利特·安德森、毕比·安德森、丽芙·乌曼。

  说说丽芙·乌曼吧,伯格曼一直很欣赏她的才华,丽芙曾以《大移民》及《面对面》两度提名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乌曼和伯格曼同居了5年,育有一女,后来丽芙从演员转向做导演,伯格曼还做了她的编剧。

  乌曼与伯格曼

  1965年的时候,伯格曼正在筹备他的新片《假面》伯格曼第一次看到了一位女演员的照片,和他之前的御用女演员毕比·安德森长得很像,于是就把女演员叫来试镜。

  这就是丽芙·乌曼,日后大名鼎鼎的伯格曼女神,当时她和伯格曼差了26岁

  1965年的夏天《假面》开拍,在法罗岛的拍摄现场,毕比·安德森也是这部影片当中的女演员,作为和伯格曼相处了十余年的人,她深知伯格曼的为人,她不止一次提醒乌曼说,“你得当心这个男人”。

  《假面》中的毕比·安德森、丽芙·乌曼

  但是乌曼根本听不进劝告,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摄影机背后的那个男人。

  我常常凝视着当年他们三个人在法罗岛片场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面毕比在冲着伯格曼说话,然后居中的乌曼微笑着,倾听着,她用眼睛看着伯格曼,伯格曼面对这两位女人,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伯格曼在想什么,但是在他的脸上,似乎流露着一种羞涩的小男孩儿的神情

  当时伯格曼已经开始了他的第四段婚姻,而且他跟第四任妻子生的孩子刚刚才三岁;乌曼呢,也是一个已婚女人。

  《假面》工作照

  拍完影片之后,伯格曼从法罗岛一路追到挪威,找到乌曼的朋友告诉他们说“乌曼应该跟我在一起”,据说是在乌曼朋友的帮助下,伯格曼就成功地把乌曼带回了法罗岛。

  题外话,法罗岛可以说是伯格曼的桃花源。(*法罗岛位于波罗的海,是哥特兰省的第二大岛屿,面积有11公里,人口却不足600,可谓人烟稀少)塔尔科夫斯基也曾在这座岛上拍过他的最后一部电影《牺牲》,所以法罗岛现在成了影迷们常常去膜拜的一个地点。两位大神都在这个岛上书写了不朽的篇章。

  伯格曼把乌曼带回了法罗岛,确实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他在法罗岛上面建了一座房子,幻想着能够在这岛上拉着乌曼的手,白头偕老。

  伯格曼写给乌曼的情书

  但是,一个男人度过了自己最初对一个女人疯狂的爱恋之后,渐渐又会露出他的本性。伯格曼悲惨的童年经历在他的生命当中投下了深刻的阴影,这个阴影变成了伯格曼对待女人一种习惯的方法——无尽的索取,换而言之就是自私

  俩人在法罗岛上同居的第二年,伯格曼就砌了一条高高的石墙,用来遮挡自己的房子,不想让那些登岛的人看到他的住处、不想被打扰,就连丽芙·乌曼,也最好是在他工作的时候即刻消失,工作一完毕,当伯格曼需要女人的温暖的时候,她再立即出现。

  乌曼自己都说,那一段日子自己觉得非常的孤独,常常一个人哭,她觉得这个男人怎么那么自私,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

  乌曼回忆伯格曼的纪录片《丽芙与英格玛》

  好在这一年乌曼和伯格曼的女儿出生了,一定程度上面缓解了乌曼的孤寂,增加了她的安全感,但是伯格曼的嫉妒和自私,依然没有任何的消退,甚至还常常动手打她

  伯格曼童年的时候可没少挨自己父亲的打,所以这种童年经历常常会让一个人在日后变得非常的暴力,因为他觉得暴力可以解决问题

  法罗岛的这个家留下了太多乌曼的伤心,乌曼在这里常常跟伯格曼两个人厮打,然后进入长时间的冷战,双方都以沉默来折磨对方。

  难怪伯格曼常常在描述家庭关系、夫妻关系的时候是那么的冷静,原来在他的真实生活当中,也时常操演这样的段落。原来大师是时时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去体验着家庭关系中的相互折磨。

  这样的事情发展下去,乌曼就想着要离开这个男人了,伯格曼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当他意识到乌曼要走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地开始折磨这个女人。

  用什么折磨呢?用拍戏来折磨她。

  1968年的冬天,法罗岛上一片刺骨的冰寒,影片《羞耻》在法罗岛上开拍。里面有一场戏是马克思·冯·西多(伯格曼的御用男演员)要和衣着单薄的乌曼俩人一起躺在一个小船上,在海面上进行长时间的漂流。

  《羞耻》剧照

  那一天是真冷,伯格曼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命令小船一直在海上漂,不得靠岸,哪怕在拍摄的间隙,也不允许两位演员上岸,其实就是为了要折磨乌曼。

  乌曼的恨,在那天达到了顶峰。果然没过多久,乌曼就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伯格曼这个黑暗天使

  但有意思的是,俩人都没点破,都没敞开说结束,只是给这段相互折磨的关系签了临时停战协议,而战争远没有结束。

  当时伯格曼已经是具有世界威望的顶级导演,而芙曼也因为伯格曼的影片而大声名显赫。她跟伯格曼的分手变成了媒体追逐的重要新闻。当乌曼满坐着飞机回到瑞典的时候,她的那些朋友、同事已经在机场等候,其中就有哈里特·安德森和毕比·安德森。

  好啦,现在三个被伯格曼爱过也伤过的女人,终于可以在一块喝酒,聊天,骂男人了。

  1971年影片《呼喊与细语》开拍,丽芙·乌曼和哈利特·安德森又一次和伯格曼合作,不得不佩服大师,这就叫感情不成,生意在

  《呼喊与耳语》又是我特别钟爱的一部片子,在拍摄过程当中,伯格曼又一次跟女演员发生关系(不是和乌曼和哈里特)。

  有一天晚上,两个伯格曼曾经的女人喝醉了酒,乌曼就说,我得去找他理论,他怎么敢在咱面前又干这样的事儿,又祸害人。

  带着醉意,乌曼去敲的伯格曼的门,结果据说伯格曼破窗而逃,我常常想象,大神在那天晚上是如何惊慌失错、身手敏捷

  伯格曼曾经对乌曼说过非常好听的一句话,他说,“你,就是我的斯特拉迪瓦里”。(安东尼奥尼·斯特拉迪瓦里,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小提琴制作家,如今他的琴一把可拍卖到天价,堪称小提琴中的贵族。《红色小提琴》当中的那把红色小提琴其实就是一把斯特拉迪瓦里琴。)

  所以《呼喊与耳语》、《面对面》、《婚姻生活》和《秋天奏鸣曲》都是伯格曼用斯特拉迪瓦里奏出的不朽乐章。这斯特拉迪瓦里就是丽芙·乌曼

  某种程度上来讲乌曼幸运的,因为伯格曼正在走向越来越老的人生阶段,人的火气在渐渐的消退之中,而且人的爱意也在渐渐的上升之中。

  乌曼后来去了好莱坞发展,接了几部影片,大家都渴望她能够成为下一个葛丽泰·嘉宝。但是没有想到,两家电影制片厂因她而倒闭,于是她又转战百老汇。

  当她的第一部百老汇剧目《玩偶之家》上演的时候,没有想到一直不喜欢坐飞机的伯格曼,居然赶到了美国前来助阵。

  乌曼后来开始走向导演的道路,伯格曼成了他的编剧,伯格曼一直非常欣赏她的才华,伯格曼说,她缓解了我的内心挣扎,在她的故事里,我感觉我儿时对父母的怨恨逐渐消散了

  2007年7月29日清晨,乌曼在挪威醒过来,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些事情可能要发生在伯格曼身上,于是马上租了一架飞机飞到了瑞典哥特兰,然后乘坐渡轮穿过哥特兰岛和法罗岛之间的海峡。

  这一片海峡她曾经在42年之前穿越,那一年她没有想到她会遇上这样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会改变她的一生。

  今天她再次穿越这个海峡,是为了去见这个男人最后一面。

  2007年的8月18日是伯格曼的葬礼,在白色的法罗大教堂当中,乌曼和毕比·安德森前来为伯格曼送行。

  我想伯格曼是幸运的,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他曾经伤害过的这些女人们,都赶来为他送行,说明这个男人仍有可爱之处

  乌曼说1966年的时候,伯格曼的母亲离开的那一天,伯格曼抱着她,“今天妈妈去世了,我没有亲人了”。她说伯格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孩子,这激起了她心中强大的母爱。

  伯格曼是一个神一样的导演,他为世界奉献了经典之中的经典,但是他的内心世界也正像乌曼所说,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且是一个经历过悲惨童年的黑天使

  我想人类世界常常由二元来分割,在伯格曼的内心深处上,善与恶,幸福与悲惨,可能常常在一瞬间,相互转化。

  送《鲛珠传》电影票啦~



声明:本文由入驻搜狐公众平台的作者撰写,除搜狐官方账号外,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不代表搜狐立场。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