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日报指尖新闻编辑康为l原载澎湃新闻;作者澎湃新闻记者 邢丙银 】邵东研究生曾爱云,羁押12载、4次被判处死刑之后,命运大逆转——“法院定于2015年12月1日听取‘赔偿’意见”。
澎湃新闻11月16日推出的“曾爱云死刑改判无罪”的报道,令人唏嘘;此前的7月21日上午,湖南湘潭中院公开宣判:曾爱云无罪,当庭释放。当天,前往湘潭接外甥曾爱云回家的舅舅赵建华,一直在为曾爱云的悲惨命运叹息:“我儿子年龄比他小一个月,学历没他高,如今都结婚生子,有房有车,而我外甥曾爱云的十二年,就这样被消耗了。”下图↓:曾爱云的辩护律师钟致远,笑着走进法庭;7月21日上午(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图)。
(下段文字摘要)“一次次死刑判决,击碎了我仅存的希望;念及一生凄苦的老母亲,才鼓励自己要活下来洗冤”。
“湘潭中院的一次次死刑判决,击碎了我仅存的希望,让我失去了灵魂、思想和知觉”。曾爱云在答澎湃新闻提问中说,但念及他那一生凄苦的老母亲,他又有了要活下来的勇气,他要为自己洗清冤屈。
曾爱云,是湖南邵东野鸡坪镇建新村人;家里除了母亲和舅舅外,还有一个在重庆工作的哥哥。
曾爱云在写给辩护律师钟致远的信中,描述了其青少年时期的生活:母亲在他两岁时患残疾,从此不能干重活;在他5岁时,父亲去世,一家人靠3位舅舅供养;二哥外出打工,不慎从工地坠亡。
曾爱云的母亲赵春秀,一提起儿子所经历的艰辛生活,不禁嚎啕大哭:“家里最穷的时候,借一块钱都难;我做手术时,他看到我痛,就搂着我,哭喊着‘妈妈不哭’”。赵春秀说:曾爱云是一家人的骄傲。1997年他考入湘潭大学,成为全村第一个考入重点本科的孩子。
湘潭大学机械工程学院,杨敦国老师,对大学时期的曾爱云印象较深刻:“他学习成绩好,性格较外向,人缘好,活动能力较强,在校当过班干部,篮球打得很好,很尊敬老师,在回校复习准备考研期间,常到我的办公室玩。”
2001年,曾爱云从湘潭大学毕业,进入衡阳铁路机械厂工作。曾爱云的舅舅赵建华说:他在工作期间,每月都回家两三次,把节省下来的钱全部给母亲;他的工作很优秀,在一年半时间内,从一名普通员工,升为车间副主任。下图:2015年7月21日下午,湖南省邵东县野鸡平镇建新村,曾爱云从湘潭的法院回到老家;他跟母亲及亲戚站在屋外,地上铺着迎接他时燃放的炮竹(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图)。
(下段文字摘要)与同级女硕士李霞,在选导师会议相识;彼时,李霞正和恋爱四年的周玉衡闹分手,周不愿放手。
2003年9月15日,曾爱云回到湘潭大学机械工程学院,攻读研究生。“原本我以为这是生活新开始,但命运转折紧跟而至。”在答澎湃新闻问中,曾爱云如是说。
2003年10月8日,他与同级女硕士李霞在选导师会上相识;几天后,两人在一次聚会再次相见,互有好感,接触逐渐多起来。而彼时,李霞正和恋爱四年的周玉衡,闹分手。2003年10月27日下午,不愿放手的周玉衡,在论坛发帖称:曾爱云在工作期间、生活作风不好。他还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李霞。
当李霞质询曾爱云后,曾爱云电话邀约周玉衡在校图书馆门口见面,表示愿当面解除误会,把李霞送回他身边。案发当天,19时30分许,周玉衡在陈华章搀扶下,与曾爱云、李霞如约相见;交谈不到五分钟,曾爱云把李霞的手放在周玉衡的手上,示意他们和好,便转身离开。李霞跟了上来,周玉衡则在陈华章的搀扶下回了宿舍。
曾爱云坚称,当晚他始终和李霞在一起,直至23时30分许,他把李霞送回宿舍,才离开。此后,李霞因担心周玉衡,电话又联系不到人,便联系曾爱云一起去寻找周。10月28日凌晨2时许,他们行至工科楼附近时,被学校保卫处工作人员扣住。
一名保安询问他们:寻找的人是否“穿着浅蓝色外套”;曾爱云闻言“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表情很痛苦”。这一“异常表现”,引起保安警觉,随后他们被带到校保卫处,警察也来了。下图↓:央视今日说法节目截图,2015年10月10日播出。
(下段文字摘要)“我以为周玉衡因为恋爱分手做出傻事,别人会以为我抢了他的女朋友”。
2003年10月28日,2时至20时,湘潭公安局雨湖分局办案民警,两次提讯曾爱云。曾爱云均称当晚始终和李霞在一起;而他的“铁哥们”陈华章,在10月28日8时第一次提讯时,就向警方指认曾爱云杀害周玉衡,并讲述曾爱云作案的详细过程。
2003年10月28日,23时至10月29日3时,警方第三次提讯曾爱云,这次他承认杀害了周玉衡。但第四次提讯,他又改变口供。曾爱云对办案民警说,他担心别人若有上述“误会”、而害怕自己以后抬不起头,才有“异常表现”。
律师钟致远说:民警对曾爱云做大量思想工作后,他再次承认杀害周玉衡;此后两次提讯,曾爱云的证词反复变化;但2003年11月1日以后的几次提讯,曾爱云均否认杀人。下图↓:央视今日说法节目截图,2015年10月10日播出。
(下段文字摘要)曾爱云拿着最高法不核准死刑的裁定,谁都不给,其律师也不给;那是曾爱云的精神慰藉。
2004年7月14日,湘潭中院开庭审理此案。曾爱云当庭称遭受了警方的刑讯逼供,他忍受不了才做4次有罪供述。为此,法院传唤多名办案人员,后者均作证称未刑讯。
此后十余年间,该案经历了一场马拉松式的审判。湘潭中院三次判他死刑,湖南高院维持过一次死刑判决,但被最高法不核准。“曾爱云拿着最高法不核准死刑的裁定,谁都不给,我也不给。”钟致远说,那是曾爱云的精神慰藉。
(下段文字摘要)母子一别12载,看守所“初”见面;喊了一声“妈”,母子哭得说不出话来。
在写给钟致远的一封信中,曾爱云说——恐惧、无助、绝望是他最初入看守所时的感受,湘潭中院的一次次死刑判决击碎了他仅存的希望,让他失去了灵魂、失去了思想和知觉。曾爱云说,他曾因绝望想到轻生,“但念及我那一生凄苦的老母亲,她是我一生的牵挂,我又有了活的希望。”
曾爱云的舅舅赵建华说:2015年6月1日,身患残疾、从未出过远门的赵春秀来到湘潭中院,为该案久拖不决讨说法,她顺路到羁押儿子的看守所,第一次看望已被羁押近12载的儿子;母子相见时,曾爱云喊了一声“妈”,两人就哭得说不出话来。下图↓:曾爱云的母亲赵春秀(图/高征 澎湃资料)。
(下段文字摘要)曾爱云愧对李霞:“是我的懦弱和无能,给你造成巨大的伤害”
该案牵涉到4名研究生、4个不幸的家庭。今年7月21日,由死刑改判无罪释放后,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提问曾爱云,“你对李霞有什么话想说?”(律师钟致远在公开发布的辩护词长文介绍:证人李霞被判处缓刑,后被开除学籍,流落到广东一家工厂打工——指尖新闻编辑注)。
曾爱云说:“十多年了,李霞你同我一样蒙冤,你从一个无辜的女研究生被冤枉成一个罪犯,你失去学业,失去事业,也失去大好人生;是我的懦弱和无能,给你造成巨大的伤害,我为此感到羞愧和内疚;我向你真心地说声对不起,不求你谅解,只希望你心里能够平衡一点,轻松一点”。
(下段文字摘要)“在牢里待的时间太长,知识已荒废,十多年的青春被耗费”。
澎湃记者提问曾爱云:你以后有哪些打算?曾爱云苦涩地说:“谈到这个问题,我确实比较茫然,由于在牢里待的时间太长,知识已荒废,对社会的理解也明显滞后,加上以前基本上在学校读书,没有工作经验和生存技能,所以我只能从零开始,慢慢摸索,寻找一份适合我的工作和行业。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我变得更坚强和勇敢,加上我从小在贫苦家庭中形成的勤劳和务实本性,我相信自己有创造事业的基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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